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商洛帶我回他的出租屋,心裡面亂糟糟的,積壓的全是對父親的不滿。
我是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攤上那樣的父親。
將眉頭緊緊皺成一團,頗有心事地坐在牀上。商洛換衣服去洗澡了,讓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乖點。
他倒不介意我今晚睡什麼地方,而我卻很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因爲……
好吧,因爲我慫,我不敢回寢室睡,我怕我一閉上眼睛,那隻陰魂不散的鬼嬰還會纏着我。我怕它會爬到我的腿上,爬到我的腰上,啃食我的肉和我的器官……
我一想到就頭皮發麻,沒有法子只能躲在商洛這。
只是,這麼沒有節操的原因,就不用告訴給商洛知道了。否則的話,他能用這個梗嘲笑我三五七年……我的一世英名,也不能這樣毀了。
將整個身子癱軟在牀上,一會兒的功夫,就倦意襲來。
不過,我沒有睡。
我在琢磨另外一個問題。
我很清楚,自己剛纔在沐澤平的房間裡,除掉聞到有濃重的顏料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兩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彼此遮掩,卻又讓彼此都變得明顯了起來……
它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味道,所以就算交織在一起,所聞到的氣息,也是不一樣的。
我將眉頭緊緊皺成一團,聞到顏料味是因爲沐澤平在作畫,那是理所應當的,可爲什麼還會聞到血腥味呢?
等等……
商洛那時不是厄住了他的手腕嗎?倘若沒有看錯的話,他的手腕上,似乎還有一處……一處割傷的印記,不過印記淺淺的,只那麼一道,印在動脈附近,不過都沒有劃破皮,更沒有見血。
不但不應該,我還想問問,他是怎麼受傷的?
我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
可偏偏這時候,有個慵懶陰沉的女聲,在我的耳邊響起。它用自己獨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解釋道。
“用你的血畫畫,一直畫到暈倒,一直畫到死!”
那個聲音,帶着命令,也帶着詛咒……
我豁然一下瞪大了眼睛,從牀上半坐了起來,四下尋找,剛纔到底是誰在說話?!
可是,我沒有找到人。
確切地說,連鬼影都沒有找到……
可是,一種更爲恐怖的直覺在我的腦海中充盈……我覺得,她剛纔那句話,是對的。……那夾雜在空氣裡的血腥味,是沐澤平的鮮血。他把血融入到了顏料當中,然後奮筆而畫……
他會不休不止的,一副接着一副。
直到會因爲失血過多暈倒,會因爲失血過多死去……
我怔愣了下,連商洛什麼時候從洗手間出來的,都沒有覺察到。
商洛皺眉看我,一面搖頭一面感慨,“你怎麼又把自己的魂給丟了呢?你遇到麻煩事可以說出來,我還能給你參詳參詳。”
我衝着商洛搖頭,不是不告訴他,而是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那只是我的一個錯覺,萬一錯了,那……那怎麼辦。
“沒事,只是今晚我要在這裡留宿。”我琢磨了下,欲蓋彌彰地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