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語兒緊緊靠着我,儼然一個護崽兒的小母雞。
我再次抓起她的小手,貼耳輕聲道:“不用出手,給我講講這兩個和尚。”
陰語兒急忙嗯一聲。我察覺她小手有點兒燙,嘿嘿一樂,隨即鬆開。
“老和尚朝咱們看了一眼。”陰語兒連忙對着我的耳朵說道,吐氣如蘭,有點兒癢。
我朝老和尚那頭,咧嘴笑了笑。渾不在意。
老和尚顯然也不在意。
畢竟,這老和尚與小和尚,是衝那兩個女妖來的。我樂意等他收了妖孽。估摸他也樂意見我老實。
與我這邊不同。那中年男人冷不丁見一個老和尚出現在背後,嚇得哇哇鬼叫一聲。
刺耳的嚎叫終於惹得其他乘客不滿,罵了兩句。
此時,這中年男人哪顧得上罵回去,粗喘了幾口氣,便衝老和尚罵道:“禿兒,少管閒事。”
又是這句,不過從身子被掏個半空的貨嘴裡說出來,倒顯得可笑。
“阿彌陀佛,施主,你入魔了。”
“滾。什麼佛不佛,魔不魔的。老子也不信。”
那一臉風霜,古銅之色,麪皮褶皺的老和尚,白鬍子下的嘴角抽了抽。陰語兒說給我聽。
“師父,這位面目,面目不好形容的施主,不信神鬼、不信佛魔,那他信啥?”老和尚旁邊的小和尚脆生生問道。
根據陰語兒的描述,這小和尚,大約七八歲。眉目清秀,但同樣掛着苦行的風霜,百衲衣不像老和尚洗得那麼白,還能看出些藍灰色。
頭戴大檐草帽,腳蹬芒鞋。
身上一個彷彿化緣的小布兜子,幾乎趕上人高。
這小和尚又讓我想起了小初九。好久沒聯繫了。秦楚齊和婆雅也只在出發拉薩之前,通過電話——
“了了,爲師以爲,他信拳頭。”那老和尚淡然說道。
我擦,這老和尚有意思。
“了了,去一旁待着,爲師除魔衛道,順帶着,揍醒這癡人。”
“是,師父。”
聽到這話,一個女妖笑道:“老和尚,不在你的寺廟吃齋唸佛,跑來這滾滾紅塵莫不是受不了寂寞?”
“紅粉骷髏。”老和尚說道。
“那你又是什麼?”
“貧僧剛纔說了,是個老和尚!”
“你——”
“好了,青兒,這老和尚就愛說軲轆話,廢話不說了,動手吧!”
此時,陰語兒坐不住,卻被我按下來。
那中年男人估計一臉的懵逼,問道:“兩位美女,你倆說的啥,叔叔咋聽不懂呢?”
“哎喲,帥叔叔,你過來,我跟你好好講。”
不用陰語兒說,我都知道,這女妖一定在衝中年男人勾手指頭。
“不,不了。”中年男人突然拒絕。
擦,總算是瞧出不對勁兒了。
滾開!陰語兒突然罵道。
原來這中年男人想往我這兒蹭。
“帥叔叔,你怎麼跑了,回來啊!”
咕嚕。
那中年男人猛地嚥了一口唾沫。
“哼,找死!”那女妖的語氣突變,變得陰森,同時,一股腥臭之氣溢出。
“媽呀,鬼!”那中年男人哀嚎一聲,頓時屍挺一般。
這一嗓子,可把已經酣睡的人們再次吵醒。
頓時悉悉索索穿衣服鞋子,甚至跳牀聲不斷響起。
我感應到,有三三兩兩的木氣靠近一點兒,就嚇得連忙逃竄。
人都有從衆心理,先頭有人喊,這會兒又有人跑,哪裡還敢湊熱鬧,罵罵咧咧,哭哭啼啼地往兩邊跑。
不一會兒,整個車廂,我再感覺不到別的木氣存在。
“小施主,你也離開吧。”
陰語兒耳旁吹風,說道:“老和尚叫咱們走。”
我點頭。叫陰語兒把那昏死過去的中年男人也扔出去。好歹是個命,留着給老和尚揍着玩。
可偏偏這時,一個女妖動了。
“小心!”
三聲小心同時響起。
我感應到女妖出手,叫陰語兒小心。陰語兒瞥見女妖暴起,提醒我注意。第三聲是老和尚喊得,叫我和陰語兒留心。
老和尚在提醒之後,又喊了句,妖孽看掌。
兩女妖幾乎同時出手。
一個被老和尚攔下。另一個則被陰語兒攔下。我衝空氣比劃一下,撇撇嘴,重新坐回去。
無聊,朝過道上站着的小和尚招招手。
嗖。
小和尚走過來。問道:“施主好,貧僧了了。”
我指了下牀,示意他坐下。
“了了小師傅好,我叫趙二十。你從哪兒來的?要去哪兒啊?”
小和尚頓了下,似乎有擡眼的動作,隨後說道:“我和師父從大悲寺過來的。要去日光城。”
“咱倆去一個目的地。真是太有緣了。你多大了?”
“八歲。”
八歲,我琢磨一下,問道:“那你會捉妖嗎?”
“呃——還行。倒是施主你,不害怕嗎?”
我笑道:“不怕,我膽子大。”
說話的工夫,突然想起兩聲嘶吼。
我問了了小和尚,咋了。
小和尚說道:“那兩個女妖已經化成兩條大蛇。一隻米黃,一隻青皮。”
“妖孽,從哪來回哪吧。”
“哼,老和尚,我黃素貞跟你拼了。”
噗,我一樂。一個叫青兒,一個叫黃素貞,這他孃的不是山寨版白娘子?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
老和尚突然背起了經文。我問小和尚,你師父背的啥。
小和尚想也不想,說道:“金剛經。”
“師父說,揍人的時候,用金剛經加持之後,才揍的過癮。”小和尚老老實實說道。
我搖頭,說道:“你這師父有個性,不知法號?”
“師父法號,戒嗔。”
砰,一拳。老和尚那邊的妖氣已經萎靡。
接着又是兩拳,那兇鬼級別的蛇妖,在這愛揍人的老和尚面前,終究沒熬過去。
另一頭跟陰語兒都在一起的青皮蛇,在我感應之下,突然一晃兒,似乎要逃。
這時,老和尚突然喊道:“不要逃了,你也下去陪它吧!”
話未落,那青皮蛇妖也慘嚎一聲,死的不能再死。
噗噗,兩條蛇影竄出,正是鬼魂。
那小和尚跳下牀,拍拍衣服似的,撣了兩下。對我說道:“師父衝我招手了,我得過去超度鬼魂了。”
“你會這個?”要知道,老貓也不見得多熟練。
“嗯。”
“你師父不會?”
“我師父會,但他更喜歡揍人。”小和尚說完,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