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官驛的第二天,徐秋澗便迎來了他到京城的第一個客人,這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子,身材魁梧挺拔,虎背熊腰,其人雖貌不其揚,然而身份卻並不簡單,這人便是大明朝的現任錦衣衛指揮使,徐秋澗事先已經從華嶽那裡瞭解到了,此人名爲樊忠,曾是英國公張輔手下的一員將領。
得知其身份,徐秋澗自然是以下官之禮將之迎進了客房,並讓小二送了茶水來。
官驛客房內,樊忠微帶驚喜的瞧着徐秋澗,問道:“徐老弟此次進京一路上可還順利?”
“回指揮使大人,一切皆很順利。”徐秋澗抱拳老實道。
樊忠微微一挑眉頭,“說話別他媽對老子這麼客氣,難道還怕老子吃了你啊?老子是武將出生,不講究這些繁文縟節。以後我們就兄弟相稱吧!”
“下官不敢...”
“怎麼?看不起老子是嗎?”樊忠濃眉大眼一瞪的道。
“不...不,下官絕無此意,只是此乃朝中規矩...”
“行了,別他孃的婆婆媽媽了,老子最煩的就是這宮中禮儀了,樊某向來最佩服敢做敢爲之士,你小子曾在順慶府幹的那些事兒,老子早有耳聞,有智謀,更有勇氣,老子喜歡!你這兄弟老子認了。”
“承蒙指揮使大人器重,下官方能有此作爲...”
“你看...這麼又來了,老子剛纔才說了,見到我不用那麼畏首畏尾的,以後私下裡,你叫我聲大哥就行了。”
徐秋澗悻悻點了點頭,這傢伙倒也是個真性情的鐵漢子,一點也不像耍陰謀的人,像這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在沙場上可能真還是一股中堅力量,但用來做錦衣衛指揮使卻實在不太合適了,要知道明朝錦衣衛的作用可不僅是用來排查謀反勢力的,更是明朝歷代帝王用來制衡朝中清流勢力膨脹的有力手段。
明朝歷時明宣宗年代,朝中清流大臣勢力已經膨脹的極其強大了,這嚴重威脅到了明宣宗的權威性,所以東廠和錦衣衛無疑便成了他唯一能打壓清流勢力兩道靈符,從而這兩個機構的最高統帥自然是要十足的狡猾機智纔好更好的爲他所用,依照樊忠的智商,多半是不會討明宣宗喜歡的,怪不得聽華嶽說,明宣宗一直都想將他調離呢!
按照抽象一點的說法,這傢伙雖笨是笨了點,甚至說話也很粗誑,但爲人至少是坦誠直率的,徐秋澗倒也不失願認下這個大哥。當即道:“既然指揮使大人這麼看得起下官,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着便一抱拳,向樊忠施了一禮,道:“大哥在上,小弟在此有禮了!”
樊忠哈哈一笑,道:“這就對了嘛!老子就喜歡你這樣。”說了,還熱情的拍了拍徐秋澗的肩膀。“徐老弟,老哥我這回可算是把你給盼來啦!”
徐秋澗微微一愣,“莫非大哥知道小弟會前來京城?”
樊忠神秘一笑,又看了看四周,道:“嘿嘿!反正這裡又沒其他人,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皇上此次召你進京,不就是想讓你接替我的位置嘛!賽哈智大人已經都告訴我了。”
徐秋澗面色一變,“這...大哥請放心,小弟見着皇上便力求皇上收回成命,小弟萬不會搶大哥你的位置的。”
樊忠聞言,老臉一下拉的老長了,“你敢!老子好不容將你盼來,就是想讓你早點接替我的位置,助老子重返軍營呢,你...你居然還說不?”
徐秋澗一怔,“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了,實話給你說吧!老子早就不想當着狗屁錦衣衛指揮使了,一點也沒有軍營裡逍遙自在,自從當了這文不文武不武官職後,老子從沒過過一天舒坦日子,成天不是東廠那幫孫子找麻煩,就是清流大臣裡的那羣老棒子參奏老子,皇上爲此可沒少訓斥過我呢!老子受氣早就受夠了,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答應接替我做這錦衣衛指揮使啊!否則我...我定於你沒完!”
徐秋澗心裡一陣苦嘆,看來這樊忠真如華嶽說的那樣,已經不想當這錦衣衛指揮使了,迫切希望他快些接替他的位置呢。多少人爲求當上這錦衣衛指揮使,都削尖了腦袋往上鑽,恐怕唯有他和這樊忠二人才會對之避如蛇蠍吧!
“行了,今兒個老子高興,咱們不談這些事了,老哥我帶你去京城的暖春閣去逛逛,咱們一醉方休啊!”樊忠說着就拉着徐秋澗出了門,院子裡十幾個樊忠帶來的錦衣衛隨從也趕緊跟了上去。
徐秋澗有心拒絕,但見樊忠這麼熱情,便只好匆匆跟白如鳳和蔡宏交代了幾句,也出了門,至於華月那丫頭,自從一來到京城,便成天見不着人影,也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兩人帶着一大幫錦衣校尉行走在街道中央,人數雖不算多,但一路上令街上的老百姓無一不畏懼萬分,見之都紛紛避開,這讓徐秋澗相當無語,足可見這錦衣衛名聲之狼藉了。
“樊大哥!既然今日是你我二人對飲,何必帶這麼多人呢?這是不是顯得太過招搖了?”徐秋澗不禁問道。
“嘿嘿!徐老弟,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所謂高處不勝寒啊!老哥我自從當了這錦衣衛指揮使後,所結下的怨可不少,試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又豈會在少數,所以這隨時將他們帶着身便,我心裡踏實些!這另外嘛!我也可以藉此掩人耳目,就說自己帶隊巡查京城治安,免得皇上成天說我不務正業。”
徐秋澗一陣無語,這不是投機取巧麼?這傢伙似乎也沒笨到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