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隨口說個醫院,屆時她們要是前去找我就麻煩了。想了想,我藉口說要去一趟外地探親,但是又怕學校不肯批假,所以才找了個醫院開了份假病歷。
周芸聽完罵我:“你他媽的找什麼藉口不好,非說自己得了病。莫小雪那丫頭一直沒來學校,現在你又要走,往後晚上想修個長城都湊不齊人!”
我笑了笑,告訴她我去不了多久,快的話下個星期就能回來。
中途收拾東西的時候,周芸神神秘秘地湊到我的耳邊問我:“小罄,我看我們班就你平日和景老師比較熟。你有沒有聽說過,他有雙胞胎兄弟一類的事?”
我聞言一愣,搖了搖頭,問她:“爲什麼這麼問?”
她去書桌前拿來自己的IPAD,一邊翻閱着相冊一邊跟我講:“我不是學生會的幹部嗎?前段時間幫學校整理檔案,看見10級有個學長和景老師同名,所以好奇就用檔案室的電腦搜索了他的資料。可是很奇怪,檔案裡所有的照片信息都被刪除了,只是記載着他去年車禍身亡的事。後來我在搜索引擎上找到了車禍的新聞照片,喏,就是這張!”
周芸兩根手指在屏幕上一扯,一條新聞就顯示了出來。
那是一張新聞頁面的截圖,題目是:“C市今晨發生一起車禍,一男子當場身亡。”
內容中粗略地介紹了身亡男子的身份,雖是用了化名,可是周芸說根據信息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景澤。我又想起了那次在景澤公寓看過的死屍,那個眉心帶痣的男子至今都令我印象深刻。
“可是你看下面這張照片,旁邊這個人不是景老師嗎?”周芸又將頁面往下拖曳,下一秒一張清晰的案發現場照出現在了眼前。
死者已經從車中被拖了出來,趴在地上看不清楚臉。周圍圍觀的羣衆很多,在一層層的人羣中,一頭銀髮的景澤顯得尤爲的引人注目。照片中的他盯着地上的死者,一臉深沉的表情好像在籌謀着什麼。
“你說是不是太巧了?景澤老師出現在了景澤學長的車禍現場!”周芸託着腮沉思道。
我一把搶過她手中的IPAD,用手指將屏幕中的景澤不斷的放大,最後他整個人都出現在了屏幕之中。我愣愣地看了他好久,隨即猛地又將屏幕劃到了那名死者的拍攝區域。
腦海裡浮現出在泰國時阿杏對我說過的話:“葉小姐,我之前承諾過會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和你同行的那位景先生就是當初幫着徐寶禁錮我的人。只是那時候他不叫景澤,而是叫肖駿。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仍舊面貌未變。”
沒錯,雖然相貌未變,可是身材卻變了。
現在我見到的這個景澤,他的身形身材就和車禍死去的那個景澤一模一樣!
直至今日,我才能徹底肯定之前的那個猜測——既然方北宸能夠找具肉身換成自己的臉,那麼景澤說不定也能做到同樣的事。新聞中的車禍現場,他或許就是潛伏在一旁,選擇好了這一具肉身。
可是還有一點我怎麼也想不明白。
方北宸是鬼魂,所以要藉助肉身來行走於世間。可是如果按照狐妖之前的說法,景澤他沒有人與鬼所擁有的七情六慾,他就並不屬於這兩者之間。
我試圖在搜索引擎上輸入“肖駿”這個名字,可以結果卻搜索到了十幾萬條無法甄別的消息。
我把IPAD還給周芸,周芸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忙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又擔心她多疑會讓景澤對她下手,就說這世界巧合多了去,叫她別太在意。周芸點點頭又翻到牀上去看書去了。
我心不在焉地收拾書包,腦袋裡卻始終無法停止思考。
想來想去,我漸漸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之中。自我認識景澤至今,雖然發現了他的諸多破綻,又憑藉這些破綻找到了一些所謂的真相。可我即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假的,知曉了他不斷更換肉身這一件事。卻連最基本的,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都猜不透!
