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低聲清清嗓子,將半夏驚醒。
“爺回來了”半夏忙將手裡的東西丟到針黹匣子裡,起身道,“奶奶已經睡下,奴婢伺候爺洗漱。”
“我在外頭洗過回來的。”沈青昊脫下外衣隨意丟在衣裳架上,解開裡面的領釦和袖釦,順口吩咐道,“禮兒最近似乎總是有些心事沉沉的模樣,我打算領她出去散散心,到寺裡住幾日,吃齋禮佛,去許願求籤。”
“那敢情好”半夏在幫沈青昊在外間榻上鋪牀,聞言很是高興,“最近家裡這麼多事兒,爺和奶奶也該出去走走纔好,總在家裡呆着,好端端的人都憋出毛病來了。如今剛好六姑娘在這兒幫着照看,爺和奶奶去幾日心裡也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蘇禮還睡得迷迷糊糊沒清醒過來,就被沈青昊抱上馬車,等到她回籠覺睡過,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馬車已經行駛在進山的小路上了。
“這是去哪兒?”蘇禮掀開車窗簾朝外張望道,“似乎不是去莊子的路。”
“咱們去廟裡住幾日,一來我有些兵法上的問題想跟住持請教,二來咱們也去吃在禮佛幾日,最近事情太多,人都浮躁得不行,去沉沉心。”沈青昊幫蘇禮擦去額頭的汗珠,“你如今有孕在身,最好不要貪涼少用冰盆,這兒還有些熱,等到了山裡就更涼快些了。”
“去寺裡,我一個女眷不太好吧?”蘇禮有些猶豫,若是憑恃着與住持的關係壞了規矩,總覺得不太合適。
“了法寺後山有一小片四合院,都是各自獨立成院,與寺裡也是有夾牆,有人看門的。本就是給去禮佛的人租住的,所以不礙事的。”
“這樣倒還是真好,以後有空我帶娘一道來住些日子,誠心禮佛,說不定孃的病能好的快一些。”蘇禮看着遠處的樹木掩映下,已經露出青灰色的山牆和屋脊。
沈青昊聞言不置可否,卻道:“你若是陪着姨奶奶來,她定然高興得很。”
馬車在一處不起眼的院門口停住,半夏和錦之先令人進去將廳堂拾掇一番,纔將沈青昊和蘇禮請進屋。
“你先歇歇,我去前面見過住持。”沈青昊當着丫頭的面沒好意思做什麼太親暱的舉動,只輕拍蘇禮的臉頰,不防被她偷偷地在手指上印下輕吻,登時有些尷尬地私下張望,見丫頭們都各自忙着手頭地活計,就也湊上前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道:“你且歇會兒,我一炷香的時辰就回來,咱們去後頭林子裡散步。”
半夏和錦之趁着這會兒功夫,已經把院子前後裡外都瞧了個遍,都湊到蘇禮身旁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
“奶奶,奴婢剛纔瞧了,這院子雖然不大,倒是什麼都很齊備,北面五間相通的正房,東西廂各四間,剛好東廂安置家丁,西廂安置丫頭們住。”半夏片刻功夫已經把各個房間的用處都安置妥當,吩咐丫頭們去收拾東西。
芷蓮到後院去轉了一圈,這會兒也插嘴道:“這院子佈置得倒也雅緻,從正房西邊的書房出去,沿着院牆建了個敞軒,幾道石頭砌成的臺階下去,外頭種着好幾叢不知是什麼的樹木,開了些星星點點的白花,雖然沒什麼香氣,看着倒也讓人高興。”
屏雲從後面直接跑進來,張着手比劃着笑道:“姐姐沒沒去後頭瞧呢,老大的兩棵梧桐樹,上頭沉甸甸地綴着花,等明早奴婢去採些回來給奶奶做點心吃。”
“這兒還有廚間?”蘇禮聞言問道,“果真是很齊備。”
“東廂後頭就是廚下,三小間大小的屋子,南北兩頭都盤着竈,奴婢剛纔去看看,木材什麼都是劈好備着的,案上也放了些新鮮的菜蔬,聽說都是寺裡僧人自己種的,每日都會有人送來,用不着咱們操心。”錦之最是穩重,頭一個就是去查看前後門的牢固,又查看過廚間的東西,纔過來回話。
“瞧你們一個個高興的樣子”蘇禮見狀心情也跟着有些雀躍,“先住幾天看,你們若是覺得這兒好,咱們以後常來就是了,所有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兒”
“最重要的是奶奶喜歡纔是真的”屏雲眉開眼笑地說。
蘇禮見她們幾個都很有興致,也起身跟着她們出去轉了一圈,心下也很是滿意:“喜歡固然是喜歡,不過你們也要跟下頭都說清楚,住在這佛門清靜之地,都各自約束好自己的行徑,莫要有什麼不當的言行纔是。下頭的人若是有想要禮佛求籤的,不當值的時候都可以自去,但若是讓我知道哪個在外頭惹是生非,那就也不用帶回家去了。”
“不帶誰回家?”沈青昊從外頭回來,只聽着最後一句,納悶地問。
“正說着,你若是這幾日表現得不好,就不帶你回去”蘇禮笑着走過來,“剛纔說去散步,可還算數?”
