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內,楊禪洗漱完畢之後正欲休息,卻聞門外有叩門聲。
推開門,他便見常忍、成風兩人一臉忐忑立於門外,此刻正是寒秋到來時候,每逢深夜時候,定然是秋風瑟瑟、冷意襲人。這兩人卻分毫不顧氣溫寒冷,來到此處又是所爲何事?
不等楊禪詢問,常忍已然道歉起來:“深夜前來,實在是打擾了。只是我等實在是心有所願,所以還請楊道長諒解。”
“無妨!只是外面天氣寒冷,還請到里舍一敘。”只見此二人正因寒冷摩挲着身體以便取暖,楊禪便拉開門讓這兩位走入房舍之中。
一股暖氣撲面襲來,當即讓兩人頓生如沐春風之感,曾經冰凍的身軀也稍微恢復了一點溫度。
“這該死的天氣,真的是越來越冷了。前些年裡可就沒這麼冷過。”成風連連跺腳,好讓自己的雙足也稍微恢復一點熱量。
“沒錯。”楊禪應道:“依着往常時候,這天氣本不該如何寒冷。可是最近卻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是一年冷過一年。若非有這火爐取暖,只怕我軍中士兵少不得會折損三成有餘啊。”而於廂房正中間,一個暖爐正立在那裡,上面支着一個煙囪,穿過屋頂升到外面。
暖爐之內,漆黑的煤炭正在被那濃烈的火焰所舔舐,化作一縷縷蒸騰的焰氣,讓整個房間維持着一定的溫度。
現在乃是九月授衣時節,就算天氣會漸漸轉涼,然而這天氣卻下降的太過厲害,已然讓人感覺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內,根本禁受不住。
幸好之前蕭鳳就提前儲備了大量的暖爐還有煤炭,方纔讓軍中士兵不至於被這寒冬所傷到。
“也幸得主公提前做好準備,讓我等在這城中多備煤炭和火爐,倒也讓我等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足以能夠度過這個冬天。只可惜……”
提及那人時候,常忍頓時愣住。
成風更是懊惱:“只可惜現在主公暫且隱退,便是我等也不知道去向。否則的話……”
在他們看來,若是有蕭鳳在這裡,豈會容許那些骯髒卑劣之人攪亂軍心?
“我知曉你們兩人的憂慮。”楊禪開口應道:“但是你們也應知曉,主公離去必然有其離開的緣由。而且我等本是赤鳳軍一員,按理說應該幫助主公穩定軍心的。但是我等若凡事皆要稟告主公,那主公又能有多少時間,去處理他自己的事情呢?”
“這倒也是。”
撇撇嘴,成風只好作罷,隨即想起自己的事情便道:“對了楊禪。你也知曉趙志現在已經被掉往橫水鎮去了。而此地距離橫水鎮少說也有上百里之地,更兼那蒙古大軍正在此地肆掠,沿途之中少不了有劫掠場景。趙志實力不夠,縱然有銃槍護身,僅憑他一人之力也絕難護住自己的安全。所以我兩人想要請你幫忙,跟隨趙志一起出行,可否?”
“你是要我保護他?”
掃過兩人,楊禪帶着探究問道。
“沒錯。你曾經是平陽府清虛觀觀主,一身武藝皆在我兄弟之上,便是在赤鳳軍之內,也甚少有人能夠和你匹敵的。正是如此,所以我兩人想要請你幫忙,護得趙志安全。”常忍、成風兩人登時拜倒在地,殷切求道。
“也不是不可。”楊禪卻覺疑惑:“不過你們兩人能否告訴我,這究竟是爲什麼?”
“實不相瞞。昨夜時候我兩人正欲睡覺,卻見枕頭之上卻留有一個字條。根據字條描述,會有人來劫殺趙志。”神色一頓,常忍只好將自己猜測的東西全數告知楊禪:“而以趙志的實力絕難對抗,故此想要確保其安全,估計也只有楊道長出手,才能夠護得他安全。”
“蒙古高手?是誰?”
“默罕德,還有巴格達迪!”
啞聲說着,常忍在見到這兩個名字時候,也是帶着不可思議。
這名字他甚是熟悉,曾經在重新奪回潞州城的時候聽過這兩個名字,並且牢牢地記住了當初那一地死屍的場景。
若以兇殘好殺而論,這兩人可謂是窮兇極惡,毫無禮義廉恥之心。
楊禪頓感驚訝,低聲問:“這般名字,卻不是中原形式,莫不是異域人士?”
