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畢之後,我和方北宸一起出了門。
他負責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叮囑他待會兒不能逞能,一切的問題都交給我來處理。他聞言一笑,握住我的手連聲應道:“是是是,謹遵夫人吩咐,而且我這段時間也不能用法術。待會兒我就是你的小跟班,全聽夫人差遣。”
正值返程高峰,街道上堵得水泄不通,別說方北宸是鬼,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束手無策。最後抵達佳馨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四十了,莫小雪站在小區門口抱着布萊克來回張望。
我打開車門跑到她身邊,就被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通:“葉罄,你這時間觀念也太差了,整整遲到了四十分鐘!”她說完看見停好車走過來的方北宸,挑眉看了我一眼,又問,“敢情你是昨夜睡得太晚?”
我臉一紅,方北宸及時過來解圍:“已經遲到了,還是先上去再聊吧。”
五分鐘後,我們三人按照“深藍海岸線”提供的地址按響了門鈴。
在等待人來開門的這一小會兒空當中,我問莫小雪怎麼把布萊克也帶來了?
莫小雪瞥了方北宸一眼回我:“就準你帶人,不准我帶貓啊?”
我用手戳了戳她的腰,低聲罵道:“你這丫頭還能不能好好說話呢?!”
她被我戳到了笑穴,一邊狂笑着一邊躲開我。
下一秒,大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我和莫小雪皆是尷尬地一怔,就看見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正盯着我們。最後還是方北宸反應快,禮貌地自我介紹道:“你好,這兩位是靈媒莫小姐和葉小姐,我是葉小姐的助理,我姓方。”
方北宸突然這麼正經,我還有些不習慣。
中年男人聞言急忙將我們迎進了屋子,倒了三杯水說:“我叫蕭遠,我一直在等你們。”
“不好意思,外面堵車耽誤了。”我環視了一圈凌亂的屋子,解釋道。
蕭遠並不在意,反倒很激動:“沒事沒事,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滿足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下巴突然往前面伸了一下,片刻之後又縮了回去。那模樣有些奇怪,讓我立馬就聯想到了烏龜。
蕭遠看上去挺好說話,我也就懶得繞圈子,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他:“我們對你的情況都沒有太多的瞭解,要不你把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講給我們聽一遍吧?”
“當然沒問題,事情還要從十天前說起。”
蕭遠的語速很快,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飛濺,向我們講述了事情的起因。
上個月的26號,是蕭遠39歲的生日。
他們老家的慶生規矩是“男辦九女辦十”,所以蕭遠對自己的這次生日很重視。再加上他是典型的鳳凰男,從山溝溝裡飛出來奮鬥了十幾年,如今能在大城市裡紮根也算不容易。
蕭遠的媳婦建議,這次生日一定要過得風風光光的。
所以生日當天,他請來了許多的同事和朋友,在C市的一家四星級酒店擺了兩桌宴席。席間觥籌交錯,大家都將蕭遠給捧上了天。蕭遠酒量本就一般,那天喝多了就衝去衛生間吐了出來。
沒想到返回包廂的時候,有同事發現他的身後竟然跟了一隻老態龍鍾的大烏龜。
烏龜的行動很慢,但是四肢粗壯。三角形的腦袋上,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蕭遠。
蕭遠有些懵,這個時候包廂裡有朋友感嘆道:“生日遇見烏龜,這是長壽健康的吉兆啊!”
這話一說完,候在門外的服務生就走了進來,見着烏龜聲稱可能是從水箱裡跑出來的。蕭遠的媳婦連忙讓他給抱走。可就在此時,身後有幾個同樣醉酒的男同事起鬨道:“抱走幹什麼啊?既然是酒店賣的,不如讓廚房整一道長壽菜出來,也好讓我們沾沾壽星的好運啊!”
