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們閒話,小巧姐要收拾調羹,趙衙內看上春香被罵多多少少也要說上幾句,只是素姐手下用的人嘴都甚嚴,柳嫂子明明知道也不說一句兒,由得她們亂猜罷了。曹氏夾在中間聽了半日,心裡猜那個春香有一雙玉兔耳墜子,又到她丈夫房裡打轉,若不是與他有私,爲何不肯嫁與趙衙內。想到春香在五伯家大權在握,就是正經親戚見了她,比見了自己還客氣,越想心裡越涼,悶悶不樂坐了竈邊發呆。柳嫂子因她們都是客,免不了個個都要招呼到,見她如此,避了人問她:“身上不好?累着了就去歇歇。”
曹氏含笑道:“也沒什麼,家裡無人,有些擔
柳嫂兒笑道:“那回家瞧瞧去,橫豎也無事,俺叫小板凳陪你家去,打個轉收拾收拾東西再來。”
曹氏忙道:“不敢勞動小哥兒,俺孃家也不遠,叫俺嫂子一道去就是。”說罷解了圍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道:“九哥來了,跟他說俺就回來。”
柳嫂子聽說她要回孃家,忙忙的撿了盒點心遞給她道:“你五嫂坐月子,家裡又忙,失了禮數莫怪。幾樣粗點心捎與你娘曹氏道了謝接着回到孃家,她娘接着,笑道:“怎麼有空回來,我估量着還有幾天纔出殯呢。”
曹氏道:“俺家裡沒人,要回去看看,娘陪我去罷。”
曹婆子將盒子揭開了看,又合起要鎖櫃裡,笑道:“你外甥吵着要吃席上吃過的玫瑰餡的蒸糕。也不多帶幾塊來家。”
曹氏奪了盒子將點心倒出來,抱怨道:“你們兩個肩膀挑一張嘴去,吃飽喝足了臨走送你們一人一身衣裳還不夠。人家一個盒子來。也要裝些什麼回去纔好,你倒好。連盒子都收起。”
曹婆子訕笑道:“一個盒子幾個錢?他大人家哪裡看得上。我也是愛這個盒子精緻,將來走親戚送禮也好看。走罷,我陪你走一遭兒,晚間還去狄家吃飯去。”
曹氏曉得她孃的爲人,也不理論。還好袖內有小九給她的一兩多銀子,將了空盒子去街上買些什麼也便宜,就與她娘前後出了門,路上遇見賣菱角地買了一盒紫紅嫩脆的菱角,轉到自家門首,門口停了輛大車。曹婆子還道:“女婿會做人家,管了幾天事就有這許多東西搬來家。”曹氏三步並做兩步,搶到院裡一看,狄家的三哥扛了她地一個箱正從房裡出來。他那個妾笑嘻嘻在院子裡一堆傢什上撿了一個包要抱進房裡。曹氏大怒,撿了門邊一個掃院子的竹條帚照狄三臉上一條帚刷去,狄三得意地人沒有防備。臉上就刷出了道道紅痕,氣得扔了箱子要來踢曹氏。曹氏退到大門喊:“來人呀。強盜要殺人了。”
曹婆子眼疾手快。伸手將門關起,拉住死不放手。扯開嗓門大叫道:“青天白人打搶來,快來人呀。”
狄三拍了半日門,門外已是圍了上百人,曹婆子見人多勢衆,方鬆了手由狄三出來。衆鄰居認得是狄三,就退了兩步,人後邊又擠出一個黃捕頭左手拎了掛豬腸,右手拎了瓶燒酒,後邊還跟了幾個副手,都喝到:“人家務事,吵幾句罷了,什麼打搶、強盜?都散去了。”