沈青昊聞言笑着上前扶着蘇禮的胳膊道:“哪裡敢不算數,我怕沈夫人不帶我回家呢我伺候着沈夫人去散步。”
丫頭們和小廝都掩口偷笑,蘇禮本來是想調侃沈青昊,誰知最後弄得自己有些臉紅,嗔道:“一個個都沒事情做了是不是?還不去準備午飯,等下我們回來就開飯。”
後山是一片自然生長的樹林,進山砍柴和修行的僧人用腳踩出了條並不寬的小路,兩個人並肩走着稍稍有些侷促,沈青昊將平坦的路面讓給蘇禮,自己踩在路邊的草叢上。
雖說古代沒什麼工業,空氣質量都很是不錯,但是步入林子之後,還是讓人覺得空氣明顯變得新鮮。蘇禮深深地吸一口氣道:“還是山裡好,連喘氣都覺得是甜的。”
沈青昊也抽抽鼻子,笑着說:“就你花樣多,我怎麼聞着都是一股子土腥味。”
“我心情好,自然覺得什麼都是甜的。”蘇禮被滿眼的綠色襯得心情極好,暫時拋開了滿心的煩躁,放鬆身心沉浸在大自然中,似乎也恢復了童心,伸手去捕捉書葉縫隙漏下的點點陽光。
沈青昊見狀,覺得自己這回領蘇禮出來實在很是正確,雖說不能解決什麼實質性的問題,但好歹能讓她暫時開心幾天。所以只笑着在一旁護着她,由着她自娛自樂玩兒得開心。
轉過一道彎度很大的路口,映入眼簾的是個緩坡,坡上滿是貼着地面揚起笑臉的各色野花,滿坡滿野地恣意燦爛着,看上去像是鋪着一塊鮮豔厚實地地毯。
蘇禮赫然地長大了嘴巴,若不是還記着自己有孕在身,怕是都想撲上去翻滾幾下。
沈青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上前尋了塊平坦的地方,脫下自己的外衫鋪在地上,扶着蘇禮小心地坐上去,但嘴上還是忍不住說道:“少玩兒一會子就好了,地面都有潮氣,莫要被侵了身子。”
蘇禮直接將他的嘮叨屏蔽在腦海之外,反正有沈青昊在旁邊,又是四下無人,她徑自舒展開四肢,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看着湛藍如洗的天空,覺得所有的煩惱都隨着雲遠遠飄散開去,整個人都沉浸在天空的清澈和純粹中。
她正覺得陶醉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沈青昊放大的臉龐,於是乾脆用力一扯,將他也拉過來跟自己並排躺着,輕聲道:“我記得以前,我每次覺得不開心的時候,就找個地方躺下來看着天空,把那些朵朵的白雲都想成一個個小動物,它們都無憂無慮地在天上玩耍嬉戲,看着看着,我就會把自己不開心的事情統統忘掉,再起來的時候,就覺得一切都是嶄新的了。”
沈青昊被她這話說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微微側身去將她摟在自己懷裡,輕聲問:“你現在不開心嗎?”