“沒錯。”常忍回道:“根據那紙條所寫,這兩人乃是泰西人士,因蒙古大軍攻破其棲身城市,便加入蒙古軍中,並曾經隨着那蒙古二王子忽睹都出現在潞州城,並且以一手詭異邪功屠戮生靈,以固自身根基。”
僅聽這所述之事,楊禪便是嗔怒不止:“這般邪門之法,我中原大地久不曾出現,而且修行此法的也莫不是攪亂一方安寧的邪門歪道。這幫異域之人,當真是不知廉恥,竟然以邪功禍亂中原大地!”
當初時候,他那清虛觀便是被張柔麾下的武林高手所破壞的,連帶着也對投靠蒙古的強者也充滿不屑了。
常忍欣喜無比,繼續問道:“那不知楊道長可願前去?”
“自然願意。”楊禪朗聲回道,又見天色越發黯淡,星空之中繁星點點,便道:“只是今日已然深夜了,你們兩人還需快些休息。畢竟明日尚需處理軍中之事,若是精力不夠可就麻煩。至於那趙志?我明日一早便會出發,以我的輕功不需半日功夫,應當就能夠趕到。至於你們兩人,無需爲他擔心了。”
“那多謝道長了。”
兩人這才放緩心來,自房中退去,回到自己房間之內休憩。
史天澤大軍尚在城外,他們還需要抗擊這強橫存在呢,可不能因爲身體出現問題,而導致整個前線功虧一簣啊。
楊禪只見兩人離去,卻是讚道:“這兩人也是一番赤子之心,我可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隨手一招,只見那正被掛在牆上的劍鞘傳來一陣清嘯之音,“錚”的一聲,卻見利芒忽現、灼人眼目,旋即化作一柄清弘長劍立於楊禪身前,銀光乍現、撒落一片珠華,當真是不類凡物。
握住劍柄,楊禪只覺於劍柄之處,一縷劍芒緩緩流動,納入他的丹田之內,而這長劍似是歡愉一樣不斷顫抖,發出陣陣嘯音來。
“清冥啊!”
被這長劍引動,楊禪也覺鬥志再起,似是回到昔日縱橫江湖時候的快意時候,朗聲笑道:“從現在開始,你便隨我繼續戰鬥吧。”
十載修道,一朝爲炬,浮塵難掩珠華光,負劍長歌走江湖,莫問生死,快意人生。
…………
翌日,狂風呼嘯,陰雲蔽日,更有連綿小雨,打的人溼漉漉的,只得四下尋找休憩之地,免得感染風寒。
趙志揹負草蓆,走入一間小店之中,叫道:“店小二,先來一壺酒來,然後再給我來兩碗清湯麪,知道了嗎?”大抵是因爲戰事太甚,這店裡面並無多少客人,便是那桌子也是沾滿油污,不知道多長時間未曾清洗。
挑了一個座位坐下,趙志便將身後草蓆解開,放在身邊之處。
卻不妨一隻手橫插而來,就扣在了那草蓆之上。這一下立刻唬的趙志猛地一摁,就將那手整個拽住,低喝道:“你幹什麼?”直到此刻,他方纔注意到眼前這人,不正是這間小店的店小二嗎?
被這一拉,店小二立時慌了,連忙解釋道:“客官,我這不是幫您把這東西收好嗎?要知道這裡盜匪甚多,沿途多有強人出沒,你若是不將這東西收好,只怕會被人給奪了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快些將我的清湯麪準備好。知道了嗎?”雖覺疑惑,趙志卻未曾多問。
他自昨夜時候就開始趕路,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一天時間,此刻腹中甚至飢餓,若是在不吃點東西,那就當真要忍不住了。
至於這草蓆之中,卻是他隨身用的火銃,因爲其樣式太過古怪,爲了避免惹人注意,便帶了一張草蓆將其裹起來,好避免被別人看了去。
只是這般僞裝,卻反而讓人更生懷疑,以至於以爲這裡面有着什麼珍貴東西來。
“我,我明白了。”
那店小二忙不迭的道歉着,便回到後堂之中開始準備清湯麪。
至於那草蓆,他自然是不敢觸摸,便是望也不敢望。
卻在這時,於店外卻傳來一陣聲音。
“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小店!默罕德,巴格達迪。今日裡就由我來做東家,請你們兩位在這裡嘗一嘗這裡的美食如何?”伴隨這粗壯聲音,一箇中年大漢走入小店之內。
此人僅僅穿着一見粗布衣衫,衣衫有些破舊上面還佈滿補丁,偶然從那缺口之處可以看出,此人那一身虯結的傷疤異常猙獰,單是看起來就並非尋常之人。
隨後又有兩人走進來,臉上也帶着和煦笑容,應道:“既然是血狼王請客,我們兩位豈敢不從?”
“是他們?”