曹氏還要上前相爭,她娘撿了盒子拉她道:“現放着知縣與三房來往,咱們去求他去,他若管了你三伯自會搬出,不然隨便借你三伯借間院子住不比這幾間破屋強?靠着他家住,那是掉進金窩窩呢,走,咱們找你公爹去理論。”曹氏還想上前,到底叫曹婆子拉了回家。狄三見曹氏母女怕了黃捕頭威風,越發得意,就請了衆人將曹氏幾件不值錢的傢什都搬了兩間不能住人的空屋,將自家的箱櫃搬進去。小寄姐自去廚下熱酒做菜,殷勤服侍不提。
曹氏抱了盒子到狄希陳家,柳嫂子收了盒子,她就問九哥在不在家。柳嫂兒叫了院子裡耍的孩子去看,半日回來說還在墳上沒回來,家裡只有個大伯在外邊。曹氏便走了外邊尋大伯將此事說了。
狄大聽了也生氣,怒道:“這個混帳真不是個東西,弟妹不要愁,還等九弟回家再說,他一慣會抵賴,俺們說不過他。等三叔母事完了,咱們一起尋他理論。”
曹氏有她母親地話安心,此時只是一口氣不得出,大伯又說替她家做主,也罷了,真個安心回廚下幫忙。只有她母親在廚下坐了桌後與人說了半日,又擡了屁股去前邊花廳裡說書。童奶奶知道了冷笑,回過頭就造了許多話在狄員外跟前吹風,料得狄希陳不會爲了幾間破屋跟父親翻臉,必要掏銀子替老九修屋子。
卻說小春香生氣,素姐比她還要難過,背了人與薛婆子崔姨娘三個都勸她,春香只道:“俺也是好人家女兒,沒得賣給大哥大嫂做婢女就辱沒了誰。與九叔做妾是我自己願意,當初就是大嫂不問我,要將我另嫁,我心裡有他也是不肯的。.手機小說站.CN更新最快.如今九叔不要我,我再去求他是沒出息,此事休要再提。”就將身上拴的牢牢的那把鑰匙揪斷了紅繩兒扔到桌上,坐了一邊不肯說話。素姐嘆道:“是我多事,多嘴說了兩句將你許他。其實也沒有說媒換貼,咱另尋個好人家嫁了罷。”
小春香哭着跪下道:“我若是三心二意,與那些無恥的淫婦何異,大嫂休提再嫁的事。”
崔姨娘嘆氣道:“你是個有志氣的,只是多讀了幾句聖人的書,反倒誤了自己。做姑子不是正經事,縣上那個庵裡幾個年小的尼姑,哪裡是修行人家。活脫幾個粉頭。不如到我家去住幾日吧,我家有個姑娘在家庵裡修行,你去念幾日經。等氣消了再回來。”
素姐心裡也悔自己多事,崔姨娘如此幫她。哪能不感激,忙從牀上爬起,正經與崔姨娘跪了個頭道:“春香卻是我誤了她,姨娘千萬看我份上,好好勸她。”崔姨娘忙扶了她起來道:“這樣地孩子誰不愛。你心痛俺就不心痛了?”掉了頭對春香道:“過幾日跟俺一起回家罷。”
春香點點頭不語,自去外頭管事。薛婆子道:“可憐生得又俊俏,又認得幾個字,若是生在正經人家裡,多少人家來求呢。你們九叔,也是個糊塗人。”
素姐笑道:“九叔是個軟心腸地老好人,別人身上都明白,只到了自己頭上這頭也想好那頭也想好,誰也不想得罪。結果就成了這樣。”
崔姨娘也道:“你家幾個叔伯,只他跟狄大兩個好些,他到底年輕。若是換了你家狄三。什麼香的臭地,先拉回家再說。”此言說得素姐與薛婆子都笑了。
大家忙碌。轉眼過了頭七。狄婆子出殯,狄員外也能出來走動。家裡只有素姐不能動彈。狄希陳留了柳榮一家子與她使喚,房裡都是她親近地丫頭媳婦子們,都累着了在家歇覺。春香不放心,隔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就要帶了幾個人四處轉轉,轉到東院裡頭,幾間正房是素姐叫人看守地,東西廂房都是調羹自家拿鎖鎖上。小杏花隔了窗櫺瞧了笑道:“破箱倒不少,防賊呢,誰看得上?”