“我還沒說完呢,每每我覺得開心的時候,我也喜歡躺下看着天空,把自己開心的事情告訴天上的雲彩,這樣整個天空就都是我的快樂在飄來飄去。”蘇禮偎進沈青昊的懷裡,喃喃地說,“我現在就覺得很開心,因爲你在我身邊。”
蘇禮說着伸手攬住沈青昊的脖子,乾脆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指細細地描繪着他眉眼的形狀,好像自己今天頭一次認真地看他的模樣似的。
他的眉骨微微有些凸出,眉毛很是濃密,前面的眉形很是整齊,到眉梢的地方,稍稍有些分散開來,看上去顯得不那麼銳利。因爲眉骨微凸,所以顯得他的眼窩稍稍有些凹陷,眼睛微顯狹長,黑亮亮地眸子像兩丸黑玉,正一錯不錯地看着自己。指尖順着往下,高挺的鼻樑上細看有幾道細碎的疤痕,也不知是什麼年月留下的,鼻頭有些高尖,側面看起來像是個犀利的銳角。嘴脣微微有些薄,嘴角還掛着淺淺地笑意。那發自內心的笑,讓他整個面部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
蘇禮的指尖在他的脣上流連半晌,才滑到他的下頜,忽然玩心大起,將他的下巴挑起,慢慢低頭將自己的脣印在他的脣上,用舌尖代替指尖,繼續描繪着他的嘴脣。
沈青昊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原本環在蘇禮腰間護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緊,胸膛不住地起伏,而腹部卻下意識地收緊。雖然蘇禮只輾轉地吻着自己,但她靈活的舌尖掃過脣、牙齒,漸漸更爲深入,與舌頭糾纏追逐在一起。他只能壓制着自己的yu火,但又不捨得推開她,繼續在甜美和難耐中矛盾地煎熬着。
蘇禮終於放開了他的脣,卻沿着剛纔指尖描繪的路線,一路向上地親吻着,最後用舌尖卷着他的耳垂,灼熱地呼吸盡數噴在他的發跡耳畔,沙啞着聲音道:“咱們現在不是在寺內,應該不算是佛門禁地吧?”
沈青昊猛地翻身,將蘇禮輕輕地放平在衣服上,自己側身躺在她身邊,狠狠地咬着牙,從牙縫裡擠着說:“你個妖精,你如今可不是能玩火的時候,居然還故意撩撥我?”
“玩火又不是隻有一種方法。”蘇禮又欺身上去,將沈青昊的耳垂含在脣間,用牙齒輕輕咬着,含糊地呢喃道,“我知道你忍得辛苦,可我又實在不是那種大方地媳婦,能任由你去找別的女人泄火,所以……咱們找個旁的方式替代一下試試可好?”她說着張開自己的右手在沈青昊眼前輕晃,“不知道這個五姑娘你喜歡不喜歡……”
沈青昊將蘇禮的雙手抓在自己手中,生怕自己稍一鬆懈,這個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老婆,就會把想法直接付諸行動。他深呼吸幾口,發覺剋制了許多天的慾望在她的刻意撩撥下,根本就難以再壓制下去,心念一轉,忽然脣邊浮起個壞笑,探頭過去在蘇禮的脣上輕吻一下道:“這是你自己主動挑起來的,你可別後悔。”
說罷猛地翻身起來,連着地上的衣裳一道將蘇禮抱起,絲毫不做停留地下山回到客院,擡腳踢開院門,徑直朝屋門走去。
半夏一時沒瞧出問題,還以爲蘇禮走累了所以被沈青昊抱回來罷了,所以起身迎上前問:“爺,奶奶,現在準備開飯嗎?”
沈青昊腳步絲毫沒有放慢,邊走邊帶着抑制不住地笑意說:“是開飯不過用不着你們伺候,我倆自己進屋去吃就行了”
“……”半夏聞言一愣,竟還是沒反應過來,傻傻地問,“那奴婢把飯菜給您端進屋裡去?”
蘇禮已經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跟沈青昊在一起的時候她會有些主動,但不代表她能在丫頭面前都放得開。她雙手緊緊地抓着沈青昊的衣裳,像個鴕鳥似的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
沈青昊低頭看看連脖子都羞紅了的蘇禮,更是玩心大起,強忍着笑對半夏道:“飯菜已經有人準備好了,你去多燒些熱水備着就是了”
蘇禮聞言更是大羞,氣得用力在沈青昊胸膛用力一擰,誰知只聽他“哎喲”一聲又說:“看來是餓得不輕,不管多長時間,不叫你們的話,你們誰都別進來打擾。”
他說罷就抱着蘇禮快步進屋去了。
錦之在一旁臊得滿臉通紅,扭頭見半夏還是傻愣愣的模樣,上前扯她一把,湊到耳邊輕聲嘀咕幾句。
半夏的臉也騰地紅到耳畔,逃也似的跑開道:“我去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