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城。
自踏入此城之後,蒙哥終於稍微安心下來,畢竟得了此城的糧食,又有許多富豪士紳投靠,自是令他感到開懷。
但念及之前遭遇,卻令他懊惱不止,只想要重新殺回釣魚城,將那王堅、餘玠以及蕭月、蕭鳳幾人盡數殺了了事。
這不,現在蒙哥便在酒樓之中設宴款待衆位士紳,而桌上之物也是自附近蒐羅而來,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產自梁子湖的銀魚,此魚因體長略圓,細嫩透明,色澤如銀而得名。其產於長江口,俗稱面丈魚、炮仗魚、帥魚、麪條魚、冰魚、玻璃魚等,於明朝時候更是和松江鱸魚、黃河鯉魚、長江鰣魚,並稱中國四大名魚。
其他人自是吃的津津有味,但蒙哥納入口中,卻覺得寡淡無比。
放下竹箸,郭侃道:“可汗。我看你神色有異,莫不是擔心那赤鳳軍?”
“沒錯。你也知曉,那赤鳳軍緊追不捨,而就在昨天時候,我軍便在城東三十里之外發現對方蹤跡。想必對方不日就將抵達此地。”蒙哥嘆聲氣回道。
衆位恩客心中一驚,皆是停箸。
“可汗,你莫不是擔心那赤鳳軍會前來攻擊此地?”一人神色忐忑,顯然對那赤鳳軍頗爲害怕。
他叫做江流,乃是此地一介漁民,因爲惱恨宋朝苛捐雜稅,遂率領麾下之人加入蒙古麾下,爲蒙哥攻下夔州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要不然,蒙古以疲兵之態,怎麼可能如此快的就攻破夔州?
蒙哥頜首笑道:“自然。畢竟這赤鳳軍素來以驅逐韃靼爲目標,既然我等在此,那他們豈肯罷休?”眼見衆人皆是有些畏懼,又道:“而且你等也應當知曉,這赤鳳軍向來嚴苛,若是被他攻破此城,只怕在座的列位……”
長長的聲音在恩客耳邊流轉,皆是令他們感到身軀一震。
不比那久居皇宮之內的趙昀,他們對於消息向來敏感,自然知曉在赤鳳軍入川一來,數個曾經投入蒙古麾下的豪門大族皆遭剷除,其中便包括昔日引金入川的吳氏一族。
“這個,還請可汗賜教。”
江流當先一人,直接問道。
其餘人亦是爭先恐後,唯恐落後了一樣訴道:“只需可汗一句話,我等定然竭盡全力,擊退敵人。”
“既然各位如此熱情,那我就不客氣了。實不相瞞,因爲那赤賊追緝,我軍中糧草夫皆以耗盡,若是不及時補充,只怕難以抵禦赤賊攻擊。故此今日懇求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江流心中一愣,整顆心提了起來,張口問道:“可汗,您的意思是?”
“江流啊。”蒙哥熱情笑道:“當初時候若非有你相助,我如何能夠在夔州站穩?但若是如此,卻仍然無法逃脫危險。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再助我一臂之力,至少能夠支撐兀良合臺抵達。此事若是能夠成功,我將和結爲兄弟。”
江流頓時愣住,嘴巴張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
那蒙哥哈哈一笑,說道:“你既然不說,那就是答應嘍?”言罷,舉起手中,酒杯卻是對着江流一敬:“站在這碗酒,從此之後咱們倆就是兄弟了!”
“可汗所說,屬下豈敢不從?”江流舉起手杯一飲而盡,只是眼底之中卻透着幾分懊惱,若是當初不走這條路子,或許會是另外一種場景。
“能得你這位兄弟,實在是我平生之幸!”蒙哥笑的極是開心:“今日時候,我能得列位傾力襄助,那我軍定然無憂矣。”放聲一笑,衆人不敢推辭,立刻開始吃起酒來。
酒過三巡之後,蒙哥感覺頭暈腦脹,遂對衆人告辭。
隨身侍衛也手持長戟護衛左右,保護着蒙哥一起踏出酒樓。
等到蒙哥離開之後,在座的商人方纔鬆了一口氣,彼此對視之中皆是膽戰心驚,若是在之前酒樓之中稍不注意,那便會身首異處了。
看見衆人心思忐忑,江流亦是愁悶着哭臉,回到家中。
他當初之所以造反,無非是無非是求得生存罷了,誰知道這蒙古更爲兇殘。
不僅僅將他麾下舟楫全數徵收,更是將他的那些兄弟全部,徵入軍中,作爲苦力使用。
若非忌憚蒙古的強大實力,江流早就逃了出來。
回到家中,江流將衣衫解開,由着身邊丫鬟拿到一邊帶到走路,走入中堂之內卻見他的夫人杜三娘走來。
“老爺爺,那可汗召你,究竟所爲何事?”
