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慶祝自己的皇太子橫空出世,朱見深高調降旨,命令禮部官員到全國各地去遍訪名川大山,見廟燒香,見佛上供,在萬千子民面前,大力頌揚萬貴妃,頌揚她爲大明生下了後繼人,立下了頭功,堪稱聖母。
這位高調的年輕父親,用他驚世駭俗的舉動來證明他有多麼喜愛這個皇兒,多麼喜愛他的萬貴妃。那些諸如王皇后、柏妃等女人又算什麼呢?
“怎麼樣?愛妃,從前民間尊稱王皇后爲“瘌痢”娘娘,還給修廟塑像的,朕現在告知天下,你就是太子的聖母,是不是比她還威風?”朱見深得意洋洋地在萬貴妃面前表白到。
萬貴妃笑着說:“皇上果真是小孩心性,我哪裡就羨慕什麼“瘌痢”娘娘了?這些尊號都是空的,都是被人家炒作起來的,有什麼可羨慕的呢?我只盼着我的夫君能萬歲萬歲萬萬歲,我的孩兒能健康平安地長大就好,真的沒有想那麼些虛無的尊榮。“
“也——”,朱見深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下巴到:“貴妃娘娘現在悟道了,變成小娘子了麼?”
“是啊。”萬貴妃躺在牀上,一邊看着彩蝶和彩屏在繡着一件嬰兒肚兜,一邊說到:“我還真就想當個平凡而普通的小娘子呢,夫妻恩愛,孩兒孝順,多安逸多幸福啊。也不用擔心別的女人來搶走我的夫婿,更不用擔心自己的孩兒被人家算計、嫉恨,那是多踏實的生活啊!”
“誰敢對我的愛妃和孩兒算計啊?!你儘管放心,橫豎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便是,我會保護弄和皇兒的!”朱見深又開始發誓了。
萬貴妃笑道:“你看看,咱們倆在這說貼己話,“你”呀“我”的,知道的就說我們平素就這樣,不知道的還不知去哪裡嚼舌頭,背地裡說我輕狂呢。”
彩蝶和彩屏聽了,忙道:“娘娘說到哪裡去了,反正我們倆是不會亂說的。”
“瞧瞧——”萬貴妃指着她倆到:“這可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嗎?她倆也開始說“我們”了。”
“奴婢們自打跟了娘娘,便受到娘娘寵愛,娘娘真心是一個寬容慈愛的好娘娘啊!”彩蝶和彩屏忙放下手裡的活計,朝着皇上和萬貴妃行了個禮。
“你們還是該幹嘛就幹嘛吧,我又沒責備你們的意思。”
“謝謝娘娘仁慈。”
朱見深見了,說到:“貞兒屋裡的這幾個丫頭都是忠心的,早就習慣了我們這樣稱呼……至於其他的人,嘿,他敢!我就說了又怎樣?我就是要和貞兒不分高低,他們管得着嗎?”他說着,伸出了手臂,摟住萬貴妃的肩說:“在我心中,你和皇兒就是我的幸福,就是我的一切。”
萬貞兒溫柔地笑着,將頭靠向他的臂膀,心裡甜甜地想:“我有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都是我的天,都是我的命。”
彩蝶和彩屏看見他倆甜甜蜜蜜依偎在一起,也跟着偷偷地笑了。
慈寧宮裡,周太后這幾天總是覺得心神不寧的,時不時眼皮還要跳上兩下。剛剛王皇后來請安,她還在跟王皇后說起眼皮跳的事,王皇后伴着她說了好些安慰的話,這才離開一會,周太后的右眼皮又開始跳了。
“喜兒啊,你去翻翻黃曆書看,看看眼皮跳是怎麼回事呢?哀家這兩日總覺得心裡慌得很,又說不出什麼名堂來,看看——快看——”
周太后指着自己的右眼皮,對喜兒說:“在跳!還在跳!看,看見了嗎?”
喜兒湊近一看,也沒看出個什麼跳法,只得安慰她到:“太后想似這幾日添了皇孫,跑的趟兒多了,有些勞累吧?”
喜兒這一說,周太后倒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來,她問喜兒道:“聽說皇帝爲了小皇子下詔,令禮部官員到到全國各地去遍訪名川大山,見廟燒香,見佛上供,還封萬貴妃爲聖母,有這事嗎?”
“是有這事。”
正好端茶水進來的周太后的陪房錦嬤嬤聽到了,便代替喜兒回答了。
“哎呀,這孩子……糊塗啊!”周太后雙手一拍,跺腳到:“真是小孩子做事啊!錦繡,你是知道的——在民間,大凡百姓家生了兒子,怕小兒難養,都要取上什麼“狗兒”、“豬兒”、“乞兒”什麼的賤名,假意這孩子命賤,不怕生病、磕碰什麼的;又有對外假稱是個“女孩兒”,無非就是怕招人嫉妒詛咒……你說是這個道理吧?哎——怎麼就沒有人提醒提醒皇帝呢?那個萬貴妃也是一把年紀了,怎麼就一點也不懂事呢?雖說是頭生皇子,但低調些總是好的啊!”
俗話說“秀恩愛死得快”,就是這個意思吧!錦繡打心眼裡不屑,她同太后一樣,打心眼裡不喜歡萬貴妃,心裡想的可不是周太后那般的擔心,而是非常的歹毒。她壓根就是受了王皇后的恩惠,全然對這個生出來就被定爲太子的小孩充滿了恨意。
“奴婢和太后想到一起去了。”錦繡嬤嬤點頭稱是。
周太后越想越不踏實,她氣憤地說道:“一定是那個驕橫得不知自己姓什麼的萬婆娘挑唆的——阿彌陀佛,願神靈保佑哀家的大孫子……哎喲喲,我的眼皮又開始跳了——”
這是雙兒端了一碗安神湯進來,呈上,說:“太后還是把安神湯服下吧,然後再午睡一會,休息好了,眼皮自然就不跳了。”
喜兒上來服侍周太后服下安神湯,又替她脫下外面的衣服、取下頭上的釵飾,服侍她躺下。錦繡剪了小指甲蓋般大的一下片紅紙,給周太后貼在右眼皮上,對她說:“這下好了,給眼皮掛個紅,有事也應到喜事上去了。”
雙兒往鎦金香爐裡添上了一把百合香,然後替太后放下了蚊帳。
周太后纔剛剛閉上了眼,恍惚間見一個男人走進了寢宮……她定睛一看,這不是先皇朱祁鎮嗎?還是那樣的威武神勇,氣宇軒昂……她驚喜交加,慌忙從牀上翻下牀來,跪在朱祁鎮的腳邊,哭訴到:“皇上啊,你這是去了哪裡啊?怎麼臣妾好久都不曾見着你啊?”
朱祁鎮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長長地嘆了了一聲氣,然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