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那一掌不輕,我被趕屍匠這麼踩着,感覺渾身骨頭都被踩碎了一樣。
我沒有呼痛,咬牙質問,“你是袁子榮,對不對?”
“你管我是誰!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你說,我該不該對你做點什麼?”
趕屍匠俯下身,伸手揪住我的頭髮,帶得我的頭往後扯。
我的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一樣,疼得如同腦袋要裂開般。
而且,趕屍匠身上散發着濃重的屍臭快把我薰死了。
偏偏他還故意把臉湊到我面前,強迫我面對他醜陋的臉。
他詭笑道:“醜丫,你臉上的胎記是怎麼沒的?沒了胎記,漂亮得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趕屍匠、不!應該是袁子榮,他喊我醜丫,等於承認他的身份。
他真是袁子榮,那神秘人就算不是爺爺。肯定也和爺爺關係匪淺。
我如遭雷擊般,瞪着袁子榮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袁子榮掐住我脖子說,“你知道嗎?在死屍客棧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震驚,恨不得當場把你弄死………………”
他好像巴不得讓我知道他有多恨我一樣,着重地說出在死屍客棧看到我的心情。
袁子榮恨我入骨,即便當年年紀還小,他也把我的容貌、深深刻入腦子。
特別是前兩年,他曾到偷偷牛頭村看我,好知道長大後的我長啥樣子、以便日後報復。
因此,在死屍客棧相遇,袁子榮見到臉上沒胎記的我,很快就認出我了。
到現在,袁子榮臉上還明晃晃地寫着震驚。
他難以相信當年那個連累他在村裡擡不起頭的醜丫頭,蛻變得如此漂亮。
“呵呵!要是你小時候就這麼好看,也不致於把我害得那麼慘!”
袁子榮獰笑着,他的手撫上我的臉,立時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
令我詫異的是、他居然把他的遭遇,歸咎於我的容貌。
我並不知道當年爺爺對他做了啥,他經歷了啥,才變成這副鬼樣子。
擡眼,對上他奇醜無比的臉,我無法把他和當年長得眉清目秀的袁子榮、聯想在一起。
我久久不說話,把袁子榮惹惱了,他把我從地上扯起來,狂吼道:“怎麼不說話?啞了?”
袁子榮面目猙獰得噁心,比之當初的陸縉,有過而無不及。
我脣邊嚼着一抹冷笑,在他要伸手撫摸我時,猝然出手,擒握住他的手腕,狠力掰去。
袁子榮不知道我道行咋樣,只當我是隨意可欺的廢物,便沒咋防備我。
結果,咔嚓一聲脆響,他的手腕被我生生折斷了。
“你、你居然——”袁子榮難以置信地慘叫了一聲。
不等袁子榮把話說完,我屈膝、猛地往他的腹部頂去,再把他踹開。
我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般,打得袁子榮措手不及。
其實在被他踩在腳下時,我就有辦法把他掀翻,但我忍下來了,爲的就是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你現在不僅厲害了,還變得很狡猾!”袁子榮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怨毒地瞪着我。
“袁子榮,既然你當年沒死。今日我就送你一程!”
如今我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對敵人絕對不能心慈手軟,給自己留下後患。
所以,我今日一定要殺了袁子榮,至於他沒死的原因,顧不得追究了。
“好大的口氣,誰死還不一定呢!”袁子榮咬牙道。
他用自己沒斷的手,拿出趕屍用的鈴鐺,邊搖、邊疾聲大念,“屍道傳統、凡已身死、全全爲吾用,起起起!”
別看袁子榮僅用一隻手,施法動作依舊很利索。
隨着咒語落下,我聽到無數道破土聲,強悍的屍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我臉色瞬變,今田寨離這山林最近,寨裡的人死後,肯定埋在這裡。
剛好山林裡有能抽引陰間的極陰之氣的噬陽陣,陰氣非常重。
也不知道噬陽陣是啥時候佈下的,埋在這裡的屍體吸收了多久的陰氣,是否進化成殭屍?
破土聲久久不絕,我前面那塊地面如同埋了一顆心臟一樣,有規律的跳動着。
袁子榮還在做法,不行!我得先把他弄死了!
