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人出了門洞,來到了一道分岔路口。
青頌頗有些能耐,拿着羅盤琢磨了片刻,就率先朝着右手邊帶路。光頭一直沒好臉色,盯了我們一眼後也跟了上去。
我內心還被光頭剛纔的話牽動着,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方北宸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
景澤路過我身邊,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淡淡道:“打起精神來,你擔心的人死不了,他多半是有急事脫去了肉身。”
景澤告訴我,方北宸這樣的鬼雖然可以藉助肉身僞裝成人類。可同樣的,有了肉身的束縛,很多法術就無法徹底施展出來。他猜測方北宸可能臨時遇見了什麼事,只好匆忙棄了肉身。
我聽過後安心了沒幾秒,又開始擔憂方北宸會遇見什麼急事,會不會有危險?
可同時心裡清楚得很,我在這兒白着急也於事無補。只有儘早找到夏侯正聲的魂魄,這樣才能儘快出去尋他。
當下我定了定心神,就跟在景澤的身邊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上,光頭總時不時地回頭看我們,似乎對景澤很是提防。不過青頌則表現得很放鬆,只認真地看着手中的羅盤。
我們就這樣悶頭走了十來分鐘,眼前出現了一處裝飾考究的迴廊。這回廊的牆壁上安置着許多夜明珠,雖然看上去晶瑩剔透,可是個頭都不大。
光頭用手電筒照了照那些珠子,癟了癟嘴:“還是一國君主呢!墓葬用度真他媽的小氣。”
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一道石門擋住了去路。
我們將手電筒的光聚集在了一起,就看見這是一道通頂的對開石門。門有近三米高,上面刻着九龍飛騰的圖案。門上掛着兩個巨大的青銅把手,經過時間的流逝已腐蝕得不成樣子。
光頭看來在他們團隊中一直扮演專使蠻力的角色,嘴裡咬着手電筒,就憋紅了臉去推那扇石門。
他推了兩下,石門紋絲不動。
我見他模樣滑稽,忍不住輕聲笑了兩下,琢磨道:“這門上該不是有什麼啓動的機關吧?”
光頭嘴裡咬着電筒說不出話,狠狠地瞥了我一眼。他又重新紮穩了馬步,使出吃奶的勁將門朝裡一推。
下一秒,伴隨着一聲沉重的悶響,石門果真被推開了一道小縫。
光頭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可那道縫隙太小,怕是衆人中就只有我這個女孩子能勉強擠進去。
青頌突然回過頭笑着對我說:“葉小姐猜得沒錯,這門上的確有機關。只是這機關從外面無法啓動,需得進入到裡面按動才行。”
我一愣,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因爲按照正常的思維來想,墓室中的機關不是爲從外面進去的人準備的嗎?
我有些好奇道:“爲什麼機關要設在裡面?”
青頌的聲音溫文爾雅,解釋道:“古代修建皇陵的工匠,通常的下場都是陪葬。只是人總有求生的慾望,所以他們通常也會給自己留條活路。”
我點點頭,光頭不耐煩的聲音又傳來:“你跟她廢話那麼多幹什麼,你就告訴她機關在哪裡,讓她擠進去替我們開了不就得了!”
