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貴妃瞪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說到:“快去啊,說不準母后又爲你物色了一位絕色佳人爲妃呢!”
聽她這一說,朱見深還敢去嗎?他只得對太后的人說:“朕累了,你去回說,躺下了,如果不是什麼急事,明天再說吧。明兒一早,朕就去拜見她老人家,爲她請安。”
宮人見皇上不肯去,怕自己回去交不了差,於是說到:“好像是什麼急事呢,太后急得現在都不肯睡覺——”
萬貴妃聽了,說到:“去吧,母后今兒個還說吃雜了東西,胃裡不舒服呢!皇上過去看看也好。”
朱見深見萬貴妃這麼說,這才說到:“那愛妃先歇息着吧,我去去就回來。”
朱見深到了太后寢宮,周太后對他說:“我看啞兒這孩子也大了,人也生得機靈,不知你和萬貴妃對她的親事有何打算?”
“親事?啞兒不過才十三歲而已,哪裡就到了說親事的時候啊?”朱見深頗有些吃驚地望着母親,他不知道何以母親這時候把他叫來就說這事。
周太后道:“女孩子還是早點把親事定下來爲好,十三歲也不小了——就拿皇后來說吧,當初我和你父皇選定她爲皇后候選人的時候,她也不過才十四歲。這女孩子啊,青春易逝,還是早點定下親事爲好。”
“母后,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母后在這深夜將兒臣喚來,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事情要談嗎?母后不是說要與我商量大事嗎?”朱見深不解地問。
在他看來,母后這時候把他叫來說這些篩邊打網的事,實在是有些無厘頭。給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談婚論嫁,簡直就是一件荒唐事。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她啞兒如今是寶珠公主了,長得又好看,年紀又小,難道還愁嫁不出去?
周太后見他問得有些不悅,便說到:“你表弟這人,你是知道的,今年都十八啦——哎——你舅舅舅母不知給他提了多少門親事,他都不答應,真叫人操心死了——”
周太后看了看他,又說到:“可是,你知道嗎?他偏偏就一眼看上了寶珠公主。今兒他急着進宮來,求我去與他提這個親——你說呢,你看這事——”
她看着朱見深的臉,想瞅出他是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朱見深一聽母后說出表弟來,就已經預感到了後面的話,這事提了跟沒提是一樣的,不靠譜!一點也不靠譜!簡直是不靠譜得很!
他剛要開口反駁,周太后又搶着說:“我想啊,這倆孩子也般配,長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樣,簡直就是一對兒——你也知道,你那表弟,除了任性一點外,脾氣啊品性啊都是好的,是個再齊整不過的孩子了——長得又好看,好多王公大臣家的女兒都爭着說與他呢,他都不幹——皇兒啊,你覺得怎樣?意下如何?”
朱見深聽了,心裡真爲母親的護短言行感到臉紅——
我呸!還只是任性一點點嗎?鬼都不信!
從小到大他幹了多少壞事,闖了多少禍,打量我不知道嗎?從小兒爬人家院牆,偷雞摸狗惡作劇,偷看姨娘洗澡,捅丫鬟屁股,王奴才頭上淋尿……難道這些都是好品行?長得好看有屁用啊,還不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馬屎皮面光,裡頭一包糟!你把他說去糟蹋別人家的女孩子就算了,眼不見心不煩,偏偏你要瞅上咱家啞兒!你說萬貴妃會同意嗎?這不是把啞兒往火坑你推嗎?
他嘴上不好反駁自己的母親,知道自己的老媽好面子,又爭強好勝,從不允許別人說她孃家人有什麼不好,於是推脫道:“母后說得對,表弟一表人才,爭着上門來說親的人把門檻都要踏平了,還是好好挑選一個出色的女子纔是。”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周太后聽他這話沒對,便問他。
朱見深只得說到:“依皇兒看,還是算了吧,讓表弟另外去覓一個好人家的女兒吧。啞兒才十三歲,又是萬貴妃的心頭肉,現在好不容易纔失而復得,心裡喜歡得什麼似的。她常常給我說,不等到啞兒十八歲是不得放她出門的——再等五年,表弟等得及嗎?憑母后指點,還有誰家的女孩兒,說出來,皇兒與他說媒去——啞兒嘛,就算了,等幾年再說。”
周太后見朱見深這話,擺明了就是不同意嘛,覺得很掃了她的面子,於是不高興地說:“喲,她啞兒姑娘也不是什麼真正的金枝玉葉,怎麼就成了心頭肉了?就離不開分不掉了?萬貴妃也太矯情了吧!不就是一個太醫的女兒嗎?家人還都不在人世了——難道我堂堂太后的侄兒都配她不上?別太不識擡舉了——你回去告訴萬貴妃,哀家明兒就過來向她提親。”
朱見深見母后惱了,自己心裡也老大不愉快。也不想同母後再爭辯什麼了,他本來就不善於爭辯,只得先回去找萬貴妃商量對策再說。於是他辭別了周太后,悶悶不樂地回到了昭德宮。
萬貴妃見他滿臉不高興地回來了,便問他:“母后叫你去宮中究竟商量什麼事情啊,弄得這副表情回來?”
朱見深憤憤不平地說:“母后,母后向我提起,說是要把啞兒說與她的侄兒周痞子爲妻。”
朱見深爲何叫自己的表弟爲周痞子呢?
原來這周家侄子從小就嬌慣養的,凡事都以他爲中心,他說了算;若有違背一絲丁點意思,便不依不饒。所以底下的人便悄悄給他取了個名,叫“周痞子”,朱見深平日私底下也是這麼叫他的。
“什麼?說與啞兒?”萬貴妃大驚。
她早就有所耳聞,那周太后的侄兒就是個調皮搗蛋、不學無術的渾人,偏偏那周家人還把這孩子當個寶似的。上次周太后還提出讓朱見深爲她的這個混世侄兒安排一個什麼職位,讓他跟着士大夫們學學做官。一個小屁孩而已,做什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