眼眸掃過,趙志只覺全身冰涼。
只因這兩人他曾經遠遠見過,正是那曾經在潞州城之中製造出屠殺慘案的默罕德、巴格達迪兩人。
只是當初他們光復潞州城之後,這兩人就尾隨忽睹都直接逃了,四處找尋也沒有找到兩人,沒想到今日時候他卻是在這個時候見到這兩人了。
似有驚訝,那默罕德卻注意到趙志存在,輕咦一聲問道:“哦?沒想到這裡還有一人?”
“他?店小二,你給我滾出來。”一聲咆哮,這血狼王卻是有些不耐。
手中正端着兩碗麪,店小二剛剛走出來,只見店中狀況頓時被嚇傻了:“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血狼王當機罵將起來:“誰不知道我血狼王到此吃飯,向來都不喜歡別人在場的,更何況今日還有兩位恩客在場。你這廝卻給我弄出這趟子事情,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連連拍着腰間掛着的環首大刀,這血狼王渾然一副山大王的本色。
不過說起來,他本身就是盤踞在附近的山大王,向來以打劫路旁商旅爲生。
之前因爲赤鳳軍橫掃潞州時候着重打壓土匪、賊寇,他爲了避免被赤鳳軍抓住處死,所以就跑到外面去避禍。
只是世事輪轉,赤鳳軍在太原城慘遭戰敗,更被張柔、史天澤還有李明昊三路大軍逼迫,又重新回到潞州境內。正是因爲見到這般場景,這血狼王覺得機會來了,便投奔了爲張柔、史天澤兩人麾下,願意爲兩人麾下軍隊帶路,好徹底殲滅赤鳳軍,重新奪回整個潞州。
如今時候,此人仗着身邊的默罕德、巴格達迪,氣焰更是囂張起來,只想要在這些黎民百姓面前,一逞昔日雄風。
趙志瞧着此人模樣,冷笑不止:“你這廝倒是猖狂,然而你可知曉你這般行徑,若是被那赤鳳軍聽了,少不得要在黃泉路上走上一遭。”
若非今日他有重任在身,早就亮出武器,一槍崩了此人。
“呵呵!你這廝倒也猖狂,只可惜本大爺也不是糊塗蛋。否則怎麼敢出現在這裡?”血狼王卻一臉不屑,嗤笑道:“天下間誰不知曉那妖孽已然被大德金剛張柔還有正天雷君史天澤給打的重傷不起,已然無法繼續戰鬥。而起麾下部衆更是隻能蜷縮在潞州境內坐以待斃。”
“昔日裡吞併太原府,進佔汾州府、平陽府三府之地的威風到哪裡去了?還不是過眼雲煙,很快的就飄散了唄。依我看啊,這赤鳳軍也就這十天半個月可以掙扎,不過也快了。”掃過趙志,血狼王更是猙獰一笑,滿嘴腥臭之氣具是噴出:“而你這廝還在這裡胡吹大氣,信不信你爺爺我現在就摘下你的腦袋?”
被這一嗆,趙志啞口無言。
如今時候,赤鳳軍所面對的處境正是如此,甚至比對方所說的還要更嚴重。
而那店小二被這一喝,亦是兩股戰戰、身子顫抖,更不知曉如何是好,只能靜靜的託着案板立在原地。
“所以說,你是自己滾,還是我送你一程?”哈哈笑着,血狼王早將那一柄環首大刀抗在肩上,鄙視着趙志,企圖讓他屈服。
趙志卻只是搖搖頭,拍了拍桌子對着店小二說道:“上菜吧。我現在正餓着了,還等我吃了這兩碗麪再說吧。”那店小二連忙應道,便將兩碗麪端到趙志身邊,旋即就飛一般的從這裡離開。
“嗯?”
手中環首大刀猛地一揮,血狼王卻是惱怒起來:“你這廝膽子倒是挺大的。明明知道我在這裡,居然還在這裡待着。”
“我的膽子向來很大。更何況民以食爲天,我不吃完這兩碗麪,又如何有力氣解決你?”趙志卻自旁邊取過一副竹筷,便開始俯下身子準備吃麪。
那血狼王卻覺被挑釁了,環首大刀猛地一揮,就要將眼前這廝給劈了。
卻見趙志隨手一揮,身側草蓆登時打出,只聽“砰”的一聲,便將這環首大刀整個撞開,其中鏗鏘之聲更讓人感覺驚疑。隨即草蓆片片剝落,卻露出裡面烏黑精鐵一樣的槍狀之物,而黑漆漆的洞口正筆直的對準血狼王。
被這一指,血狼王整個愣在原地:“這是?火銃?你是赤鳳軍的人?”
“所以等我吃完這碗麪再說吧。不然的話,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作勢扣動扳機,趙志依舊沉浸在眼前的清湯麪之中。
他的肚子實在是太過飢餓,若是在不吃點東西,非得給餓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