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懷着擔心,來到自家女兒廂房之內。
她走入廂房,將眼一望不覺問道:“對了。那位龍小娘子呢?”
只見此刻,於軟綿綿的牀被之上,僅有蕭月、蕭星兩人相對而眠,而她們聽見有人呼喊,不由睜開眼睛迷迷糊糊望了一下自己母親,許久之後方纔指了指後院,說着:“她早就醒了。正在洗心亭練武呢。”
“唉!你們快些起牀吧。而且你們不是說想要去看看武侯墓嗎?今日裡,媽媽就帶你們去看看吧。”蕭夫人望着兩人懈怠的樣子,口中不自覺有些着急,卻是擔心那個番僧隨時可能過來,只是出於對兩位女兒的擔憂,還是沒有將事實真相說出口。
蕭月雖覺今日母親和往常不太一樣,卻也沒做多想:“哈。那要不要告訴那個小龍女?我想她一定會很羨慕吧。嗯,到時候看我應該怎麼提出要求。這一次,我非得讓她給我賠禮道歉。”烏溜溜的大眼睛,透着些純真還有要強。
於她來說,被小龍女壓着一頭,總是會不甘心的。
“對了。那父親去不去?”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蕭星又問道。
“他公務繁忙,暫時沒空。今日裡就我們三個去。我已經讓趙晨準備好車馬,待會兒你們就隨他進入馬車之內。”蕭夫人溫和的摸了一下兩位小小的頭,說道:“至於小龍女,就讓我來告訴他吧。”說着,就來到兩人說的洗心亭處。
此刻,正值夏日炎炎,老大的太陽高懸天空,曬得人精神頹廢不堪。
然而此刻小龍女卻渾然忘卻周遭環境,嬌俏身子立在庭院之內,以竹枝爲劍揮舞盪漾,修煉的正是那得自石像的劍訣。
雖然只是一截被折下來的竹枝,然而卻在她手中彷彿利劍一樣,更兼因爲韌性十足憑空多了些鬼魅,着眼望去只覺竹枝飄忽不定難以把握方向,偶然現身立刻透着一股銳氣,將周遭樹葉花草全數摧毀,隱約間竟有爆竹般轟鳴炸響的聲音,顯然是威力無窮。
蕭夫人旁立一會兒,不覺問道:“你練得是什麼劍法?竟然這般厲害?”
似這般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她那護院的趙晨也沒有這般能力,顯然眼前這位身負絕學,怪不得那素還真會讓她一個人就遊離江湖。
如此實力,一般好手也不是其對手。
“嗯。它叫做《玄英九決》,是我師傅爲我創的!”小龍女隨意捏了一個話兒搪塞過去,見到蕭夫人面有憂愁,不覺問道:“對了,你找我有啥事嗎?”
“今日裡我那一對女兒想要去定軍山拜謁武侯,不知道您願不願意一併前往?”蕭夫人問道。
“定軍山?武侯?難道是諸葛孔明那位大帥哥?我聽說他的事蹟。草船借箭、火燒赤壁、七擒孟獲、六出祁山……等等,據說他還明辨陰陽、通宵古今,一身修爲功參造化。要知道這可是我的偶像啊!能夠近距離接觸偶像,怎麼可能放棄?”
小龍女立刻將手中竹枝朝着旁邊一丟跳了起來,而那蕭夫人知覺眼前一晃,就見她來到自己面前,嘴裡噼裡啪啦的說着一些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胡話。
她回道:“沒錯。正是諸葛孔明。而且據說那裡有他遺留的八陣圖,你若是在那裡能夠有所得,自然是好的。”
“那好啊。你們先去,我等會兒自然會趕去的。”小龍女卻忽的皺眉,似是聽見了什麼動靜。
蕭夫人不解,只以爲這位是又見到了別的有趣的東西了:“待會兒?你知道路嗎?”
“路在鼻子下。那定軍山又不會跑,我自己會找去的。”小龍女擺擺手,信心十足的說着。
那蕭夫人只得離開,在趙晨一行人護佑之下趕往定軍山,即使她無法爲夫君分擔憂愁,但是在這個危險時候卻只有努力的不成爲累贅,以免讓蕭逸難過。小龍女自然也早就聽見大堂裡面的動靜,等到蕭夫人離開之後,就隱匿身形躡手躡腳藏在了後院牆角下,聽着裡面的動靜。
…………
“對了。我這裡窮鄉僻壤,雖然僥倖有所氣色,卻不必臨安繁華,更無什麼名山大寺。不知這位禪師此次前來,究竟所爲何事?”蕭逸抿了一口茶,望向楊璉真迦。
此時南宋經濟繁榮、文化昌明,不僅僅佛教有五山十剎、道教亦有天師道領袖羣倫,而那儒教亦是盛開諸多花朵,除了此刻已經被認定爲正宗的理學之外,亦有永嘉學派、理學派還有心學派,諸般勢力混雜一起,可謂是羣星閃爍、諸雄爭鋒。
而這楊璉真迦卻偏偏到他這邊境之處,當真是奇哉怪哉。
楊璉真迦回道:“貧僧自知佛學淺薄,自然難以和徑山、靈隱諸寺尊者相提並論。只不過念及此地瀕臨蠻荒之地,衆生罹難爲五邪所縛,故此小僧留在此地,想要在這裡渡化衆生、消去一場刀兵之災。”
“你這話我卻是聽不懂了。”蕭逸不覺微微擡起聲音,“我自來到此地日夜辛勞,開拓水利農田,鼓勵商業活動,與民生息。你這僧人平白無故,爲何說我這裡會有什麼災劫?”