春香淡淡地道:“理他呢,明這些箱籠就不跟她姓了。咱們大嫂白對她好了,什麼東西有小全哥的就有小翅膀地,非叫童奶奶那個老不死地挑撥得只合外人親。那個童奶奶見了銀子就是命,我就瞧不上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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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在邊上笑道:“我在廚房裡幫忙,就見她跟三叔幾個總在院子角落裡噥啾,想來是要哄姨奶奶的銀子,咱們不要要跟大哥大嫂說一聲
春香搖頭道:“當初狄三叔跟童奶奶就是讓大嫂在成都任上趕走的。調羹跟他們攪在一處,大嫂背地裡說了幾次,調羹只當大嫂說話耳邊風,兩下里明面上沒什麼,私底下童奶奶當大嫂是寇仇,添了多少話在爹跟前敗壞。所以如今大嫂也不管了。”
煮酒與煮茶都笑道:“難怪那日大嫂抱怨,帳房裡放帳她也不管。原來如此。”
杏花點頭道:“分了家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由他們鬧吧。大嫂不會把咱們分給調羹吧?”
春香冷笑道:“不會,昨翠鳳就問了地,大嫂說了,誰敢要拿大棒槌打他,除非自己要去的纔不攔。難道調羹跟你說要你來?”
杏花笑道:“要的多呢,秋香,我,還有小梳子小露珠,我們幾個不比你們膽大,見了她還要陪個笑臉,調羹說小翅膀跟前少人服侍,私底下找了我們幾個說話,秋香沒理她掉頭就走了。小梳子跟小露珠都要哭出來了,我只拉着她兩個就走,丟了她跟童奶奶在那。”
春香笑道:“她倒想的美,休理她。”
到了二門,春香見柳榮跟狄九強兩個在門前閒坐,就放心與姐妹們迴轉,回去與素姐說些閒話解悶,好生將息了幾日。
過了二七狄家衆人方回家。崔姨娘先來,照舊在素姐房裡住下,素姐見她婆媳三四個,帶來的管家娘子都力大身粗,心裡猜到三四分,只是崔姨娘一言堂,不敢問她。稍後小巧姐也與龍氏來了,素姐見龍氏袖裡藏着什麼東西長長大大的。待崔姨娘與巧姐兩個去狄婆子房裡將些細軟搬過一邊,方得空問龍氏,龍氏道:“你巧妹妹跟崔姨尋思着要給調羹一個好看。忍到今日呢,你休勸,怕你不好做人,不讓你知道。”
素姐苦笑道:“不理她也就是了,做出來真好看?她兩個我勸不住,媽你休攙和。你是我親媽,動了手別人更有話說。”
龍氏被女兒磨了半日,才改口道:“我是氣不過她累你小產,總想打她幾下出氣,你不肯,也罷了。我在邊上看着。休叫我去拉架。”又附耳道:“巧姐透了口風給小陳哥,他當不知道,你也當不知道就是了。”
果然晚間狄氏族人與衆親戚聚齊。燒過了香,狄三越衆而出。要分三伯母幾件遺物做個想念兒。崔姨娘爲大,站了前頭就叫調羹道:“調羹你來,前邊領路。”
調羹不知是計,站到前頭來還要說話,崔姨娘與衆人將她圍起。亮出棍棒來,亂棍打下去。
狄家那些人先還喊打死人了,叫狄希陳去拉,狄希陳躲的遠遠的道:“俺也想着拉來,兩腿發軟,走不動。”
狄大見不是路,就要小巧姐去拉,小巧姐也亮出棒槌來,他倒退了幾步只得先護住了狄員外道:“三叔。都說是調羹害死三叔母的呢,她是說不得了,顧你要緊。”就護着他到後邊去尋個空房躲起。
