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大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有人給了我三炷香,我拜了拜,便將香插好。
爺是村裡的方正,所謂方正,也就是走八卦,逢人紅白喜事都給招呼招呼的那種,方正爲陰司,在我們村裡,方正極爲受人尊敬。
方正主持的事情極多,給人算命消災,也幹趕屍的活兒。
不過這種趕屍,只不過是將亡人的靈魂趕往陰間罷了,和真正的湘西趕屍族根本就沒法比。
我們從市裡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我爺負責開棺等一切事宜。
他顯示拿來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竹條,手裡端着一碗水。
村裡還有其他方正,不過均以我爺爲首,手裡拿着紙錢,衆賓客皆遠離,黑色的棺材就擺放在院子中央,用兩條高高的長板凳擡起。
院子裡大白燈籠高掛,柱子上貼着白對聯,沒有柱子的話就要用竹子,柏樹枝撐起來。
婦人小孩兒的嚶嚶哭泣聲,聽起來好不悲慼。
我奶將我拉到一邊說:“閨女兒,一會開棺的時候你就躲屋子裡,哪兒都甭去,也不許看那棺材裡面的東西,可記得了?”
我奶在我姨夫家幫忙打下手做飯招呼前來弔唁的人,這會兒一臉嚴肅的囑咐我。
我點點頭說:“放心吧,我記住了。”
開棺,裡面的死人是瞧不得的,再說了,姨夫從二十八樓摔下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又是用冰封着帶回來的,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可沒人敢看。
村小的老是拿着一張紙,唸叨着什麼,周圍圍滿了人,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開棺!”
長長而又曲調怪異的喊聲響起,幾個漢子合力,將棺材開了,蓋子的上面,還鋪着毛毯。
我躲在物理,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裡有些好奇,從來沒有見過我爺開棺給死人送行,因爲我爺從來都不讓我看,我悄悄地擠進人羣。
爺一手端着土疤子碗,一手拿着竹條兒,嘴裡唸唸有詞,他拿着竹條從碗裡蘸着水,
然後灑向棺材裡面,一圈又一圈,後面的人跟着將紙錢點燃,扔上上空。
他們的深情莊嚴嚴肅,絲毫不見得懈怠敷衍。
我離得棺材近,爺閉着眼睛,我便打着膽子上前瞧了一眼,誰讓我好奇心那麼重。
我剛看了一眼,棺材裡面一片血肉模糊,腦袋頂大一個洞,四肢都是扭曲的,身後突然被人拉住,我奶使勁兒的拽着我,把我拽進屋裡。
將手在花布圍裙上揩了揩,瞪着我說:“死丫頭,你不要命啦!”
我奶狠狠地戳了戳我的額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奶奶,我就好奇,就看了一眼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吧,再說了,爺都能看哩,爺那麼厲害,能出啥事?”
我似乎有些不以爲意,不過只是看一個死人罷了,不過姨夫的樣子,還真就把我給嚇了一條,以前都是看過各種各樣的鬼,可是這次可是真正的人啊。
“你好好給我待着,不許亂跑,等到晚上過奈何橋的時候再給我出來,不省心!”
又戳了戳我的額頭,我吃痛的捂着我的額頭,不讓我的額頭再次飽受我奶的折磨,嘟囔着嘴巴說:“知道啦知道啦,晚上就晚上嘛!”
奶奶從圍裙的包裡掏出一包東西遞到我手裡說:“自個兒回屋去,這是剛剛用你姨家土豆做的餅子,還熱乎着呢,餓了就吃。”
奶奶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然後把我往屋裡推去。
我和我姨夫家離得很緊,也不過就是翻個跟頭的事情。
晚上還要過奈何橋,奈何橋,是我們這裡用來送走死人亡靈的一種儀式,算不上有多複雜。
不過在這個年代,這種古老的風俗卻依然保留着,沒有被時光的洪流淘汰遺棄。
我待在房間裡,像我們這種古老的村子,裡面的牀都是自家人做的,牀墊都還是用的稻草編織出來的,我百般無聊的坐在牀上,一口又一口的吃着我奶給我的餅子,還是那麼的香。
鄉下,手機的信號十分的差,也沒什麼可玩的,打了一會兒
憤怒的小鳥,看了看時間,才四點半,要先將客人招呼完了我們才能過奈何橋。
而奈何橋卻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過得。
而是要死者的家人以及周邊比較重要的親戚,而像那種胯骨邊兒的親戚,是根本就不用過奈何橋的。
我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沒有看見重千華誒?
“喂,重千華,你在嗎?”
我摸着玉骨問。
“重千華?”
我連着叫了兩聲,重千華都沒有動靜,我翻了一白眼說:“在不在你好歹吱一聲,不然我還以爲你死了。”
“我要是死了,你還能活着?”
淡淡的聲音響起,依舊是那一聲狂妄翻飛的黑袍,血紅色的油紙傘,黑色妖嬈的墨蓮,似乎他到哪裡都會撐着那把油紙傘。
一身的尊貴優雅,又帶着君臨天下的狂妄和霸道。
我嚇了一跳,撇了撇嘴是說:“你還真是神出鬼沒。”
其實呢,我就是閒得慌,沒事找事兒的想要找個人聊聊天兒罷了。
“重千華,你說,我們倆是什麼時候結婚的?該不會是從我生下來的時候你就看上我了吧?”
我半開玩笑的看着他,不論什麼時候,說起來,我還不知道爲什麼會和他結了陰婚呢。
而且爺也不知道,要是我和一隻鬼結了婚,老人家還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子。
“是啊,不僅是從從你一生下來就看上你了,而且在你還沒投胎的時候,你的身上就已經刻下了我的烙印,所以你這一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他邪肆的勾了勾脣,眼裡閃動着玩味,打量着四周的環境,木板房子,木凳子木椅子,雖然簡陋,卻也不失整潔。
“得,你就吹吧,這世上真的有靈魂轉世投胎這種事情嗎?”我問他,雖然從下接觸的就是一些非人類的東西,可是對於鬼神這種東西,我的心裡既是充滿了好奇又充滿了敬畏。
“你信就有,不信就無,這世上很多事情,都靠着緣分二字。”他淡淡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