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98 主僕風波-訓婢

文箐過去要關房門,對着華嫣道:“嫣姐,你是何時纏的腳?”

華嫣對此記憶猶新,道:“六歲上的那年。”說完,驚覺受傷的腳露在外頭,涼得厲害,便要裹腳。見得表妹一臉凝重悲傷表情,便道:“莫要怕。其實也不怎麼痛。過些天習慣就好了。你要是纏了,我來教你一些裹腳巾的纏法。”

文箐極不自然地同她道一聲謝,抱了弟弟,坐到牀沿上,“多謝表姐。我再瞧一眼你那腳,傷得厲害不?家裡可備有跌打藥油類的物事?”

華嫣見表妹極不放心,自己此時倒是不認爲傷太重,免得對方更難受,便又將纏了幾圈的裹腳布解開來,準備去纏另一隻好腳。

哪裡想到,文簡見得白白嫩嫩的小腳兒,想着了姨娘的小腳,一時便起了意,手便摸了上去。

華嫣一個激靈,腳就噌地縮了回去,臉上漲紅。稍後,發覺自己失態,表弟不過是五六歲的孩子,哪裡懂得這些。自己昨晚還同他們同榻而臥呢。只是這回也不好意思伸出來纏上了,只彆扭地讓表妹察看另一隻傷腳。

文箐暗罵了一聲,弟弟冒失,心想難不成打小便是色鬼一個?轉念,又覺得自己也真是到了古代,都變得這般防範了,不過是小孩子好奇罷了。

要說小腳兒,沈吳氏說得沒錯,徐姨娘的那小腳真個是玲瓏小玉一般,極白又有肉感且精緻,從觀賞角來看,文箐也不得不認爲一個“妙”字。華嫣的腳自是比不得徐姨娘,只是因爲打小纏上的,倒也真是漂亮,秀氣得可愛,尤其是年少青春,故而那隻沒受傷的腳,讓人感覺肌膚格外潤潔光亮。

她以前也崴過腳,仔細替華嫣看了以後,又按得她傷處,問她哪地方痛。後來終於大致判定爲扭着筋了,稍微嚴重一些,腫得厲害罷了。好在沒傷着腳踝,不幸中的大幸。若是腳踝傷了一次,下回亦是容易再度扭傷。

鈴鐺提了水過來,卻是再度感激小姐,適才替自己在奶奶面前求情。一邊說,一邊哭道:“小姐,你長得這般美,我真以爲你被那什麼狐仙類的掠了去……這纔去喚了奶奶來的……”

華嫣暗恨她笨嘴拙舌的,心裡想甚麼非得這般說出來,自己聽得又羞又惱,訓道:“姆媽都說了,這年節莫要說這等話,你怎的還這般多話來……我看你便是聽多了你那陶真妹子胡編出來的故事,哪裡來的那麼多狐仙與怪事的你怎的竟往不好裡想我……你自個兒覺得受了嚇,找我姆媽之前,怎麼不想着她更會受嚇?你行事以後多長個腦子,莫再大驚小怪的”

鈴鐺委屈地嘀咕道:“我,我沒想到會這般,只是嚇得不成,纔想到請奶奶來幫着想法子。這也是想着小姐怎麼會好好的不見了,一時急了才……先頭幾年,小姐不是講得那個新娘坐轎裡,大風吹完,其他人發現沒了……”

華嫣聽得,直皺眉頭,也有些心煩,見她提以前的故事來開脫,還道是自己講的,畢竟年少,也不過十二歲,自覺下不來臺,故而嘴上也沒好氣,失了往常沉穩,不顧措辭,怒道:“哦,我說的?那是狂風大作,昨夜裡哪來大風?你莫要聽得一個故事,便腦子裡儘想這些沒影兒的事。萬一我家人嚇出個好歹來,你能如何?日後你再要這般,我也懶得幫你遮掩與求情。你且等着吧,今日這事我與姆媽不說,自有那阿惠哪天便會說與你姆媽聽,瞧她是不是大棒子揮過來,我到時纔不去拉扯,你也莫要受了痛再到我面前哭。依我看,且得讓你再大痛一回,有了教訓,才能曉得厲害。”

文箐見華嫣板着一副小大人面孔,訓起話來還真象那麼回事。又因爲不懂她們家裡先前的事,這時也不好插嘴。聽到中間一段,原來是鈴鐺聽多了鬼怪狐獨的故事,也難怪一早見得屋裡小姐不見便大驚小怪起來,疑神疑鬼的,也怨不得她愚昧。雖是忠心爲主,情急之下,便沒個主張,倒也可以見諒。只是確實是如表姐所言,鈴鐺這般冒失的性子,早晚會闖出大禍來。如若驚的不是沈吳氏,而是沈老太太的話,嚇出個病來,不說其他人,只鈴鐺這一樁,便消遣不了。