我苦笑。
算了,就算我知道了他是個什麼東西,其實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他既要利用靈玉,看來就絕不會傷了我的性命。我少了對他提防的需要,也就沒有必要對他追根溯源。
想明白這一點後,我便又安心上了一下午的課,放學之後回到家打點好一切,早早地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方北宸來樓下接我,我與他一起去到機場同景澤匯合。
九點的早班機也不知怎的,一直拖到中午12點纔在乘客們的罵聲中起飛。抵到L市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2點整了。
老天爺像是在暗示我們這次行程的不順。
飛機着地之後,我們接連經歷了廊橋不夠用、行李延誤等突發狀況。最後總算是從機場趕到了火車站,又被通知火車晚點。
將近黃昏時分,哐當哐當的火車聲才從遠處駛來,候車的人羣一窩蜂涌了上去。
我找到了座位,就招呼方北宸和景澤過來。四個人的卡座,我和方北宸坐在一排,景澤坐在我的對面。不一會兒,又從過道里走來一個年輕女孩。她拿出車票看了看,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景澤旁邊的位置。
那女孩看樣子十七八歲,梳了一個丸子頭,臉上的皮膚有些黝黑。見我看着她,她衝我一笑,露出一嘴的小白牙:“嘿,我叫葉甜,你呢?”
我估計她也是客氣地打個招呼,畢竟不知道與我們要同座多久。
“你好,我叫葉罄。”我微微一笑答道。
“哇,那我們還是家門呢。”葉甜的笑容格外燦爛,“你可以叫我小甜,這兩位帥哥是你同伴?”
我並不希望和她多聊,生疏地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姑娘也不懂得看眼色,又高聲問我:“你們看起來像是大城市的人,這次是要去哪裡旅遊?”她說着探過頭來瞥了一眼我放在桌上的車票,又“咦”了一聲,“蘭橋鎮?你們該不會也要去阿布村吧?”
我心說阿布村偏僻,村裡的人幾乎不外出,村外的人又難得進村一次。要是這個葉甜告訴我她也要去阿布村,那我就不得不對她的身份來歷產生懷疑了。
方北宸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笑了笑問她:“小甜姑娘,你也要去阿布村?”
葉甜搖搖頭,解釋道:“我是蘭橋鎮人,其實除了我們鎮子上的人,很少有人知道阿布村的存在。可是上個週末我在鎮上碰巧遇見一對雙胞胎姐妹,她們出一千塊請人帶路去阿布村。那個地方不通汽車,後來還是我二舅接下的這樁生意,找了輛騾車送她們去的。可是她們進了村子之後,一不像是旅遊的,二也不像是寫生的,第二天就消失不見了。最後我二舅只得一個人回來,還埋怨說其中的一個姑娘成天不搭理人,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恩,是有些奇怪。”方北宸附和她道。
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葉甜口中的雙胞胎姐妹我或許認識。我從手機裡翻出自己和莫小雪的合影,指着屏幕問她:“你說的雙胞胎姐妹,是她嗎?”
“對對對,一模一樣!”葉甜激動道,“嘿嘿,只是我分不清這是姐姐還是妹妹。”
我收回手機,和方北宸面面相覷。
看來莫小雪是和莫秋在一起,而且還早我們一步進入了阿布村。
這是我自生日之後,第一次得到有關莫小雪蹤跡的線索。我心中又激動又害怕,我相信莫小雪一定是被逼無奈,可是又擔心她和莫秋在一起會有危險。
不過得知她既然進了阿布村,那就也意味着我這次有機會找到她。
葉甜一路上喋喋不休,景澤卻跟個啞巴一樣一言不發。我因爲心中惦記莫小雪所以心事重重,然而方北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是出神地望着窗外。
晚上九點,火車終於抵達了蘭橋鎮。
蘭橋鎮是個小地方,在這裡下車的只有寥寥幾個人。我們拖着行李出了站臺,只見四周已經陷入了漆黑,鄉村寧靜的夜空繁星璀璨。
身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就看見又是葉甜。
她朝我一笑:“小罄姐,這麼晚了已經沒人願意去阿布村了,要不要給你們介紹一家旅店?嘿嘿,是我爸和別人合夥開的,你們人多給你們打個八折!”
我心說她也是塊會做生意的材料,當真連一絲商機都不肯放過。
鄉村裡的居民大多睡得很早,這個時間點要找人帶我們去不通汽車的阿布村,恐怕是有些爲難。我正想問問他們兩個的意思,就聽見景澤說出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句話:“給你三千塊,你找個人帶我們去阿布村。”
葉甜精明的眼珠子一轉,緊接着又嘻嘻哈哈道:“成!既然三位趕路趕得急,我就幫你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