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門外頓了頓,聽見羅綺夢似乎是想約景澤吃飯。她的聲音甜甜的,撒嬌道:“校門外有家西餐非常正宗,景老師就給人家一個面子嘛!”
她說着將手搭在了景澤的肩膀上,景澤微微皺起了眉頭,一個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躲閃不及,剛好與他的目光正面撞上。
下一秒,我就很不幸成了他敷衍羅綺夢的盾牌。
景澤冷冰冰地衝我喊道:“葉罄,你躲在門外做什麼?不是說好中午一起吃飯嗎?”
羅綺夢如箭般的眼神掃視過來,她冷哼了一聲,滿臉不高興地跑出了辦公室。我尷尬地笑了笑,咬着嘴脣進到辦公室,打趣道:“景老師,人家校花約你吃飯。你就算不想去,也不用坑我啊!”
我猜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爲校園BBS的頭條了。
景澤並沒有在意我的話,而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手機盒子,對我說:“你的新手機。”
那是一款最新上市的型號,市場價格應該在6000塊以上。
我擺擺手:“不用了,我會自己去買一個的。”
“收下,或者我把你做不良兼職的事上報學校?”景澤竟然開始威脅我。他晃了晃手裡的一本記錄表,是之前張老師留下的,上面記錄着她對學生的瞭解情況。
我心說還好當初她突然離職,要不然這件事說不定早報到校長那去了。
景澤這人說一不二。
我只好收下手機,又說今後會將買手機的錢分期還給他。景澤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對我說:“我不需要錢,不過你可以替我照顧錦鯉。”
wωw⊕ ttκΛ n⊕ ¢○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小型魚缸,當中有一條金黃色的漂亮小錦鯉正在來回遊動。
“你把它帶回寢室替我照顧。”景澤淡淡道。
我走近了些,用手指敲了敲魚缸。那小錦鯉彷彿有感應,將頭轉了過來,我看見它圓鼓鼓的眼睛衝我擠了擠。當即被逗樂了,其實我一直想找個能報答景澤救命之恩的機會,眼下替他照顧錦鯉也不失爲個辦法。
“沒問題,只是我沒養過魚。”我又敲了兩下魚缸,笑道。
景澤低聲道:“從前倒也好養,只吃些魚食。後來不知怎麼喜歡上了巧克力,你每天餵食它一些就好。”
這世界上還有吃巧克力的錦鯉?!實在是太有趣了。
我一口答應下來,抱着魚缸就回到了寢室。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之後,我特意去超市買了塊巧克力,將它捏碎了丟進魚缸中。沒一會兒,小錦鯉就將頭竄出了水面,一口口吃得有滋有味。
臨近暑假前的期末考試,室友們夜晚都涌去了圖書館複習。
我背上有傷不宜走動,只好窩在寢室裡做練習試卷。
這高數的卷子實在是催眠效果太好,我連一套都沒有做完就有些困了。我打了個哈欠,突然看見窗簾被一陣狂風吹得鼓起。
我正準備去關上窗戶,就看見從窗簾後竄出一個瘦小的黑色影子。
“臥槽,老方頭!”
我看見來人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將手放進抽屜裡,捏着那一張景澤畫的符紙。
“夫人別怕,我是受主人之命前來的。”老方頭盯了一眼我的手,跪在地上急忙解釋道。
主人?
我一愣,下一刻纔想到他說的可能是方北宸。一想到這個好久不現身的傢伙,我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了下來,將手給抽了出來。
我當即問道:“方北宸人呢?他怎麼不親自前來?”
老方頭抿了抿嘴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恭敬道:“我只是來送東西和傳話的,其餘的事夫人還是莫要問我了。”
我一聽這話配合着他那副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倏地,我又想起那日在東里鎮方北宸的不告而別,以及樹幹上殘留的那灘藍色血液。
我心頭一緊,問老方頭:“他是不是受傷了?嚴重嗎?”