鈴鐺這下子便急了,曉得箇中厲害,自己姆媽打起人來,那是燒火鉗子掄起來便不管不顧的,急急跪在地上,磕頭請罪。只是奈何她言語表達有誤,認錯卻沒認在本質上,反而讓人覺得她避重就輕,這下子倒是火上澆油了。

華嫣怒其不爭,多少次了她說改卻仍是歇得三天又會犯些錯來,在自己表妹面前這般行爲便覺得有些丟了面子——居然調教出來的丫頭如此不濟事。故而,仍是冷着臉孔,挑她痛處威脅道:“你莫要在我面前這般可憐樣,我也不是怪你今早這一樁,你想想,到我身邊來,毛毛躁躁的丟三拉四不說,只是這般沒帶腦子的事,出了多少次了?一個巴掌可數得過來?你再要這般,我身邊容不得你,楫兒弟弟那邊更是容不得你,你且想好了,是不是眼下就着急嫁人了?”

鈴鐺聞言“嫁人”,臉色慘白,便道自己定改,小姐萬萬莫要將今日這事說與姆媽聽,否則到時真給她嫁了人,反倒不如死了好……

她這邊越說越快,華嫣聽得實在彆扭,也是心堵得厲害,本來就腳疼隱忍不發,只道:“你莫要嚇我,動不動便說死啊死的,難不成你犯了錯倒是我的不對?”

鈴鐺見小姐越發生氣,便沒了主張,不知該如何表達纔好,越是着急,越是表達不妥,那些話在華嫣聽來,自是一派胡言,無理得很。倉惶之下,她更是賭誓,見小姐仍是不信,便突然起身奔向櫃子,拿起了剪刀……

她這動作太突兀了,嚇得華嫣與文箐都心裡直打哆嗦,以爲她要尋短見。

華嫣本在牀上躺着,這時便要起身,只是腳下疼痛得厲害,喚一聲“哎喲”,又跌坐在牀上,本來不是個膽大的,這會子,腿嚇軟了。

文箐驚得亦站起來,把弟弟往旁邊一拉,也沒管力道大小,是否弄痛了弟弟,只叫道:“鈴鐺姐,那剪刀可是利器,快快放下有話需得好好說纔是,莫要着急。你若在你們家小姐面前尋死鬧活,豈不是更爲難你們小姐?今日不過是小事而已,莫要鬧出人命來”

鈴鐺流着淚,持了剪子,奔着左手小指頭便要剪,道:“小姐,我曉得我屢犯給您添了麻煩,這一回,我便是要長個大記性,我只剪個小指,盟個誓,我再不改,日後便同這指頭一般……”說完,又哭,只是剪刀也沒剪下去。

文箐嚇得本來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趁她抹眼淚的時候,搶了剪刀,打開屜子,放了進去。

只是文簡一見姐姐奔剪刀而去,生怕傷着姐姐了,嚇得便小聲哭起來。

文箐顧不得這些,爲避免激發矛盾,只緩言勸道:“鈴鐺姐,你要是立誓改掉毛躁的性子,也不是這般要見血的。你鬧出血來,只怕年節下不吉利,再說,如今家裡還要你忙上忙下,你要生了病,可就不好了……”說完,見她已沒了先前自殘的念頭,又忙着哄弟弟莫要哭。

華嫣氣得嘴上都打哆嗦,道:“你……你竟這般……你……”又氣又嚇,竟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眼裡也掉淚。

文箐見了,也怕她氣出個好歹來,忙衝鈴鐺大聲道:“鈴鐺姐,你不是說要好生服侍你們家小姐麼?你且瞧瞧表姐,都說不出話來了,快快取杯熱水來,快啊”

鈴鐺先時拿剪刀要自殘,也不過一時頭腦發熱衝動下的行爲,此時見小姐這般,亦是嚇壞了,急急去倒熱水。

華嫣開始仍不想接她遞過去的水,可一見對方臉上滿面是淚,眼睛實是無助得很,心裡便也是一軟,臉色亦緩和了些。接了水,放在牀頭几上,也不喝,待自己順了氣,想想鈴鐺性子這般烈,直嘆氣。

擡頭,見她仍是發傻,便也沒先前的怒氣,道:“你啊,我不過是說你辦事毛躁需得改了,一言不合,你竟拿剪刀自殘這要傳出去,豈不是說我竟要逼死人早上那事,我還都攬到我自個兒身上,姆媽纔沒說要懲罰你。瞧我這好人做得,真正是大錯。你不領情不改過也罷了,現在又給我鬧這一出,真是會給我臉色看了。今日這事我且替你瞞過,你表小姐亦不會張揚。指頭你自個兒留着,你謹記了,你適才是發過誓了,我也不再提這事。日後你再犯事,莫要來求我替你去說情。”本還想訓她幾句,最後心又軟了,真正是板子重重提起,輕輕放下。