狄三衆見正主兒不是不管就是躲起。小九又護着小全哥與小紫萱回後園去了。帶了頭就朝後頭跑,到了狄婆子住地正房翻箱倒櫃。什麼值錢搜什麼。童奶奶見不是事。攔不住狄三,只得擠了進人羣裡護住調羹叫道:“再打打殺人呢。不看老地份上。也看看小翅膀份上。”
崔姨娘略有遲疑,她家的人下手就輕了,只有小巧姐恨她與自己爹拉皮條,照着她狠抽幾棍,連她頭上一個冠兒都打脫了。狄大嫂狄二嫂忙扶了調羹也去躲藏,巧姐還要追上去打她,狄希陳遠遠地道:“妹妹住手,娘教塊糕嗆死,調羹沒什麼大錯兒,只恨那幾個服侍地人不盡心。將那幾個輪值地都給我揪上來,在娘靈前發落了。”
柳榮早將那幾個丫頭媳婦並她們男人,還有兩個守門地都捆了,一條繩兒拴了送到狄婆子靈前跪下。
狄希陳走到前邊道:“你們幾個當值跑了去吃酒,做漢子不說她,還跟了一處去吃的大醉,要你們這些人做什麼?若是你們在我娘跟前盡心服侍,我娘也不會嗆死。我也不打你們,都給我滾。”柳榮與狄九強幾個牽了繩到大門口,將他們繩解了道:“大哥說了,你們地衣服等物都許你們拿幾件,已是有人去取。”
那兩個守門的還要討他們的箱子,狄九強罵道:“你們放驢打滾地帳,都翻出來了,都快滾,不然大家不要臉,送你們到縣裡去打板子,連這幾件衣服都沒有。”
婦女們哭哭啼啼,坐了大門口不肯走,過了半日果然裡邊送了孩子們跟幾個包袱出來,這幾個人相對道:“他趕出來的還有誰肯收,能投到哪裡去?”
狄周出來指了對門道:“你們那邊去。都是姨奶奶跟前得意的人,就沒個急智?回頭大哥消氣了。自會將你們箱籠要了來還你們。”衆人這才敲開了新宅後門,在調羹新家安身不提。
卻說狄家親戚在後邊打搶,曹婆子也夾在裡邊搶了好大一包衣裳,怕她女兒說她,夾着屁股先走了。崔婆子領了衆女將到上房,見這些人如狗一般在那裡相鬥,還有跳到調羹房裡覓東西的,見她進來,都慌慌張尋了門戶或藏起或逃走。崔婆子立在院當中,叫人請了狄員外來看道:“俺姐姐跟你爲這起人賭了幾年氣,你看看,你這些親侄兒都是什麼東西。”丟了狄員外在院裡,自回素姐院裡去了。狄大嫂扶了調羹,狄二嫂扶了童奶奶進來。狄員外心疼調羹打得鼻青臉腫,道:“打壞了沒有?”
調羹搖頭道:“俺沒有事,教她們打幾下出口氣,俺心裡也安生。巧姐也沒下狠手。”狄員外方放心,又問童奶奶。
崔姨娘跟巧姐看小翅膀份上不好下狠手打得調羹,對童奶奶卻沒什麼顧忌,童奶奶有了五分傷,更要裝出七分來,坐在調羹房裡只是哭。狄員外心裡過不去,取了五十兩一包銀子道:“實是對不住你,這些銀子拿去贖幾貼膏藥貼。”
調羹又將出幾套綢緞衣裳來,將銀子包在裡頭,用個外頭彈墨白綾裡頭水紅絹裡的包袱包了遞與她道:“旁人待我好都是假的,只有你真心對我,俺們明後日搬了對過去,大家常來往,今日不好留得你。”就請狄大嫂狄二嫂送她出去。童奶奶得了東西。還裝拿不動,央狄二嫂拿了,狄大嫂扶到門口。又央她僱了車來,自己就跳到車上去了。狄大嫂待她走遠了道:“這個老東西精乖。拼着挨幾棍子換了這許多東西。”
狄二嫂道:“三叔把這個調羹也是寵得上頭上面,不打她這麼一頓,明兒還騎了他脖子上拉屎呢。所以俺不去拉。”
狄大嫂嘖嘴道:“可不是,論理送她二兩銀儘夠了,就爲她跟調羹好。送這許多。”