旁邊吳曦卻微微一笑,說道:“蕭兄,這你就不懂了!”
“什麼不懂?”蕭逸問道。
“你難道忘了,北地金朝此刻可是狼煙紛爭,隨時都有傾覆可能?而你這興元府又處於四國征戰之地,乃是四川巴蜀門戶,昔日武侯就經由此地攻打曹魏。若是有流匪逃竄此地,只怕這裡可就危險了。”吳曦不由笑了起來,張口勸道。
“正是如此。而且貧僧料定此地將有一場大劫。若是蕭施主依貧僧所言,或許可以免去一場禍事。至少我料定那金朝流兵,斷然無法威脅此地。”楊璉真迦趁勢勸道,話語中透着蠱惑之氣。
蕭逸咯噔一下,望着吳曦和楊璉真迦,不免有些不妙:“什麼禍事?”不知爲何,他忽然覺得未來有些飄渺,不知究竟會面對什麼事情來。
那吳曦和楊璉真迦相視一笑,透着一些陰謀得逞的笑意。
“媽的。不就是借道攻伐金的事情嗎?居然弄得這麼麻煩!”聽了這幾人說的話,小龍女心中一陣腹誹着。
那蕭逸看不清楚,她卻聽的是真真切切,雖然表面上裝出一副得道高僧模樣,但是那楊璉真迦本職乃是蒙古間諜,其此次前來宋朝的目的,正是爲了那蒙古大軍南下獲取情報而來的。而那蒙古大軍爲了滅亡整個金朝,此刻正策劃三路伐金,其中一路正是有託雷率領的三萬人馬,經由鳳翔南下經由興元府然後北上,直接攻取汴京。
可以說,此刻興元府雖然和平安寧,然而繁華如錦,只怕霎那間就可能化作一團灰燼。
結合後世信息,她如何猜不出這人的目的?
果不其然,那楊璉真迦立刻就依着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蕭施主自然不怕。任他金朝精兵強將再多,在我天可汗兵鋒所指之下,都會摧枯拉朽般徹底崩潰。當然,到時候蕭施主只需要獻上一部分糧草即可。”
“天可汗?糧草?”說道這裡,蕭逸立刻感覺駭然無比,低聲念道:“你是說,那蒙古大軍很快就可能過來了?而到時候,我必須要爲他們備齊糧草嗎?”
數萬大軍的後勤供應,還有那些戰馬的吃嚼糧草,完全就是天文數字,根本不是興元府一州之地可以供應的。
而他若是要蒐集到這麼多的糧草,非得將整個興元府周遭所有農戶的糧食都收起來,甚至就連那備着用來來年做稻種的都會被收走。而這般行徑,於那賣國求榮、貪污腐敗的貪官污吏之流,又有什麼區別?
“正是如此。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蕭施主,可要好好的衡量啊。”楊璉真迦微微笑了起來,話語中不由得透着幾分森冷,竟無半分的仁慈之心。
而那吳曦也混不在乎,說道:“蕭兄。你可知道此戰乃是我宋朝能否一洗靖康之恥的關鍵時候。你到時候,可不能夠掉鏈子啊,平白無辜壞了廟堂之上所有士大夫的大計啊!”
“沒錯。只是一人卻是可慮。”說到這,楊璉真迦卻透着一絲驚懼:“若是那素還真突然間現身,只怕就有崩潰可能。”
“沒錯。那素還真神龍見首不見尾,若是對天可汗懷有敵意,只怕這計劃就斷然沒有實行的可能。”吳曦亦是感到緊張。
他乃是將門虎子,自然曉得那地階強者的厲害,雖然不可能強闖軍陣,但是於千軍萬馬之中輕取首領頭顱,卻是探囊取物。而那素還真據說就是一位地階強者,若是他突然現身直接滅了蒙古大軍託雷,只怕這一次計劃就有崩盤可能。
否則的話,那楊璉真迦爲何會到處宣傳素還真,還不是爲了藉助這南朝江湖力量,找到這人並且將其滅了。
天可汗的鐵騎之下,決不可有任何抵抗的強者。
兩人之話,咄咄逼人。
但是對於蕭逸來說,這些話兒他都沒有聽進去,腦海裡面全被那蒙古騎兵所覆蓋,相對於此昔日裡他那妻女被襲擊了又算得了什麼?
眼前那數萬兵強馬壯的蒙古大軍纔是難題。
如何從這虎狼之軍下抱住整個興元府,那纔是他所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