江流長聲一嘆,說道:“哎!還不是關於夔州之事?那可汗竟要我率領麾下衆人助他逃出夔州?你說,這該咋辦?”
“這,你答應了?”杜三娘匆忙問道。
江流搖頭回道:“若是沒有答應,你認爲我還能活着回到家嗎?”
酒樓之中,包括那蒙哥,衆人莫不知道,若非有武力威脅,否則如何會匯聚一堂?
這位兄弟之言不過是拉攏罷了,只要蒙哥有需要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翻臉不認人。 Www ¤тт kдn ¤C 〇
“那你準備當真如他所言,助他逃離夔州嗎?”杜三娘再度問道。
她雖是不曾見過蒙哥,但耳聞目睹之下也知曉,這韃子向來兇殘,稍微有點不服,便動輒以刀斧相加,取人性命。
所以杜三娘也生怕惹怒蒙哥,以至於一家遭難,魂喪黃泉!
江流回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害怕,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你也知曉,咱們當初造反時候早已經和宋朝徹底決裂,就算是重新投入宋朝之內,只怕他們日後也定然會起報復,你認爲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想起當初之事,江流就倍感惱恨。
若非這宋朝官員腐敗無能,他如何會腦子一熱,做出這種投敵造反之事?
若是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或許就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我自然知道。”杜三娘回道:“但是你也明白那赤鳳軍和宋軍正一路追殺而來,僅憑城中不足一萬兵力,如何能夠擋住他們?依我看,這韃子是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我當然知道!”江流輕哼一聲,辯駁道:“但是赤鳳軍縱然如何迅速,也斷然比不過蒙哥!他畢竟就在夔州,只是一個下令,我族中之人全都會死。”
“所以你就打算,非得跟着韃子一起被殺嗎?”杜三娘一臉無奈,又是勸道:“但那韃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兇殘至極。川蜀百姓因他死亡者數以百萬計,若是我等助他逃出此地。那你那你認爲,日後百姓會如何看待咱們?更何況這一次,若非他有求於我們,只怕你早就死在了他的刀!”
杜三娘苦口婆心,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因爲一念之差,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江流一時惱怒,辯駁道:“我當然明白,但是我也沒辦法。畢竟,那蒙哥實力驚人,就憑我一介商人如何和他對付?”
他也感到憤怒,但自己實力實在是太過微弱,無論任何一方都不是自己所能抵抗的。
面對兩大勢力的角逐,如他這種渺小之人,只怕就連牆頭草都當不了!
命運無常,世事無情。
“也許,這就是命吧。”江流這樣想着。
“你的確無法和他對抗,但又不代表沒有人能夠戰勝它?要不然他如何會逃到夔州來?”杜三娘卻不甘心,繼續勸着江流,至少她不想自己就這樣死去。
江流神色一愣,旋即想起蒙哥口中所說的那人,叫道:“你是說赤鳳軍?”
這赤鳳軍的威名,他自然也聽說過,而川蜀之中所發生的事情江流也聽過不少,自然知道若非赤鳳軍入川,韃子如何會潰敗至此?
“沒錯!就是赤鳳軍!我等無法和蒙古大軍對抗,但不代表他們解決不了!若是我們能夠投入他們麾下,那他們定然會欣喜無比,而我們兩人也自是能夠保存性命。”杜三娘見到江流有所意動,連忙勸道。
江流目光一閃,露出幾分歡喜,復有擔心起來,問:“但是我聽聞赤鳳軍向來嚴苛,若是他們追究起來,咱們又該如何?畢竟你也知曉,當初咱們投入蒙古麾下,可着實傷了不少人!若是那些人追究起來,只怕我等也無法逃出。”
說真的,江流自然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並不被赤鳳軍所能接受。
投靠韃子陷害友軍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無法接受。
江流之前未曾打算投靠赤鳳軍,也是考慮到這一方面。
“確實!但只要我們態度誠懇,想必那赤鳳軍在得到我等幫助的情況下攻克夔州,也定然會網開一面。之後我們只需要態度誠懇,向那些百姓道歉,然後再賠償一些財物,自然可以保存性命。”杜三娘回道。
關於此事,杜三娘早就已經想好了萬全的準備,自然不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處境。
江流這才放下心來,回道:“若非夫人指點,只怕我還看不破這其中的關鍵。”
既然已經決定投靠赤鳳軍,江流立刻派遣出自己的得力助手,前往釣魚城,將夔州發生的一切盡數稟報。
得到這些消息,蕭鳳也立刻帶着赤鳳軍趕往夔州,準備將蒙哥一網打盡,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