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剎,城樓。
十多顆血淋淋的人頭被擺在桌案之上,每一顆人頭的正前方都插着三根檀香,白煙嫋嫋,悠悠升騰。被高大而又茂密的桉樹所包圍的古剎顯得陰森而詭異,是時下午,西邊太陽透過茂密樹叢投下參差不齊的斑駁黑影,影如鬼魅亦如妖禽,張牙舞爪,與那桌案上的十多顆人頭相映成趣,更多添幾縷森寒。
桌案不遠處,一位鬍子花白的老頭,雙手負背沉吟不語。在他左右兩側侍候着四個人,四個人三男一女。
良久,那老頭才緩緩地轉過了身來,蒼老的臉,渾像樹木乾枯的樹皮,死氣沉沉的面孔唯有那一對精光暴閃,如同利劍鋒芒的眸子才彰顯出幾縷生氣。
他緩緩地伸出一隻乾枯的手,手指所向,乃指着桌案上的那十多顆人頭,終於開口。聲音猶如裂帛,喉嚨幹堵,說話聲總讓人感覺不舒服。可是侍候在他身側的四人卻是戰戰兢兢如坐鍼氈,不管老者有什麼動作,他們都是謹慎至極,必恭必敬。
“是誰幹的?”
“回師傅,這事據說是一個叫孟缺的人乾的。”四個侍候的人當中那名女的接口應了一句。
“孟缺?何許人也?竟連鐵砂都不是他的對手?”老者伸出的左手右縮回到背後,淡淡地問道。
這一問,侍候在側的四人均是難答。
知道孟缺身份和有關資料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死了,他們這些人只是略知一些,微懂大概,並不知道詳細情況。逐一搖了搖頭。
老者額頭上的頭髮已經完全脫落,皮膚皺巴巴的,活像一具行走的乾屍。忽然他猛地一下轉過了身來,道:“那姓孟的小子,膽子卻是不小,殺了鐵砂也就罷了,居然連我的妖劍都拿走了,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越來越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師……師傅,那孟缺實力極強,大師兄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一舉撲滅了我們放置SH市的所有眼線,這擺明了是向我們宣戰,懇請師傅下令,讓我們四人同使SH市,除去孟缺這廝。”畜生劍道的二師兄鐵彬忿忿地說道。
渾身死氣的異禽老人淡漠地掃了鐵彬一眼,一點也不留情面的諷刺道:“不自量力,鐵彬你自問比鐵砂如何?”
鐵彬臉色一暗,頭垂下,道:“不及大師兄。”
“你們四人加起來又如何?”異禽老人再問。
鐵彬一番思考,然後很認真的說道:“我們四人加起來,能夠勉強勝過大師兄,但至少也需要傷亡兩人。”
異禽老人冷笑道:“一連失敗,少再給爲師丟臉了。爲師閉關這些年頭,你們可沒少給我丟面子。哼,鐵砂也是一樣,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已經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他能有如今的下場,也算是自找的。”
鐵彬四人大驚失色,原以爲師傅會同仇敵愾,沒想到師傅說出了這樣一番打擊人的話。無人敢反駁半句,只聽異禽老人繼續說道:“現在交代你們一
件事,此事你們務必要辦好。”
鐵彬四人連連點頭,立即答道:“師傅有令,但請示下,徒兒們一定辦到。”
異禽老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緩緩道:“孟缺此子身在何處,你們給我查出來。收拾此子,你們是不行的,得我親自出馬才行。哼,妖劍遺失,定要拿回來的。”
鐵彬四人立時應聲,隨即迅速地起身告退,從古剎的城牆上溜了下去。
他們一走,古剎更顯荒涼,黃昏的森冷在樹木的陰影之下更添幽暗。桌案上的十幾顆人頭,雙目流血,死相極慘。腐敗之氣四溢而出,吸引了大量的昏鴉前來,停靠在桉樹枝椏之上,哇哇叫着,等待啄食。
異禽老人犀利的目光從第一顆看到了最後一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頗有惋惜之意,道:“養了這麼多年的徒弟,一朝就被人殺死,說來無情還有情,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此仇師傅會替你們報的。”
畜生劍道的人,辦事效率頗高。以鐵彬爲首,重組情報大隊,以以前所得的一些基礎資料再深入調查,更結合了一些在SH市本地蒐集到的消息,很快就查到了有關於孟缺的事情。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鐵彬等人雖是外國人,卻深諳中國兵法之道。他以江湖混混入手,一步一步打入騷年會之中,然後出重金收買了一位騷年會的中層管理。名——“孫浩東”。