我正要過去攻擊袁子榮,可剛一擡腳,腳下所在的地方突然凸出一處,我急忙退開。
緊接着,有啥東西越頂越高,慢慢的裸露出五根黑乎乎的片狀東西。
我起初沒看清是啥,待近些,纔看清是五根長長的黑指甲。
隨即,一隻肌膚髮黑的手、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明明沒有完全破土而出,這隻手竟猛地往我的腳抓來。
我自然不會給它傷我的機會,手中的桃木劍狠砍下去。
劍勢明明又快又狠,豈知,那隻手的速度更快,咻地一下。又縮回地下。
下一刻,我聽到另一個方向發出一聲巨響,那塊土地炸開了,一隻肌膚漆黑、臉上長着白毛的殭屍也隨着出土
是白僵!我驚了一下,殭屍分爲多種,依次排序是白僵、黑僵、跳僵、飛屍、魃、屍魔等等。
後面三種,除非天時地利全部佔盡,纔會慢慢由前面的幾種低級殭屍演變而來。
古書《子不語》中略有記載,這三種殭屍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當然也是少數。
可這前面的三種,如白僵等,倒是常見,死人一旦入土,要是葬在了養屍之地,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化成白僵。
布有噬陽陣的地方,形同養屍之地,屍體要進化成白僵,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有一隻白僵的話。我倒不怕,問題是眼下陸陸續續從土裡鑽出的白僵,不下數十隻。
有些埋的距離較遠,吸收的陰氣比較少,出土時,不是白森森的骷髏、就是腐爛的屍體。
總體的數加上起來多得可怕,看得我頭皮直髮麻。
虧我折斷袁子榮的手骨後,以爲他道行一般,可他如今僅憑着一隻手。就能施法喚出這麼多白僵、和腐屍,這份能耐實在不能小窺。
我自知應付不了,只好拔腿奔跑,但剛跑離幾步,就被一隻白僵擋住去路。
這隻白僵舉爪對着我,狠抓了過來,我急忙閃身,躲過了屍爪的攻擊。
但不等我站穩,周圍白僵、腐屍在袁子榮的操控之下。朝我齊涌過來。
“神兵火急急如律令!”在另一隻白僵攻過來時,我持桃木劍揮砍過去,並配合着咒語。
自我修習術法以來,幾乎沒單獨遇到過殭屍,如今讓我遇到了,卻一下得對付這麼多。
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但我一刻都不敢鬆懈,奮力揮舞着桃木劍。
我一邊揮砍、一邊撒出符咒,腐屍倒滅了不少,白僵卻不好對付。
在躲避一隻白僵的攻擊時,我一個不小心、踉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
其他的白僵又追擊過來,其實這些白殭屍並不十分厲害,主要是數量衆多。
我有傷在身,被這麼多屍物攻擊,時間一長,體力漸漸不支。
冷汗如雨下之際,我整個人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全身都溼透了。
這時,說不怨樓湛天是假的,因爲他,我纔來到今田寨,現在他爲了鬼棺、拋下我不管。
“哈哈,醜丫!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如果你肯跪地求饒,我就放你一馬!”
袁子榮搖動着鈴鐺,大聲狂笑,此時,他非常得意。
我剛用符咒轟飛一隻白僵,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往他的方向啐了一口,“呸!做夢!我先搞定這些屍物,再殺了你!”
輸人不輸陣,哪怕現在形勢不利於我,也可能向他低頭。
況且,我隱然猜到袁子榮不敢真的殺了我,頂多只是把我狠狠地教訓一頓。
我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爲神秘人先前的態度,袁子榮沒有膽量揹着他殺了我。
說話的空檔,一隻腐屍從側面攻來,我擡手甩處一張烈火符,並疾聲大念:“然後大念:五行生剋,法起六合,敕!”
敕字一落下,那隻腐屍轟地一下,瞬間通身冒火。不消片刻,就燒成了一截黑炭。
打了這麼久,我倒摸出了一些經驗,腐屍懼火,用烈火符最有效。
至於白僵,用五雷轟頂符最有用,我也算明白了,不管對付白僵、或腐屍,不一定要多高級的符咒。主要得對症、與其屬性相剋。
在我不解努力之下,屍物已被消滅了大半,而袁子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也泌出大量的冷汗,可見他控制這些屍物也很吃力,想必撐不了多久。
袁子榮怕被我看出端倪,故作輕鬆道:“醜丫,你就別逞能了,只要乖乖求饒,我就饒你一命!”
“大話別說太早!”我冷哼道。用桃木劍挑出一張五雷轟頂符、甩向兩隻站得極近的白僵。
雖然這兩隻白僵被我秒成渣渣了,可使用非常耗費精神力。
我用桃木劍撐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氣着,已累得不行。
擡目掃去,還剩下五六隻白僵、和二十隻腐屍,以我目前的狀態來說,數量還是有些多。
累到極致的我,腦子卻漸漸清明起來,突然想起季箐筠的玄術秘籍裡有一招名叫‘雷霄破陰法’。
雷霄破陰法。主要用在孤身面對數量衆多的陰物時,以一招致勝。
屍物也屬於陰物之列,用雷霄破陰法應該可行。
不過,使用這種術法、必須自身道行達到一定程度,不然,會受到反噬。
目前情況,由不得我選的,只能使用雷霄破陰法了。
我匆匆回憶起雷霄破陰法的口訣,用力把桃木劍插在了自己的腳下。
袁子榮見狀。諷刺道:“醜丫,我勸你別再做垂死掙扎了!”
我沒理會袁子榮,憋足了氣,疾聲大吼道:“天方地圓、律行九章、吾以昭令、萬陰伏藏!”
雷霄破陰法分爲兩部分,我剛唸的這段不過是啓法咒語。
隨着啓法咒語落下,桃木劍上竟浮現出了一道道閃電。
閃電之間隱隱閃現出金色符文,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分別疾竄向在場的白僵和腐屍。
一道道閃電如同鎖鏈般纏繞在屍物身上,屍物發出痛苦的吼嘯聲。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疾念:“天方地圓、雷律如疾、霄破至陰、無可遁形。破!”