說着小梳子尋來請道:“巧姑娘請大嫂二嫂說話呢。”引着她們到了素姐屋裡。老遠就聽見巧姐笑聲:“嫂子不知道,今兒我可是出了氣了,調羹連手都不敢擡一下,我狠狠抽了她幾十棒。還有那個姓童的,也教我照屁股打了幾十下,看她以後還敢在爹跟前搬舌頭。”
堂房裡當地擺了六個上鎖的箱子,房裡崔姨娘,巧姐,還有曹氏擠了一屋子地人。連素姐都下了地。當中坐地喝茶,見她們來了忙站起來牽手問好。
崔姨娘就道:“這幾日你們都受累了,我姐姐這幾樣東西。我做主分了與你們大家做個想念兒。”她兩個還推辭不要,就要告辭回家。
素姐跟巧姐都上前拉了她們道:“嫂子坐坐兒。拿一兩樣做個念想罷了。”她們推辭不過方坐下了。
崔姨娘問巧姐討了鑰匙開箱。先將十幾件值錢地簪環取出擺在桌上,自己先取了一個金戒指道:“我只要這個。這個是我們小時候打的,我留了做個念想兒。”又取了三枝金花遞與她兩個與曹氏道:“收下罷,那些留給她們兩個。”曹氏先收了,她兩個也收起。
崔姨娘又將桌上十來樣分做兩堆,道:“你們一個是媳婦,一個是女兒,都是她心尖上地人,收起罷。”素姐也取了個金戒指套在手上道:“這個是娘心愛地,我帶在手上罷。”又取了三枝簪遞給春香道:“一個給小全哥,一個給小紫萱,一個給小妞妞。你先替我收好了。”方將其他地推到巧姐跟前道:“不多幾樣兒,都是娘平常用地,你收起給孩子們罷。”
巧姐紅了眼圈也套了個金戒指,將那幾樣交給小銅雀,就打開了幾個箱子蓋道:“這裡邊有孃親手做地幾雙鞋,嫂子不要跟我搶,別的我也不要。”
素姐道:“我要那雙繡了松竹地護膝與你哥,別地我也不要。”
崔姨娘紅着眼圈道:“你們妯娌裡頭,就你們三個很好,這幾箱東西你們搬了家去罷,我知你們做禮,我替你們分,一人兩箱子罷。”
狄大嫂跟狄二嫂哪裡肯收,巧姐含着淚勸道:“俺娘在時,也沒有跟大嫂二嫂來往。我嫂子又坐月子動不得,兩位嫂子是替我們盡孝呢。”
素姐也與薛婆子苦勸了半日,她二人才肯收下。素姐又要留她們吃宵夜,她兩個道:“家裡丟開十多日了,也要回去照管,後日分家,俺們先來燒香。”春香忙叫人幫她們擡箱子,叫家人趕了幾輛大車送回家。
唯有曹氏不動,素姐還以爲她要等小九,忙道:“九弟妹先到後園書房歇歇,等九弟一起回家罷。”
曹氏走到崔姨娘跟前跪下哭道:“俺家教三叔佔了去,如今有家回不得。”
崔姨娘讓到邊上道:“這是你狄家事,你去尋你三伯做主,俺不好說話。”
巧姐忙拉了她去見狄員外。這裡崔姨娘道:“好有眼色的人兒,就是不大曉得輕重,若是跪到你跟前,你可推不出去。”
素姐道:“我也是一般請公公做主,爲我自作主張,受了他們多少氣呢,我也想開了。挨着姓狄的,能不做主我就不做主,叫小陳哥鬧去。”
崔姨娘笑道:“是正理,我家那幾個堂房的叔子侄子,今兒來要兩尺布,明兒還要三鬥米,你姨爹天天鬧了個不耐煩,叫他抱怨去。漢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都當有金山銀金賙濟親戚們呢。有出息多借幾兩銀做本錢討生活都使得,非要指了你坐吃山空,誰耐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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