“對對對,蕭遠你不會是捨不得花錢吧?”幾個女同事輕笑道。
蕭遠抹不開面子,只好答應了下來,讓服務生把烏龜拿去烹飪,又讓他媳婦去探了探價格。蕭遠的媳婦平日就摳門,不過礙於面子只好瞪了他一眼,跟着服務生去稱重。
片刻之後,蕭遠的媳婦就回來了。她拉着蕭遠的袖子嘀咕道:“真是奇怪,我在他們的水箱裡沒看見有烏龜賣啊!就連菜單上也沒有標註,不過大堂經理非說可以加工,還笑嘻嘻地說給我們打八折。”
蕭遠腦袋暈乎乎的,也沒多在意。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服務生就端上來了一道清燉的烏龜湯。
衆人一窩蜂地分食,蕭遠媳婦心疼錢,也就強迫着讓蕭遠多吃了兩碗。
我聽到這裡,心中初步猜測蕭遠可能是誤吃了一隻成精的烏龜。不過我沒有打斷他,想繼續聽接下來發生的事。
沒想到蕭遠說完那最後一句,突然就住了嘴。
我看見他眼睛困頓得眯成了一條縫,隨後雙肩一聳,將脖子死命地往下縮。如果他的背上再裝上一個綠色的殼,我險些就以爲眼前的蕭遠就是一隻人形烏龜了!
莫小雪和方北宸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我們面面相覷,莫小雪忍不住開口叫蕭遠:“蕭先生,你怎麼了?”
蕭遠打了個哈欠,瞬間又睜開了眼睛。他像是也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瞪大了眼睛想了半晌,反倒問我們:“我剛纔怎麼了?我是不是又做出了奇怪的舉動?!”
我詫異地點了點頭,就看他哭喪着一張臉:“正如你們剛纔看到的一樣,我自從吃了那隻烏龜之後,總是無意識的做出類似烏龜的舉動。最開始我自己也不知道,後來還是身邊的朋友用手機錄下來給我看,我才發現的。如今我身邊的人都嘲笑我像只烏龜,就連媳婦和孩子都回孃家去了,說是治不好這個病就要和我離婚!”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莫小雪在此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蕭先生,你之前也說了,那個酒店根本就沒有烏龜賣。所以我猜你吃掉的那隻烏龜,可能是隻成精後誤闖入酒店的動物。你毀了它的肉身,它的鬼魂纔會一直纏着你。”
我聽見“鬼魂”兩個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包裡的靈玉。
靈玉從進屋到現在都沒反應,哪怕是剛纔蕭遠做出烏龜舉動的時候,靈玉也沒發出綠光。這就說明,這間屋子裡根本就沒有鬼魂。
方北宸忽然問蕭遠:“除了你,其他吃過烏龜肉的人有這些反應嗎?”
“就是沒有我才奇怪啊,爲什麼這東西偏偏只纏上我一個人!”蕭遠的五官都快擠到了一塊兒。
我有些同情他,就安慰他別急,說是需要商量一下對策,好辨別清楚他被纏上的真實原因。
蕭遠很客氣,懇求我們一定要想個辦法救他,然後去了廚房給我們洗水果吃。
這樣一來,客廳就剩下我、方北宸和莫小雪。
我低聲問方北宸:“你能看出纏住蕭遠的是什麼東西嗎?”
方北宸擺擺手,笑道:“總之不是鬼魂,也不是妖怪。至於究竟是什麼,一時間還不好說。”
莫小雪聞言有些納悶,看着方北宸問:“你不是冥府的將軍嗎?你不是有法術嗎?用法術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急忙接過她的話:“他身體沒痊癒,這幾天不能用法術!”
“我又沒問你,你緊張什麼?”莫小雪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還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莫小雪話音剛落,就聽見廚房傳來一陣摔碎碗的聲音。下一秒,蕭遠縮着頸子兩眼木訥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穿上了一件風衣外套,作勢就要往大門外走。
我見他神情有些不對勁,剛想要叫住他,方北宸就低聲制止了我:“夫人別出聲,我們跟上去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到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