陳睿與魏無雙聽在耳中,即時罷鬥,齊齊轉頭望向屋檐之上。
只見縣太爺府屋檐上站了一麻衣老者,約莫六十多歲年紀,花白鬍須,兩鬢斑白,揹負着雙手,滿臉冷峻,正遠遠瞧着擂臺上二人。
李羽坤吃了一驚,心想這人正好站在自己對面的屋檐上,爲何自己竟然沒有發覺?也不知他什麼時候站上去的?
陳睿倒轉長劍,拱手行禮道:“前輩好!”
那老者哼了一聲,道:“年輕人也算謙遜,你使幾招劍法給我瞧瞧。嗯,你先使青松迎客,再使柳暗花明,接着是舉頭望月,最後使百鳥朝鳳。”
陳睿聞言愣住。那老者道:“怎麼,你師父沒傳你這幾招劍法?”
陳睿道:“回前輩,恩師所授劍法喚作無名劍法,劍法無名,劍招亦無名。因此前輩方纔所說的四招劍法晚輩從未聽到過。”
他頓了頓問道:“前輩認得恩師?”
“無名劍法,無名劍招,哼!”那老者擡頭望着紅日,忽然顯得意興蕭索,“那你師父想必也未曾向你提起過我的名字。”
魏無雙忍不住道:“屋頂上風大,前輩不如下來說話。”
麻衣老者哼了一聲,足尖輕點屋檐,身子緩緩掠出,最後雙腳穩穩落在擂臺上。
陳睿走近躬身行禮,問道:“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可是恩師的朋友?”
那老者並不答話,只盯着魏無雙手中長劍。
魏無雙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不知不覺向後退了一步。
那老者忽然伸出右臂食指和中指,點向魏無雙。
魏無雙嚇了一跳,根本沒想到這老者會突然偷襲,想要躲閃已然不及,百忙中長劍上撩他手臂。
那老者變招奇快無比,曲指一彈,正中劍身,魏無雙手中長劍頓時脫手飛出。
那老者伸指再點,魏無雙已避無可避。
陳睿看在眼中,喝了一聲:“不可!”一劍刺向老者後心,這是攻敵之所必救。
那老者側身閃避,伸臂抓過魏無雙的長劍,反手就是一劍。
陳睿想不到他出手如此之快,急忙揮劍格擋。
誰知那老者不等劍招用老,長劍改刺爲撩,自下而上,貼着陳睿長劍劍身直襲陳睿面門。
陳睿腳踏擂臺,身子後躍,那老者手臂忽然暴長三寸,劍尖顫動,寒光點點。
陳睿心下駭然,只因他已看出這老者所使正是他自己所學的無名劍法,可是這老者的出劍速度、劍招變化之快令自己望塵莫及。
那老者忽然又高高躍起,長劍東刺一劍、西刺一劍,連刺八劍,但這八劍又彷彿只有一劍。
陳睿再難躲開,呆立臺上。
好在這老者無心殺他,驟然停手,收回抵在陳睿喉頭的長劍。
連那魏無雙都嚇得花容失色,呆呆站在那裡,實不知那老者是何用意。
宇文嫣低聲對那陳老者道:“老先生,我真是佩服您的定力,自從您兒子上臺以後,您一直坦然自若站在這裡,好像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您無關一般。你難道真不怕那人殺了你兒子?”
陳老者微笑道:“他若真心想殺睿兒,睿兒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保不住。”
宇文嫣嘖嘖稱奇,隨即恍然大悟,道:“您認得他吧?”
陳老者笑而不語。
臺上老者冷目如電,射向宇文嫣,冷哼一聲,宇文嫣吐了吐舌頭。
那老者收回目光,對陳睿道:“方纔這四招劍法便是我之前所說的劍招,你總該認得便是你所學劍法。”
陳睿恢復鎮定,點了點頭。
那老者道:“今夜戌時時分,你到城東破廟等我。”說罷將劍遞還魏無雙。
陳睿又點了點頭。
那老者轉身躍下擂臺,徑自離去,陳睿高聲道:“小生恭送前輩,今夜必準時赴約。”
陳睿目送那老者走遠,回身對魏無雙道:“魏小姐,我們還比嗎?”
魏無雙輕跺一腳,轉開頭去,卻不說話。
宇文嫣高聲笑道:“陳睿,你真是書呆*子,魏小姐已選定你了,還要比什麼?”
魏無雙雙臉通紅,轉身躍下擂臺,回到魏書桓身旁。
魏書桓湊近她,與她低聲耳語了幾句,魏無雙似是應允,望了一眼臺上陳睿,轉身進了府門。
有人高聲笑道:“陳公子,還不趕緊拜見岳父大人,愣在臺上做什麼?”
陳睿沉吟片刻,緩步沿着踏梯走下擂臺,來到魏書桓身前,拜倒在地,朗聲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魏書桓微笑着將他扶起,道:“此處多有不便,我們進府說話。”
陳睿道了聲是。
魏書桓又道:“你父母親友可有到場?一併請他們入府。”
陳睿道:“小婿爹爹和堂弟在。”
魏書桓在陳睿的指引下,親自過來,將陳老者和陳睿堂弟迎回府中。
其餘衆人自然知趣散去,唯獨只有二黃和那瘸腿人仍然昏迷未醒。
魏書桓擺手道:“由他們三人去吧!諒他們醒來之後不敢進府鬧事。”
李羽坤一直看着,心中甚是羨慕陳睿,心想自己到了青龍山,將如何面對玄天門教主,自己雖然打定主意要娶宇文嫣爲妻,但畢竟正邪有別。
他轉念一想,又暗罵自己糊塗,既然認定了宇文嫣,又何須在意兩人身份之別,大不了到時與宇文嫣攜手退出江湖,不問世事,想必江湖正道中人也不會再加干涉,只是須當先行營救諸人脫困。
宇文嫣見他若有所思,輕輕拍了拍他手臂,說道:“我們要不要進去討杯喜酒喝?”
李羽坤道:“他們應當不會這麼快就成婚吧,哪來喜酒喝?”
宇文嫣撇嘴道:“可惜,本來我想瞧瞧你們漢人是如何成婚的?”
李羽坤面露詫異,宇文嫣笑道:“我們宇文氏先祖是鮮卑後裔,只是久居漢地,多近漢人,已與你們漢人沒什麼分別啦!我媽媽也是漢人哩。我年紀還小,卻沒見過漢人成親的陣仗。”
李羽坤哦了一聲,心道:“難怪嫣兒如此豪爽,與尋常漢人姑娘不同。”隨即問道:“鮮卑便是後來的匈奴嗎?”
宇文嫣道:“是啊。既然沒有喜酒喝,那我們回客棧歇息,也好養足精神,夜裡趕去城東破廟。”
李羽坤笑道:“你啊就愛湊熱鬧。去看看也好,我對那前輩也甚是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