老方頭還是不肯多說,只拿出一道符紙放在我的書桌上:“夫人,這是主人讓我交給你的。你到時候將它貼在靈玉上即可,過段時間我還會給你送新的來。”
我看着那張符紙,總覺得那上面的圖案似曾相識,彷彿和景澤之前的畫法有些類似。
方北宸莫名其妙的派人給我一道符做什麼,老方頭還支支吾吾的不願告訴實情。
“我爲什麼要把這道符貼在靈玉上?你實話告訴我,方北宸究竟怎麼樣了?”我又氣又急,恨不得上前拽住他胖揍一頓。
老方頭搖搖頭,聲音沙啞道:“主人在冥府修養,現下不能來到人間。他還有一句話託我轉達夫人,那就是一定要提防……”
“撲通。”桌上突然濺起一抹水花。與此同時,魚缸中的小錦鯉一下子躍出了水面,落在了寢室的地面上。
我趕緊彎下腰用手將它給捧了起來,小錦鯉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盯着我,彷彿是在微笑。
我一個晃神,它已經從我掌心中再度躍起,撲通一聲又跳回了魚缸之中。
我再度回過頭去看老方頭時,他早已經消失不見了蹤影。
我看着那道符紙,猶豫再三還是將它撿起來貼在了靈玉上。下一秒,靈玉的顏色變成了幽綠,一陣陰風從我耳畔刮過。片刻之後,那道符紙逐漸變得透明,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心中納悶,千萬個疑問在腦海中盤旋,那塊靈玉有什麼來歷?桌上的符紙究竟是做什麼用的?老方頭到底想讓我提防誰?還有……方北宸那個傢伙,難道真的傷得那麼嚴重嗎?居然都不能親自來見我了。
一想到這些,我就有些憂心忡忡。
第二天中午,莫小雪風塵僕僕地趕回了學校。她最初見到我時還有心事重重,我上前抱了抱她,又問了問莫姥姥現下的情況。莫小雪告訴我,莫姥姥的身體並沒有大礙,不過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來也是個未知數。
“小罄,你上次是不是把靈玉給我了?”莫小雪突然問我,“可是後來我怎麼也找不着了。”
我聞言對她講述了靈玉自己飛回我家的事,莫小雪聽罷也不怎麼驚訝,只說靈玉有靈性,肯定是認我做了主人。說完又問我:“小罄,那隻男鬼現在還糾纏你嗎?”
我想起老方頭昨夜的那些話,又想起方北宸過往對我的種種照顧,想起他那日目光炯炯的對我說:“葉罄,你是我的女人。記住,無論何時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方北宸現在倒是沒有再纏着我,可是我對他卻有那麼一絲一毫的愧疚。
我的鼻子一酸,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問莫小雪:“小雪,人可以去往冥府嗎?”
莫小雪嚇得不輕,瞪大了眼睛回我:“你想做幹什麼?”
“我想去冥府見一見方北宸。”我解釋道,“有一些問題我必須要弄清楚,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莫家與方家究竟有什麼淵源嗎?”
這句話明顯讓莫小雪也有些心動。
她猶豫了片刻,這才告訴我:“辦法我從前在姥姥的記事本中見過,只是我從沒有試驗過,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反噬。”
“那你把辦法告訴我,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我若有所思道,心說不能再因此連累了莫小雪。
誰知道莫小雪倒是跟我急了,吹鼻子瞪眼道:“葉罄你以爲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告訴你,這趟冥府我還陪你走定了!”
主意一敲定,莫小雪就從書桌抽屜裡拿出她那本隨身帶着的易經。
我心想這進冥府的辦法難不成還藏在易經裡?我好奇地探過頭去一看,就看見易經的封皮下竟然夾着一本破舊泛黃的筆記本。
“小雪,原來你這本書不是《易經》啊?!”我詫異道。
莫小雪狡黠的一笑:“易經好歹也是國學。這是我姥姥的筆記本,說白了就是現在人眼中‘裝神弄鬼’的那些玩意。我總不能帶着本封建迷信在學校裡晃吧?所以就想了這麼個辦法。”
我頓時無語,莫小雪戴着眼鏡趴在書桌前翻了半晌,最後脫口而出道:“找到了!”
她舉起筆記本一字一句念道:“黃紙錢一紮、六帝錢一串、紅蠟燭一對。找個墳地,在午夜十二點點燃一對紅燭,燒盡一紮黃紙錢。將六帝錢圍着人擺放一圈,閉上眼睛念四遍咒語就可以打開連接陰陽兩界的通道。”
說幹就幹!
莫小雪正好身上帶着六帝錢,第二天下午一下課,我們就找了家香燭店買了紅燭和紙錢。晚上十點的時候,我和莫小雪打車去了距離學校最近的一處公墓。
的士繞過盤山公路,眼前赫然出現了“南山公墓向右直行500米”的指示牌。
我揹包裡的手機一顫,緊接着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我拿出來看見屏幕上“景澤”的名字,心裡忽然一慌,下意識地按了掛斷鍵。
不多時,他又再次回撥了過來。
我索性關掉了手機,這時候的士停了下來,司機淡淡道:“到了,一共四十塊。”
車內昏暗的燈光亮起的同時,我看見自己包裡的靈玉正在一點點變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