鈴鐺臉色慘白,眼淚直流,又得了小姐一句“莫要再哭了”,只趕緊擦乾了,心裡惶恐不安。

文箐見狀,暗悔自己此時在這裡,要不然表姐也不會覺得下不了臺,她們主僕二人之間也鬧不成這樣。這時見表姐放過鈴鐺,便也在一旁安慰了幾句。

打發走鈴鐺,華嫣打了淚,對着表妹,一臉無奈狀,道:“今日讓箐妹也跟着受嚇了,簡弟都給嚇哭了。適才你去搶剪刀,嚇死我了,可有傷着?”

文箐伸出手來給她看:“沒傷着呢,嫣姐莫要這般客氣。其實,說起來,源頭在我這。我昨夜要不做惡夢,表姐便不用過去陪我,也就不會有鈴鐺姐的事,更不會讓嫣姐受傷……”

華嫣生怕表妹因此生隙,忙道:“箐妹,莫要這般說。作夢能由得了自己的麼?那要是這般,人人都可以只做好夢了,每日都能笑口常開的。”

文箐知道自己這是憂絲過重,畢竟自己殺過人了,難以放下。想當初六神無主,茫然不知所措,到現在踉踉蹌蹌走得每一步,其實也是日夜難安,生怕自己會崩潰了。身邊是沒人能明白殺人後的感受的——永不得開脫釋放那種壓抑。此時,聽得表姐擔心,便勉強擠出笑來:“那好,日後我定只做好夢,每天高高興興地陪着嫣姐。”

華嫣努力想沖淡適才的氣氛,這時亦強顏作笑道:“這纔好,要不然我總認爲我幫不上表妹的忙,也心裡難安。如今你既答應我說往開裡想,我可是記在心裡的。”

說歸說,可是她終究年小存不下事兒,過得一會兒又嘆氣,想着鈴鐺的事兒,自己也沒個商量的,還是隻能同表妹說得一兩句。尋思着自己今日處事,反省起來:“今日,箐妹是不是覺得我這人不好相處?是不是我待鈴鐺有些過了,無事挑事?先時確實在氣頭上,如今冷靜下來,我也是衝動了,氣憤一來,專挑她的痛處說的。”

文箐想到鈴鐺被小姐說到“嫁人”臉色立馬就死白的,可能這就是她痛處吧。不太明白內裡緣由,故而只能向着表姐道:“嫣姐與人爲善,又喜自省,你這般待她,處處替她着想,她犯錯了你在舅姆面前求情,自是好的。再說,她做得不當,言行有失規矩,犯了錯,你教訓她也是應當的。只是她那性子既讓表姐頭痛,爲何不索性差了去。”

華嫣搖了搖頭,嘆口氣道:“你不曉得,她也是可憐得緊。當日她家極窮,差點兒賣 兒賣 女的。她又是長女,自然是首當其衝。幸而那時遇得我爹,給了他們家錢財,打發了債務。可是畢竟要討生活,沒有錢來,她姆媽便要讓她嫁人,那時她也不過十二歲,聽說對方家裡也不過是有兩畝地,能出得一百貫鈔,只是人卻是個瘸子,脾氣特別不好,常打人。她路上遇得過一次,自是嚇得不成,便死也不嫁,卻又沒有出路。求到我爹面前,曉得她家會做素菜,然後她爹孃帶了一家人,便到了我們家。去年家裡遇事,祖母徹底只吃素了,姆媽便作主留下他們一家子跟了過來。如今,想差了她出去,她爹孃在我家做活,吃住自在我家,別的沒有容身之處,她能到哪裡去?除了嫁人。只是自此,她一聽嫁人,倒是成了心病,我也極少在她面前提這事,就是怕傷着她了。今日沒想到,我竟也提了,唉……”

文箐已見識過章三家的慘狀,故而已曉得貧戶人家過的什麼日子。這麼說來,鈴鐺家幸而是遇到三舅了,要不然,只怕也是掙扎在三餐不繼的狀態裡。“既是三舅行的善事,她們一家自是該感恩了。再說,你這般爲她好,一待她轉過彎來,必也會懂得。”

前於明代有新娘被大風在喜轎裡颳走一事,非某自撰,乃是根據明朝筆記中所述(真實與否,不討論),摘取出來,僅作上一章鈴鐺見小姐不在房裡四處找不到了便大呼小叫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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