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淺淺輕輕地看着我,那雙眼睛裡沉浸滿滿的寵溺和喜歡,引人深陷。
“我爲了你,姬越是你朋友,我能幫就幫,我可不想看到你傷心。”他很認真地開口,全無半點玩笑的意思。甚至於還壓低了聲音地補充了句,“我總不能讓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我眨了眨眼睛,他的後半句我沒有聽清楚,前半句已經讓我驚愕地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具體的懲罰是什麼,但受刑的過程一定不好受,否則他也不可能一身是傷的回來。更爲重要的是,他是爲了我。
眼睛立刻紅了起來。
還被他提醒了句,“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我可不許你哭。”
又委屈又難受,只能憋着眼淚陪着小心地看着商洛,“那……那你幫着姬越抗下刑罰,沒……沒大礙吧?”
我問商洛,卻也把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通,他現在連張符咒都忌憚,說沒有事情我肯定不會相信。
所以,他最好實話實說,我又不是他隨隨便便就可以糊弄的。
“你夫君我可是堂堂鬼王,這點刑罰可能有事情嗎?”果然某人還是在硬撐,瞧見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他只能尷尬地咳嗽了聲,“其實真無礙,我再在地府修養兩三日,便和以前一樣。”
上一刻還算正經,可下一刻某隻又暴露了一貫的痞子模樣。“還是說我媳婦想要上手試試?那沒有關係,我可以稍微證明證明。”
他的目光落在牀上……
我屆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討論那麼嚴肅的問題,他竟然還給我插科打諢,而且還不放過任何調戲我的機會?!
我見過壞人,但沒有見過如他這般壞到了骨子、壞到了心肺的人!
“那你快些下地府修養吧,這邊的事情我基本上已經處理好了,不用擔心。”我衝着商洛擺了擺手,他現在連符咒都夠嗆,我可不敢讓他正面和太祖奶奶對上……
那隻大老鼠,本事老大老大了。
“你確定搞得定?”商洛微眯着眼睛,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翻,不怪他質疑我,是因爲相處這麼久了,我的斤兩他一清二楚。
“廢話,這裡是太祖奶奶的宅子,我只要幫着她找出兇手就行。她是保家仙,總不能在事後出爾反爾吧?而且不是我說,你現在也幫不上忙,是吧?”
他倘若和平時一樣,我肯定死乞白臉地讓他幫着把事情解決了,但是吧……
但是他受傷了,就不要趟這渾水。
我是沒有辦法脫身,也不想他跟着一道被牽連……
他的臉上,露出爲難。
“行吧,我現在也真顧不上。”等了好久,他才遲疑地開口,不過幸好他尊重了我的意願,並沒有打算插手。“不過你可以找婉兒幫忙,我事先給她打過招呼。小狐狸本事還是不錯的。”
我點頭,商洛都這樣說了,那我肯定要麻煩小狐狸。
不過我很快意識到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我捨不得,但又尋思着某隻在地府才能修養,我這地方雖然收拾過了,但仍然有不少符咒殘存的氣味。
反正亡靈這種東西,呆在地府最好。
“你是捨不得我?”商洛將眼睛微眯成一條縫隙,壞笑慢慢也帶着嘲諷地開口。“那你開口求我,我還可以考慮考慮,說不定就留下來了。”
“我可沒有!”反正我吧,是抵死都不承認,還衝着商洛揮舞了下自己的拳頭,標準的紙老虎做派。
“那我真走了。”他靜默地看着我,停了好久纔是走過來,擡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標標準準的一記摸頭殺。
之前不覺得委屈,但是被商洛這麼一折騰,差點眼淚就要落下來。
但是我答應過,不會當着某隻的面流淚,也怕他看到擔心,所以我乾脆直接扎入他的懷中,翁聲翁氣地叮囑,“你在地府好好呆着,休息好了就給我回來。”
“你也一樣。”他有些捨不得,但是聽到陣陣柺杖的聲音漸漸走進,他也不得不走了。
因爲,太祖奶奶近了。
“走吧。”我催促了句,下一刻某隻乾脆地在我面前消失,房間裡再無他的影子和氣息,就好像他從未來過一般……
好不容易被塞滿的內心,此刻再是空空蕩蕩。
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還伴隨着太祖奶奶蒼老的聲音,“沐小姐,您睡下了嗎?”
