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之仁!”
塔海且看如今宋子貞狀況,眉目一豎不免有些怨氣,訴道:“我現在正在執行軍令,還請你讓開。所有人,給我繼續進攻!”一揮手,旁邊炮手紛紛將填入火藥和彈丸的火炮推出,然後瞄準遠處小舟,便是“砰”的一聲。
炮聲隆隆,黃河之上,亦是飄滿碎屑以及屍體,而那嫣紅血漬更是早就順着江水,被整個衝散了。
就這樣,曾經包含希望而來的難民,就這樣成爲了火炮之下又一具亡魂。
“轟!”
火炮聲又是響起,給這條母親之河,又是添了幾條生命。
被那火炮聲一驚,宋子貞立時從錯愕之中醒轉,目光立時銳利起來,沉聲一喝:“給我住手!”
“住手?你知道你是在對誰說話嗎?”塔海亦是驚怒,先前早晨被宋子貞所救的恩情立刻拋之腦後,喝道:“別以爲你乃是史天澤麾下之人,便能夠在這裡猖狂。之所以先前未曾殺你,只因爲你曾經救我一命。但你若是繼續阻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現在立刻給我滾到一邊,莫要繼續阻礙我行事!”
“我若是阻止呢?”
又是喝道,宋子貞緊握拳頭,牙齒切切已然咬出死死血漬。
他雖是任職於蒙古之中,但是自年幼時候飽受儒學仁義浸染,自然不可能接受漢民平白無故被人所殺,如今見到塔海以履行命令爲由打開殺戮,又豈能任由其發生。
“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鏗鏘”一聲,一輪彎刀落入手中,塔海輕輕一揮,充滿寒意的刀意拂過臉頰,令人倍感殺意臨身,己有置身冰獄之中的感覺。
但宋子貞卻沉聲一喝,身軀之上昊光再現,立時驅散侵入體內的刀意,一對肉掌微微擡起,已然擺開架勢,訴道:“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動真章吧。”話音一落,身影驟然欺進,一對手掌便朝着塔海直接拍來,正是儒門之中入門心決之中最簡單的一式“問心無悔”!
這一招乃是儒門入門之法,並非爲了傷人,卻是爲了叩問自己心中所念。
其威力比之少林大金剛掌、全真純陽掌、龍虎山龍虎拳皆有不足,但卻最善凝練心神,儒門以此法爲開端,便是爲了爲了每日警醒自己,莫要行插片錯。
如今宋子貞自陷矛盾之中,之所以使出此掌,也便是爲了詢問自己究竟所行爲何?
塔海且見宋子貞一掌拍來,雖知這一招甚是簡單,但心境契合之下更是引動一身真元納入其中,其威力覺不尋常並非自己所能承受的,身形如柳絮一般朝後一躍,手中彎刀更是自手中脫離,繞着身體不斷旋轉,旋即爆出一道銳利刀勁,殺向宋子貞。
刀勁銳利,甲板之上已現道道裂痕,尤顯刀勁銳利。
“破!”
宋子貞卻是不閃不避,雙掌運足無上真元,朝着那刀勁便是轟去。
“轟!”
一瞬間刀勁崩潰,四溢勁氣橫掃戰船,令周遭士兵皆是紛紛倒伏,面有恐懼望着兩人。
“看來,你是真的打算插手嗎?”塔海一臉可惜看着宋子貞,手中彎刀亦是微微揚起。
宋子貞一步踏出,手上再運玄功,訴道:“當然!”
“別忘了,這些難民乃是爲了投奔赤賊。若叫赤賊得了這些人,那日赤賊壯大之後,我等便再也難以將其消滅。”塔海又是喝道。
宋子貞的實力以及學識,皆可稱得上是同輩翹楚,日後若是有機緣,便是成就地仙實力亦是可能。
若非沒有必要,塔海實在是不想要得罪這位。
“我明白!”
梗着脖子,宋子貞目中怒意更甚,繼續說道:“但是難民乃是無辜,我等又豈能因他們想要生路而亂開殺戒?若是如此,那我等與畜生有何不同?今日,你要麼退兵,要麼戰!”
一聲“戰”字,玄功運轉之下,昊光再現,早已經將周遭一切盡數照亮。
塔海面容怒色更甚:“你這是在逼我?”
闊端早有命令,徹底封鎖整個漢中地區,不得令有一人、一物進入漢中,而他乃是闊端部下,自然是以執行其任務爲重,但如今卻遭宋子貞阻攔,很顯然其任務是難以完成了。
“沒錯。我早就說了,要麼退兵,要麼戰!”宋子貞繼續警告着。
恰逢此刻,遠處忽有數聲炮聲驚醒一干人等,而戰船周圍亦是騰起數道水柱。如此場景,立時便將兩人驚起,一起扭頭看向遠處,便將遠處也是一樣駛來一艘戰船,這戰船體積不比他們腳下戰艦差,而上面所攜帶的火炮數量亦是遠勝戰艦,至於戰艦之上懸掛的赤紅火鳳旗幟,自然乃是赤鳳軍的國旗。
“嗯?”
