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湊到姬越的面前，不住地搖晃着她的胳膊，我知道自己這幅模樣挺沒皮沒臉的，可是不這樣，我能怎麼辦！
要節操，還是要活着？
當然是要後者了。可是任由我一個勁地搖晃姬越，她都目不轉睛地看着我，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表示，她不光不認識我，而且還宛如丟掉了魂魄……
不是，小丫頭平時看着都那麼聰明，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犯起了糊塗？
她的身子往前稍微傾倒了下，竟然徑直地跌倒了下去。雖然不是紙糊的，但和那些紙紮的小人一樣，脆弱極了……
給我急得呀，她到底靠譜不靠譜，能不能幫忙的。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丫頭不是頂厲害嗎？不但會念誦童謠嚇唬我，而且還能把周圍的厲鬼招過來，當着商洛的面就開始談條件。她也說自己乃是通靈師，脾氣大本事更大……
但是現在什麼情況？
更讓我覺得懵逼的是，之前還各種耀武揚威的女鬼，竟然偏了下腦袋，而後非常乖巧地退到了一旁。
再往後她竟然漸行漸遠，一言不發地走了？
我瞪大眼睛，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那個，我得救了？不是，我既然得救了，爲什麼不覺得高興呢？
各種疑惑各種懵逼，手還搭在姬越的身上，將她扶了起來。
小丫頭靠在我的身上，冷幽幽地回了句。“哦，是他來了……”
不是，又特麼有誰來了？
先是成羣結隊的紙人，然後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女鬼，現在竟然還有下文？！我是真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嗎？那髒東西竟然一個接着一個來？！敢情不把我剋死，它們都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等我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我懸在半空的擔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因爲，站我面前的，是商洛。
他臉上撲了層灰，應該是一路緊趕慢趕的關係，也來不及解釋什麼，直接把姬越拽了過來，“快和我回地府，時間來不及了。”
他不是來找我的？
可我剛纔就差那麼一丟丟，就要把自己的性命給賠了……
心裡的委屈和不高興，一下子升騰了上來。我知道商洛沒有必要一定要救我，但我就不爽他現在這破態度。再說了，又不是每次火冒三丈，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的原因來！我生氣，就不能單純地生氣麼！
所以，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的另外一隻手握住。“我不許你走，如果你要走，我們也得把話說清楚！”
我沒有好脾氣，更何況是在現在。
商洛力氣大，但是我死纏爛打，他甩不掉我，卻把我連着拖出了好幾米遠。
氣氛瞬間，尷尬到了極致。
“你知道不知道，我剛剛又被厲鬼纏了。就是之前給你說的那個懷了孕的女人，你當時說那是我的幻覺，不放在心上。可是現在好了，她剛纔就差那麼一丟丟害了我的性命！”我沒有誇張，我的脖子上還有女鬼掐我的烏青。
我很確定，她當時只要再加大點力氣，我就能去了。
商洛停下腳步，眉頭緊皺得厲害，眼中滿滿都是關切。“阿嬌，你還好吧？”脖頸裸露在外面，雖然是在晚上，但是厲鬼什麼的，在晚上視力也非常好，他一定看到了。
因爲，眼裡有心疼！
火一下子就消下去了大半，但是委屈立刻浮了出來，我特別可憐地看了商洛眼。聲淚俱下地同他控訴，“你知道不知道，剛纔就差那麼一丟丟，我就要和你一樣，都做厲鬼了！”
他嘆了口氣，將手伸了過來，很輕柔很細微地替我將眼淚擦拭乾淨。同時不走心地規勸了句。“阿嬌別哭了，你哭得妝都花了，這樣不好看。”
“哦。”我嚇得裡面止住了哭泣。
不過很快意識到這個畫風不對，因爲自己就沒有化妝，怎麼可能把妝弄花。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只能各種不舒服地瞪了商洛眼。
“又哭又笑，黃狗撒尿。”他嘲笑了個，順帶着摸了摸我凌亂的頭髮，那動作雖然溫柔，但我怎麼覺得他是在摸一隻大金毛呢？真是……夠了！
不過我任由着某隻動手，眼淚止住了，但是止不住滿滿的笑意。我覺得商洛好本事，他都沒有說什麼軟話，就那麼三兩句話的功夫，就把我安撫到位了。他擡手在我的手上寫了個狂草的“洛”字。
“以後再見到厲鬼亮這字，一般沒有什麼來頭，或者想留着自己小命的，都會有所顧忌。”他一字一頓，說得那叫個認真。
我哦了聲，滿心歡喜地把這個禮物收了下來。
不過順帶着埋怨了句，這麼個好東西，他怎麼不提前給我呢？如果他提前給我了，我還能活得那麼憋屈嗎？
