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最遲得要等到凌晨,渾身的疲憊感就席捲而來。
現在纔不過傍晚七點,夕陽的餘暉染紅了羣山與大地。
我放下揹包,找了塊大石頭坐着休息,方北宸在身後替我貼心地捏了捏肩膀。
不一會兒,那一輪紅日就功成身退般沉沒了山底,原先如火的霞光也結束了表演。山頂的遊客開始逐漸往山下返回。等到9點多鐘的時候,佛頭處就只剩下我們三人了。
夜已深,皎潔的明月高懸天空,樹林間的知了叫個不停。
我休息了這幾個小時後,差不多已經恢復了體力。這山頂的夜晚涼爽,寒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
如果換作我和方北宸,又或者我和景澤在這兒,或許氣氛還並沒有這麼沉重。而如今我們三人都杵在山頂上,景澤靠在樹邊閉目養神,方北宸雖坐在我身邊卻心事重重。
而我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打破沉默,三人就顯得有些尷尬。
好在這種尷尬的氛圍持續了沒多久,景澤突然就起身朝着山下望了望。我和方北宸隨即也湊了上去,就看見下方隱隱約約有一束手電筒的光線。
我心中一喜,如今已經到了閉園的時間,遊客都已經散去。下面打着手電筒的人,如果不是園區的管理員,就一定是那兩個土夫子了。
我將自己的猜測低聲講了出來,方北宸聽過後若有所思道:“不會是管理員,光線的穿透力很強,是進口的專業防爆手電筒發出的。”
如此說來,下面的人就只剩下那個光頭和青頌了。
我到現在才明白景澤要在山頂停留至深夜的目的。
這處山頂的佛頭是觀察整片園區最佳的位置,站在這上面往下看,只要稍有動靜就能輕易捕捉到。只是我不明白,那兩個土夫子既然是夜晚才行動,那麼爲什麼他們白天就打車來到了景區。
這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們都做什麼去了?
方北宸解答了我的疑問:“尋龍點穴講究登高望遠,既然他們確定了墓穴在園區裡,那麼就得找到一處能看見景區全貌的高處。通過羅盤定位出墓穴的準確入口,才能正式展開行動。”
我點點頭,接着說:“目前看來,他們找到的位置是在佛身的中段。”
說話間,景澤就已經起身往下方走去,拋下一句冷淡的叮囑:“記得靠石壁內側走。”
我應了一聲,雙眼緊鎖住他的背影,也隨即踏進了棧道。
爲了防止被人發現,下山的一路我們都沒有開手電筒。夜色本就濃重,今夜又無繁星。越往山下走,四周就變得愈發的黑暗。
再度路過那道連接口時,我仍是有些心有餘悸。
想到方北宸就在我的身後,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往回伸手想要牽住他。我的手胡亂抓了幾下,誰料竟然撲了一個空。回過頭仔細一找,身後空空如也,方北宸竟然不見了蹤影!
我一驚,這一路由於太黑,我一直看着前面景澤的背影在前行。在我的記憶中,方北宸應該就跟在我的身後纔對,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呢?!
而且這下山的棧道就一條,他的法力尚未恢復完全,非特別緊急的情況應該不會亂使纔對。
我心說,難不成方北宸剛纔並沒有跟着我們下山?
這一個問題還沒有想明白,突然就感覺有人飛身過來拽住了我的胳膊。我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一隻大手隨即捂住了我的嘴巴,帶着我隱入了一側的黑暗中。
一束手電筒的光線從右手邊發出,緊接着是光頭不耐煩地咕噥聲:“你到底行不行啊?怎麼還沒找到入口?”
下一秒,另一束光線幾乎掃着我的腳前而過。
青頌的嗓音很有特色,溫和而低沉:“反正位置就是這裡,至於怎麼開啓通道口,恐怕還要研究一下。”
“臥槽,還研究什麼啊!一鏟子下去打他個盜洞不就得了?!”光頭低聲罵道。
青頌壓低聲音一笑,反脣相譏道:“要是這麼簡單,你還非得找我來做什麼?”
光頭被他嗆了一句,就不再說話。兩人似乎又往棧道下走了去。
耳邊有人低聲說了句:“是我。”
與此同時,景澤鬆開了捂住我嘴巴的大手。我一顆心至今還砰砰直跳,從他身邊走開了幾步,低聲回他:“你有看見方北宸嗎?他怎麼不見了!”
“沒有。”他淡淡回我。
我聞言心裡咯噔一聲,方北宸就算要去哪兒,也肯定會和我打聲招呼。不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消失掉。
我想着就要回山頂去找他,景澤卻在此時拉住了我的手腕,冷漠道:“葉罄,別忘了你此行的目的。”
我想反駁,可是又怕聲音太大會引起前面人的注意。景澤就已經捏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徑直跟了上去。耳邊聽見他冷不丁開口道:“他既然不想告訴你,就一定是有想要獨自去辦的事,你又怎麼可能找得到他。”
我聽過他的話心中一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纔好,只能沉默不語。
或許是景澤隱蔽的技術很好,光頭和青頌一路都沒有發現我們。他們一直朝下走了幾十步後,青頌突然停了下來。我又被景澤拉着躲在了一邊。
青頌就在此時笑了笑:“看來這就是入口的機關了。”
光頭很興奮,受到他的指示後就爬到佛身上用拳頭敲了幾下。最終他一拳打碎了石頭,將手給探了進去。
我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這個光頭的力氣這麼大,竟然能夠徒手打碎石頭!
光頭將手探進去沒多久,突然就欣喜道:“找到了!”他說完跳回了棧道中,將身子轉了一圈,又問青頌:“怎麼他媽的沒動靜?”
青頌冷哼了一聲:“要是這處機關這麼輕易地設在入口的旁邊,這裡就絕不會是夏侯正聲的地宮了。”
“那入口到底在哪兒?”光頭詫異道,忽而又靈機一動,“難不成還在半山腰那兒?”
藉着手電筒的光束,我恍惚看見青頌點了下頭。
他們說完就要往我們的方向返回,手電筒的光直直射了過來。我嚇了一跳,沒想到景澤的速度更快。他忽而攬過我的腰,一閃身就避開了光線,朝着半山腰的位置快步奔去。
那兒果真和之前路過時有些不一樣了。
在半山腰的佛身上,竟然裂開了一道一人大小的小口。目光朝着裂口中望去,隱隱約約還能看見當中的數階石梯。
下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景澤在一旁對我說:“看來就是這兒了,我們現在進去。”
我下意識地回頭再度找了一圈方北宸,發現他果真失去了蹤跡。
電光火石之間,景澤就拉着我飛身進了裂口之中。
我聽見身後的光頭欣喜道:“果真在這裡!咱們也進……”
光頭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景澤這纔打開手電筒,我看見眼前是一道看不見盡頭的石梯。通道狹窄,剛好能容納兩個人並排通過。
爲了避免被身後的光頭和青頌跟上,我和景澤加快了前行的腳步。
我們一路不停地往着石梯下走去,十分鐘後,我已經是累得氣喘吁吁,卻發現前方的道路還是看不到盡頭。我忍不住朝一旁的景澤問了一句:“這石梯到底有多長啊?我記得整座佛身才半山大小啊!”
景澤沉默了片刻,也是緊緊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爲什麼沒有那兩個土夫子進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