破字落下之際,纏繞在衆屍物身上的閃電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
驟然之間,閃電連帶着所有屍物全爆炸開了,場面非常駭人。
“你!”袁子榮難以置信地瞪着我,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那些屍物被我一氣滅除時,還被袁子榮控制住。
所以,也算破了袁子榮的法,令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無法再和我鬥法。
說起來。我和袁子榮算是兩敗俱傷,他重傷,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的五臟六腑如被烈火灼燒般、痛苦不堪。
越來越難受,我感覺整個人囚困在火裡一樣,倒在地上、翻滾着。
就在我以爲自己活活疼死之時,陣法上面的石頭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轟炸成灰燼。
原來放石頭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深坑,坑裡一片漆黑、深不見底,直涌出狂烈的陰風。
一紅一青兩道身影隨着陰風、從深坑裡飄飛出來。
我沒看清這兩道影子的真面目,一股不下於樓湛天的強大鬼氣,便鋪天蓋地而來,壓迫得我氣血翻涌。
我沒能忍住,一連吐了好幾口血,對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身體的痛苦、不亞於對突然到來的鄢圭的恐懼、和震驚。
是的!即便還沒看清來鬼的真面目,我就猜到是鄢圭,她給我的印象深得可怕。
我剛要擡起頭,便響起一道清幽幽的聲女聲,“城隍大人,這女子就是季箐筠的轉世?”
鄢圭陰冷的聲音、也隨即響起,“嗯,正是她!”
我心下一慌,急忙擡頭,對上鄢圭美豔卻宛若罌粟危險的臉。
再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女鬼,我駭然大驚。
那女鬼氣質清冷如蘭,她的五官與我、和季箐筠有幾分神似。
如果撇開容貌,單論氣質的話,她遠比我更像季箐筠。
縱使,我一直不願和季箐筠相像、不想成爲她的替身。
可看到有像季箐筠的人、或鬼,我莫名地氣憤,心裡很不是滋味。
鄢圭想做啥?找了這麼一隻像季箐筠的女鬼,該不會是爲了取代我、成爲新的代替品,留在樓湛天身邊?
不對啊!鄢圭不是喜歡樓湛天嗎?就不怕他真的看中這隻女鬼?
只在一瞬間,我就想了很多,卻依舊一頭霧水。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先前樹林深處爆出疑是鬼棺的鬼氣,肯定是鄢圭的傑作。
我在這裡和屍物打了那麼多,樓湛天和神秘人不可能聽不到動靜,卻不見他們來。說明他們被困住了。
鄢圭搞出這麼大的動作,又帶來這隻女鬼,其用意實在難猜。
越是猜不透鄢圭想幹啥,我心裡越恐慌,畢竟,以我目前的情況只能任她魚肉了。
“季箐筠,很奇怪我帶這女鬼來陽間的目的,對吧?”
鄢圭飄向我、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咳咳、你、你想幹啥?”我被掐得劇咳不止。
離得近了。鄢圭周身的鬼氣、迫得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漲紅着臉,彷彿隨時都可能窒息而亡,這種感覺比死還難受。
“不幹嘛,只是不想讓你和樓湛天好過!”鄢圭咬牙道。
她看着我的目光陰毒至極,我原本身如火燒,在她的瞪視下,似冰火兩重天般。
經鬼市白骨菩薩一事,鄢圭是恨上樓湛天了,不僅想折磨我。連樓湛天也不放過。
“你到底要做啥?不如直接殺了我!”我無力道。
落在鄢圭手上,絕對是身體、與魂俱難逃折磨,恐怕到最後,我連完整的魂魄都難以落下。
“想死沒那麼容易!我要你生不如死,要樓湛天后悔!”鄢圭陰聲道。
她招來那隻女鬼,對我說,“季箐筠,你自轉世後,性情大變。恐怕不如前世那般討樓湛天喜歡。我尋遍整個陰間,才找到一隻與你前世氣質相近的女鬼,肯定更得樓湛天心意。”
鄢圭找了這隻女鬼之後,用高級鬼術、配合鬼藥,想把女鬼幻成和季箐筠別無二致的容貌。
她本意是想讓樓湛天以爲季箐筠沒有去投胎,我並非季箐筠的轉世,這隻女鬼才是季箐筠。
不過,任鄢圭再努力,都無法讓這女鬼的容貌與季箐筠、或和我一模一樣。頂多是有幾分相像罷了。
所以,鄢圭另生了一條毒計,只是她看到我已經完全恢復的容貌,嫉妒得發狂,一副很想抓爛的樣子。
“鄢、鄢圭,你別做夢了?”我扯出一抹諷笑。
鄢圭當樓湛天是可以任人愚弄的傻子?隨隨便便弄只女鬼來,就能瞞得過他的眼?
“季箐筠,你當我跟你一樣蠢?沒有把握的事,我會做?”鄢圭不以意道。
見鄢圭如此有自信,我心裡愈發驚慌,死瞪着她不語。
“怕了?還沒開始呢!”鄢圭說完,把冰冷的手貼在我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