後來我才知道，這東西是一次性的。而且更爲重要的是，商洛不是以前不給我，是認識了我之後才發現還有必要學一些低級的術法，特別花了些時間才學會，也算是有心了……
我喜滋滋的，已經把剛纔險些丟掉性命的事情給一股腦忘記了。
商洛瞧見我好了些，這才繼續往下說，“我真得帶姬越回地府了，晚些時候我來找你，你乖乖的，別闖禍了。”
他不放心我，而且還把我當成了就會闖禍的熊孩子。
姬越聽到商洛提到自己的名字，趕忙躲到了他的後面，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比之前見她的時候，更加靦腆小心。她不認識我就算了，而且性格還大大地改了……
所以忍不住地想要八卦句。“那個，姬越是怎麼了？你帶她去地府做什麼？”
商洛回頭看了姬越眼，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也不是不想和我說，只是那問題太複雜了，他都不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說起，最後只能避重就輕地說，“等兩天，等過兩天我讓姬越自己跟你說。這也是她的私事，我得尊重她。”
商洛很認真地開口。
他那樣，分明是在維護姬越。當然他也會用差不多一樣的語氣來維護我，但是在那一瞬我瞬間明白了，或許在他的心裡，我並不是那麼特別，也不是唯一。心上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空空蕩蕩了起來。
像是被挖空了般。
剛纔還高高興興，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卻是變得無限失落。有些不大高興地嘟囔了下，“不行，我就是要聽你說。”
無理取鬧。
商洛從一開始就時不時地擡頭看看天上的毛月亮，無比在意時間。臉上露出一抹焦急，“阿嬌，我真不能給你說了。先走了，晚點再說。”
他說完之後，示意姬越跟上，一路疾走離開。
甚至爲了節省時間，還把道路鬼給招了出來……
他就那麼的，把我撂在了原地。甚至都沒有想過，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我可是在殯儀館底下的山上，倘若等會再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辦？
而且，我才意識到，他剛纔只是安慰了我，還是沒有對女鬼的事情上心……
他不相信我說得，而且看重姬越遠勝於看重我……
我從剛纔商洛對我和姬越不同的態度裡，總結出了這麼兩點的不同來。心裡面，堵了一團難受，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不過我也覺得納悶，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麼在意商洛對我的態度呢？
他在乎不在乎我，重要嗎？
不重要！
我唯一生氣的，應該就是他不但撩了我，還打算撩姬越，讓我對他積攢了不爽！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對，一定是這樣的！我並沒有對商洛產生任何好感，也沒有想過要依賴他。我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一隻花心大蘿蔔，然後出於心中的正義，我看他不爽，生他的氣。
我在心裡琢磨了下，爲自己沒有道理的生氣，找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對，一定是因爲這個。
我把問題想清楚之後，也不方便在山上停留，趕忙一路小跑地下山。那個司機大叔果然好人，竟然真的在山下等着我，然後打車送我回學校。他看我臉色不是很好，還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簡直是一枚大寫的好人。
不過我衝着他擺了擺手，並沒有詳細地說其中經過。只是有些後怕地看了眼山上……我對今日撞鬼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在心裡告訴自己說，這種破地方以後打死我都不來了。
但是，我很快意識到這是給自己立了一個好大的flag。因爲生老病死，我但凡是人就躲不過，殯儀館這種地方我也得進進出出，不管是爲了別人還是因爲自己……
突然就拿錯劇本，覺得傷感了。
司機大叔回頭看了我眼，也看了看殯儀館的方向，他補充了句。“我覺得，我早晚有一天，也會躺在裡面。”
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
只能支支吾吾地，哦了一聲。
不過心裡，膈應得厲害。我還在糾結之前的事情，有什麼是商洛和姬越共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恰恰不能告訴給我知道？
我在心裡，存了個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