騷年會有三尊四門七大舵,三尊自然是三巨頭孟缺、唐琅、大猩猩,而四門則是阿羊以及另外三個元老成員。至於七舵,乃是仿照洪門七舵設立出來的機構。
其實騷年會的三尊四門七大舵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只不過幫會裡的兄弟喜歡給老大們想個別稱,便就這樣設定,而且一傳十十穿百,擴散開來。到孟缺他們知道之後,也只是一笑置之。
孫浩東便是七大舵主之一,算起來他也是騷年會的元老成員。以前只不過是個小混混,自從跟了孟缺、大猩猩之後一躍成龍,呼風喚雨,個人野心一天比一天大。
而且此人愛財如命,鐵彬正是聽聞此道,方纔投其所好,花重金從他這裡打通了關係。
孫浩東自當上了舵主之後,眼中很少能容下人,以前他的眼裡尚能容下孟缺、大猩猩、唐琅三人,可是自從騷年會越發展越大,財力也越來越雄厚,他變得開始埋怨上層分發的紅利太少了。
而且大猩猩還發布了一條規定,便是會裡人員,無論是誰,每個月的公費花費不能超過一萬塊。
對於像孫浩東這樣人,這樣的節制規定顯然是讓他更覺不滿。很多時候,他都想出走自立。現在他的舵下,擁有小弟萬餘衆,而且裝備精良戰鬥力驚人,一旦分離出去,說不定還真能與騷年會分庭抗禮。
他唯一忌憚的就是孟缺和大猩猩、唐琅三人的實力,這三人的實力他大概的見識過,於萬軍當中取人首級,那就好比探囊取物。正因如此,他才一直蟄伏野心,伺機而動。
直到有一天一個名叫“鐵彬”的人找上了門來,他一張嘴就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剛開始孫浩東很驚訝,呵斥了他一番。隨即鐵彬亮出一箱子黃金,同時還露了一手以指碎金的功夫,並還自報家門。
孫浩東在他報出家門之後,大吃一驚,畜生劍道的鐵砂與孟缺、唐琅、大猩猩在海天大酒店門口的那一戰,幾乎整個騷年會的人都知道。那一戰,孟缺、唐琅、大猩猩以三敵一,最後取得了勝利。由此觀之,孫浩東認爲那畜生劍道的高手鐵砂,實力應該更在孟缺、大猩猩、唐琅之上。
長興島一戰,鐵砂雖然死了,但輸在前傷未好,又有炮彈偷襲,勢單力薄。若比底蘊、真實力,畜生劍道無疑要更占上籌。
鐵彬此人猶善交際,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堪比古之蘇秦、張儀,幾番利誘加威懾,成功地開發了孫浩東內心當中蟄伏已久的野心,兩人一拍即合,勾搭了起來。
西門茶樓,二樓。
這間茶樓屬騷年會旗下,歸孫浩東第四舵。
二樓早就被清空,無一客人。頂級雅間裡,幾個美女服務員點着薰香,泡着香茗,隨後等待兩人入座。
兩個男人,一人年紀約三十,絡腮鬍;另一人一頭金色短髮,年二十八九,有幾分中國人的味道,亦有幾分美國人的味道。
他二人緩緩入坐,隨即那幾個美女服務員乖巧地全部退了出去。待四周安靜,那名金色短髮的老外,微微笑了一聲,端起一杯茶,向對面的絡腮鬍敬了一下,道:“孫兄,今日情況如何?那孟缺有何動作?”
孫浩東也端起茶杯,輕輕回敬,淡淡一笑,道:“孟缺豎子,尚是黃毛孩童,這樣的人不足以成大事。現在的他除了每天與那位名叫‘冰狐’的女子談情說愛,別無其他動作。”
“呵呵,孟缺那小子確實不是幹大事的料,只有像孫兄這樣的梟雄方纔是當世大才。區區騷年會舵主一位,正是委屈了孫兄了。”老外一邊恭維一邊挑撥。
孫浩東被他幾個讚美贊得飄飄然,還真有些認爲自己是當世梟雄,堪比三國曹操。逐鹿中原,誰得其鹿?必操也!
“哼,可惜我還沒找到表演的機會,要不然豈會讓孟缺這等黃毛小兒佔坐鰲首?”
“呵呵,孫兄莫急,我畜生劍道的人很快就會派人過來,到時候和孫兄你裡應外合,一舉挫敗騷年會,生擒孟缺。屆時騷年會便就交給孫兄你打理了,我相信,騷年會到了孫兄手裡,一定不會只是東南域之霸主,更會是整個神州第一霸主。”老外笑臉盈盈,雙眼當中亦是冷冷含笑。
孫浩東喝了半杯茶,舔了舔嘴脣上的一片茶葉,哼道:“那當然,只不過,孟缺、大猩猩、唐琅三人若是落到了你們手裡,你們可別留情,直接殺了他們才妙。要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們三人也不是好惹的主。”
金色短髮的鐵彬笑了笑,微微頷首:“這個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