塔海神色一愣,心想:“如今赤賊已經來了,看來今日行動是徹底泡湯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先撤退,也免得將兩人關係鬧僵。”一邊想着事情,一邊將彎刀重新插入刀鞘之中,然後俯下身子對着宋子貞便是一拜,訴道:“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便退吧。”說着,便令戰船之上的士兵收起火炮、手炮,開始操控這艘戰艦離開這裡。
赤鳳軍已然到這裡,他們若是繼續糾纏,那對目前狀況相當不利。
塔海明白這一點,便很快的離開了此地。
“好個傢伙,沒想到他們就這麼走了?若非要救援此地難民,否則定然衝上去,將對方全數打落黃河去吃泥巴。”遙遙望着離去的戰船,王著有些不甘。
“不管如何,咱們還是先抓緊時間救助傷員呢。。”
秦長卿長嘆一聲,已然下令船上士兵躍入河中,將那些溺水的難民盡數救起來。
此刻赤鳳軍根據地之中正缺忍受,迫切需要大量的人手去種植莊家、開墾農田,從而能夠爲赤鳳軍的茁壯成長奠定基礎,所以他們才屢屢動用水兵還有騎兵打擊河中府的蒙古軍隊,爲的便是能夠從對方的魔爪之下,將這些個難民救下。
…………
回到河中府之後,塔海一想宋子貞的表現,便感覺惱怒無比,拾起旁邊的茶杯朝着牆上便是一丟,茶杯登時破碎,更讓塔海感覺憤怒:“之前之所以央求史天澤將此人派來,便是爲了能夠利用他的智慧好對付潼關守將,沒想到這廝卻因一些愚民而和我作對?看來若是不教這廝明白將軍苦心,是斷然無法繼續用了。”
腦中暗自想着應當如何處置宋子貞,塔海輕撫身側金刀,眉間都是愁容。
他也知曉宋子貞此人天賦非常、智慧亦是不凡,尋常手段只怕難以對付此人,便暫時摁下心思下來,留待以後在解決。
天空已然泛起白色,宣告着一日即將開始,但塔海操勞一夜甚是疲倦,便兀自沉入睡夢之中,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恢復精力。
宋子貞亦是感覺疲倦,更因爲心情波動,惹的體內真元躁動不安,也只好尋了一個幽靜地方,開始運功穩住體內真元,以免走火入魔傷到了自己。
他這一運功自然是忘卻了時間,等到身體恢復之後,已是十日之後。
確認身體無礙,宋子貞便從房舍走出,重新來到河中府衙門之前,待到正要推開大門時候,卻聽裡面傳來一陣響聲。
“我等邊搜全城,每一個角落都找過了,並未找到宋主簿的蹤跡?”
“沒有?我不是說過了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爲何爾等竟然就連一人都未找到?”
“將軍!我們就連城外二十里之內都搜了,就差不遠處的潼關了。可是不管如何,就是沒找到他啊。”
“哼!那你告訴我,憑空一個大活人,怎麼就這麼消失了呢?難不成他變成鬼,跑到地下了嗎?”
“可是將軍!我們實在的盡力了。而且將軍,或許他已經——”
“或許什麼?”
“將軍。那人畢竟是漢人,和咱們不是一路的。而且還見到將軍你屠戮漢民,若是他一怒之下,直接——”
聽到這裡,宋子貞勃然大怒,“砰”的一聲撞開大門,訴道:“我在呢!”隨後大刺刺的邁開腳步,踏入府衙之中。
見到真人出現,那些士兵包括爲首軍官皆是瞠目結舌弄不清楚狀況。
塔海立時欣喜,趕緊走上前,訴道:“天見可憐,當初我沒見到你,還以爲你遭了赤鳳軍暗算。只是不知這些天,你到哪裡去了?”
“爲了避免走火入魔,壓制爆騰的真元,我跑到黃河之底,藉助其莫大壓力,好能夠壓制體內真元。”宋子貞坦然說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遭了意外,故此未曾回來呢。”塔海微微嘆息,頗爲自責的回道:“真元暴走,氣息紊亂?沒想到你居然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之後自懷中掏出一個藥瓶,訴道:“這瓶中乃是我當初立下功勳,可汗所贈送的定軍丹,有穩定內息、固本培元的功效,你可服下,穩定自己的身體。”
“多謝將軍厚愛,晚輩實在是無以爲謝!”宋子貞倒也沒有矯情,便將這藥瓶收下,又問:“只是不知將軍這麼焦急找我,究竟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