我這才明白,他們是想讓我從那道縫裡先擠進去。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景澤搶先一步否定了光頭的想法:“不行,太危險了。”
青頌還是一臉笑容,解釋道:“景先生有所不知,這道石門只能打開這麼多了,再繼續強行推開只怕會牽動自毀裝置。那處機關就在門的背後,葉小姐進去後便能觸到。”
景澤皺了皺眉頭,我知道他或許是有別的辦法。例如也棄掉肉身鑽進去,又或者施展一些別的法術。只是如今畢竟面對着兩個凡人,實在沒必要暴露身份。更何況,我們還得利用青頌找到夏侯正聲的屍身。
我見狀告訴景澤讓我試試,反正就隔着一道門,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景澤這才點點頭囑咐我小心。
青頌把機關的大概位置和開動方法告訴了我,我吸了口氣脫下揹包,側着身子鑽了進去。光頭似乎還記恨着我剛纔的嘲笑,大聲垮氣道:“幸好你這女人是平胸,哈哈。”
我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青頌抱歉道:“光頭口無遮攔慣了,葉小姐不要和他置氣。”
我心說就算我想和他置氣,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
此時我已經完全進入了石門裡面,轉過頭就看見這是一間三十平米的墓室,正中央處堆着具具白骨。我在進入地宮之前就有心理準備,知道這種地方少不了會見到死人骨頭,所以並沒有多大的恐懼。
我按照青頌教我的辦法,用拇指和食指在石門邊的牆上,從下往上量了八下。然後,果然就摸到了一處略微凸出的東西,像是一塊上過漆的木頭。我欣喜地叫了一聲:“找到了!”
青頌的聲音從門縫外傳來:“葉小姐,你用力把那東西給抽出來。”
我嘗試了幾下,不知道是不是年代隔得太久,木頭和周邊的石牆長在了一起。總之,我要想將這東西抽出來,還得多費些力氣。
“等等啊,這玩意有些緊。”我朝着門外喊了一聲。
耳邊突然一陣瘙癢,就好像有人用手在撥弄我的耳垂。我撓了撓耳朵,手瞬間感受到一種冰涼的觸感。我下意識地轉過頭一看,緊接着臉唰地一下子就白了。
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當時的恐懼,總之我在轉過頭的一瞬間,就看見我的肩膀上正搭着一隻枯手!那隻手就像是被斬斷了一般,手腕以上還殘留着一些青筋,此時正上下胡亂跳動着。
我嚇得連說話都不會了,那隻手猛地動了動手指,又撥弄了幾下我的耳垂。
與此同時,我聽見了兩個不同的聲音。
其中一個來自於門外的景澤,他問我:“葉罄,你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另一個聲音則源於我肩上的那隻手,正低聲笑道:“咯咯咯咯咯……”
這要換作以前,我肯定就得立馬嚇暈過去。
當時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還能穩住心智。我告訴自己不要管這麼多,趕緊把那機關木頭抽出來纔是!只要門打開了,對付這些鬼東西景澤一定能有辦法!
肩上的手撥弄我耳垂的頻率加快,我的五官都快擰成了一團,雙眼的焦距就差沒把那塊木頭給點燃了。我罵了一句:“*!”然後用腳抵住石牆,雙手握住那塊木頭,將腳猛地一蹬。
“撲通!”我終於扯着那塊木頭摔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手似乎被我壓住了,在我的後背處拼命掙扎着。
下一秒,石門倏地自動打開,揚起了滿屋的灰塵。
景澤率先走了進來,朝着躺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我欲哭無淚,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哆哆嗦嗦道:“我背後……有一隻斷手。”
話音剛落,墓室中又傳來一陣悽慘的尖叫聲:“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死……放過我吧……”
那叫聲慘烈,聽得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分鐘不到的功夫,墓室中的白骨就騰起了縷縷白煙。那些煙霧最後化作一個個古裝扮相的宮女,紛紛眼含血淚,一窩蜂地朝着那道石門撲去。
光頭還站在門邊,見狀朝着一旁的青頌喊了一聲:“這麼多冤死的亡魂,你他媽的倒是快上傢伙啊!”
青頌突然從揹包裡拽出幾道符紙,分了幾張給光頭。
我見兩人身手靈活,風馳電掣間就用符紙收掉了好幾個亡魂。
此時,景澤也已經將我身後的斷手給扯掉了。我鬆了一口氣,看見青頌二人已將亡魂全都收盡。一張飛起的符紙恰好落在了我的腳邊。
我撿起來一看,就發現這張符紙有些眼熟。
仔細一想才反應過來,這怎麼和景澤之前給我畫的那道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