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別處的難民聽聞家鄉的親戚不僅找到了官家的差事做,日子過得有了聲色起來,還聽聞揚州下郡商賈賦稅大減,新來的太尉大人大力鼓勵行商作賈的行徑,便紛紛涌回了揚州城內,三個月下來,將這一城的買賣做得風生水起,上繳的賦稅竟要比凍災之前的翻了倍。
除此之外,凡是家裡男丁死於凍災的家戶,均可按照剩餘的人頭數領取銀錢二兩,絹一匹。若是家裡男丁參與漕運建設的,令可再每個月減少三分的人頭稅。
這揚州前任總管名叫錢彰,楊廣見他這門算賬的功夫比起戶部的理算們還要精上幾分,便留他在這揚州府衙中做個管賬的師爺,一併在回稟的摺子裡遞了上去。
雖說這新官上任後政績耀眼,但畢竟是前任留下的爛攤子,如此一來一去,等到皇帝嘉獎的聖旨傳來,也足足滿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裡蕭潁彈琴的技術是越發落寞了,一首“平沙落雁”彈了足足三個月,卻依然彈不出當時瓔珞教她的那個韻味來,某日夜裡,她獨自在院中小亭裡撩撥着,春夜微涼中,左手竟然錯了徽位。
這時候,斜後方的廊下,竟聽到兩個宮女在怯怯私語。
先是聽見了一個刻意壓低的女聲說:“我日日聽夫人在這裡彈琴,我雖是個不懂琴的,卻也是路過三曲橋旁那座清商谷多次的,有一回停下來聽到獨活姑娘的曲子,和夫人今天彈得似乎是相同的幾個音,可是獨活姑娘就是曲風流轉,琴韻悠揚;咱們家夫人彈得,卻是摸不出個調子來。”
另一個女聲悄咪咪笑了兩聲,接話道:“你小點聲,被夫人聽見了,小心她撕了你的嘴。”
前一個忽得小了聲音:“你切莫同夫人說了去,我聽阿九管家說,有一回夫人彈了一晚上的琴也沒停歇,大人就抱怨了幾句,就被夫人罰了第二天不許吃飯。”
後一個心疼道:“我們家大人可是生得好,就像是詩書裡走出來的人兒一般,夫人也真是狠得下心。”
前一個戲謔道:“那你還不多往大人面前晃一晃,指不定哪日大人就納尼做個偏房夫人。”
後一個忙忙打斷道:“快別胡說,大人是皇子,哪是我等可攀附的。再者夫人美貌無雙,雖是性子差些,卻真正是世間找不出第二個的美人兒。我聽劉大人他們前幾日議論着,說夫人同那書裡的瑤姬娘娘有幾分像呢。”
蕭潁當做玩笑聽着,對待下人她的確有些嚴苛,但這些小蹄子動不動眼神就在她家夫君面前飄來晃去,她要是鬆一鬆,指不定全都妄想着飛上枝頭。
正聽着,突然耳邊又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夜快深了,你們倆在這廊裡當差?”
緊接着是兩雙膝蓋跪在石子路上的清脆的聲音,卻聽那男子道:“我早就聽阿九說這府裡有人嚼舌根子,之前本王還不信,沒想到今天卻全然聽見了這些不堪的話。你倆正殿的差事不用做了,去後廚吧,把你們的舌根子都燉爛了給夫人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