“還沒有,請進吧。”我遲疑了會,被那聲音驚擾得連思考都不會,本想說自己已經睡下,但看看房間亮着的燈,也只能硬着頭皮把太祖奶奶給請了進去。
她不是敵人,更爲準確的是我的委託人,我幫她把事情調查清楚,就可以功成身退。
門從外面被太祖奶奶打開,她穿着一身灰濛濛的旗袍,手中拄着柺杖,眼睛雖然微眯成一條縫隙,但卻是迥然有神。被那樣的小眼睛輕飄飄看一眼,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在她的面前,竟無絲毫秘密可言。
“太祖奶奶,您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衝着她笑了笑,不露痕跡地招呼她坐下,同時在心裡嘀咕,都說老鼠的鼻子非常靈敏,希望她沒有聞到我這裡有商洛的氣息吧。
可是某隻開口便是,“這地方,鬼王剛纔來過吧?”
我膈應了下,陪了個尷尬。
當然想撒謊,可在我準備撒謊的時候,便已經被太祖奶奶識破。老鼠活成她那樣,早就成精了!
“他是來過,不過已經走了。”我擺了擺手,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騙人我不行,那就只能說實話。
“沐小姐的坦誠,老婦還是挺喜歡的。”太祖奶奶衝着我點頭,慢慢悠悠地扶着自己的柺杖坐下,“那我也得給你坦白一件事情,希望可以給你調查我孫子的事情提供些幫助。”
我遲疑了下,猶豫着點了點頭。
太祖奶奶往下頓了頓,一面用柺杖敲擊地板,一面一本嚴肅地開口。“我們五大家,都是被供奉在祠堂裡,但不是沒有矛盾,實則貌合神離。他們當初給我面子,讓我做五大家的牽頭,但我現在年紀老邁,若不是徒子徒孫衆多,只怕牽頭的位置早就易主,不過吧……”
“不過什麼?”我發現太祖奶奶真的挺會聊天,比如她說話說半截,讓我不得不對她後面的內容,有了濃烈的興趣,也想知道個究竟。
“不過我們老鼠,是五大家裡最不濟的種類,別忘了,它們都可以吃我們。”太祖奶奶苦笑,停下了手中的柺杖。
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五大家……黃鼠狼肯定會吃老鼠,狐狸自不必說,至於蛇和刺蝟,也可以以老鼠爲食物。這麼一看老鼠是挺可憐的,如果不是太祖奶奶撐着,還指不定發生什麼事情。
“這個,或許會幫到沐小姐。”太祖奶奶一邊說,一邊將一個藍色的包袱遞到我的手裡。
然後她撐着柺杖,亦步亦趨地朝着門口走去。之前關着的門突然自己開了,她走了出去,連頭都沒有回……
不是吧,她就這麼走了?
我表示一臉懵逼。
不過很快明白太祖奶奶的意思,這事情牽扯到五大家,她知道事情一定是他們當中的一人所爲,但自己出面調查肯定不方便,所以纔會假手於人,等我調查出證據,他們就算不滿也不會再說什麼……
好一招借刀殺人,而我就是那把刀。
真是一隻狡猾的老鼠,我就算是被利用了,也得佩服她的本事……
所以非常認命地將藍色的布打開,裡面安安靜靜地躺了個木頭做的老鼠,上面寫着類似於生辰八字的東西,還有幾根針插在老鼠的小腹上。
詛咒娃娃?
這種東西我以前在不少影視作品裡看到過,俗稱扎小人。把需要對付人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個木頭或布做的娃娃上,然後用針扎他身子,眨哪痛哪,不出七七四十九天,那人便會死於非命,而且死狀尤爲慘烈。
這一套的真假已經無從考證,難道竟然有人把這一套用在了太祖奶奶小孫子的身上?可是這是人的蠱術,對老鼠也有用?
我想了想,覺得不大可能。
再加上一陣陣的睏意襲來,這廂沒有辦法,只能躺在牀上,翻了個身子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我沒有睡覺,連腦袋都是昏昏沉沉,那肯定不能思考問題,倒不如先矇頭大睡。
我記得安琪之前就評價過,說我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會耽誤我賺錢、睡覺……雖然我們現在鬧崩了,但是她這話是對的……
她很瞭解我。
姬越託商洛轉交給我的銅鏡和太祖奶奶給我的詛咒娃娃都沒有收起來,就那麼放在桌子上……
不過它們似乎,自己挪動了下位置。
然後我的身子,竟然不受控制地半坐了起來,似乎有兩隻小蟲爬上我的眼睛,強迫着我把眼睛睜開。
疲憊倦怠極了,但也只能不情願地,把眼睛稍微睜了下。
起初是一片白濛濛的,待到慢慢適應,竟然看到詛咒娃娃慢慢爬進了鏡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