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吾思到現在還沒斷氣,說明並未傷到要害,一般情況像他這種失血過多,最好的辦法就是,配相應的血型,給其輸血,不至於因缺血造成心肌、肝、腎等器官衰竭。只是顯微鏡還沒有做好,無法進行混血抗性檢查,日後,我會教導大家,對於這種缺血性的救治教學。現在再讓我們看看傷者傷口情況,由於當時處治不當,和搬運方式不對,造成二次傷口撕裂傷,所以一般救治患者時,要千萬注意這點。在取出異物時,大家要注意觀察傷口內的情況,還有物件的抽離方向,就這槍桿來說,已經被渾人剪去兩側,這羣人還算是懂點貫穿傷不可輕易拔出異物的常識,給我們的救治贏得大量的時間。”
一羣人呆呆的看着白芷,不在那救治,反道滔滔不絕講解起來。
息了會,白芷邊觀察,邊說道:“槍頭應該由正面左胸骨下側2寸,15度角穿至後臀部偏上,病者運氣不錯,並沒有傷到骨頭,和重要器官,這片地方正處於小腸部分,等下取出異物後,一定要全面的檢查小腸是否被割斷,如果檢查不清,關腔之後,再做開腔縫合小腸術,必會造成二次傷害,以陳吾思現在的狀況很難挺過二次手術。好了,現在大家注意觀察,不要出聲。”
手術中除了原班人馬,另外還多了王炅、陳以勤、徐階、張居正。給王炅的任務就是用鍼灸止血止痛,當然這是難爲王炅,但王炅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給三個官員的任務就是隻許看,不許說話,用白芷的話來說:“手術室裡我就是王,誰都得聽我的。”
三人都是好奇白芷怎麼樣起死回生,真如藍道行所言,有回生之術?
白芷讓麻醉師,兩頭牛按白芷要求,讓陳吾思側躺着,之後,觀察下能看得見的內腔部分,見後背沒有多少出血點,而前肚方向還有滲血,說明出血點就在前面,如果由後拔出,有可能造成新的出血點,思慮一下後,白芷決定,還是由前面取出槍桿,這是最穩妥也是最方便的。
叫小牛去背後磨光槍桿上的倒刺,而後,讓兩人扶正陳吾思,順着穿入的角度,一點點向外抽離。
由於把兩個火爐都搬進手術室內,又安裝了排氣銅管,室內氣溫明顯升高,以至於在抽離時,陳吾思突然醒了過來,這讓衆人都是一驚,還是白芷發現得早,只輕輕的說了句:“老陳別急,我在給你治傷,你不要動。”
陳吾思毫無血色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或是缺血造成的思維停頓,直愣愣的看着白芷,而後,非常細聲的叫了聲:“白芷。”
由於帶着口罩,還認識不出來,只稍微有點熟悉的感覺。見白芷點頭,陳吾思便合上雙眼,也不知是暈迷,還是養神吊着最後一口氣。
槍桿慢慢從陳吾思體內抽出,當抽到一半時,有些卡住不動,又不敢使大力,只得轉向背後再觀察,看了半天,罵了句:“什麼破槍桿,都是彎的,怪不得拔不動。”
見此,白芷只得按着槍桿的弧度慢慢抽離,稍微轉換了個角度,槍桿抽離的速度也加快了點,直到後背的的槍身隱沒不見,白芷這才喘了口氣。
當完全抽離後,白芷先看了看槍身上是否帶有倒刺般的東西,是否帶出小腸組織。槍桿類似白臘杆,只有五指合併一起的粗細,整體平滑,像是經常打磨習練之物,並沒有帶出什麼皮肉。
白芷把槍桿隨手一扔,心中出了口大氣,如果平滑穿透,應該對腸道損傷比較小,只是槍頭是否刺穿腸壁就不好說了。
先檢查背後處傷口,用探棒在裡面翻找出血點,並沒有收穫,再到前面,讓陳吾思身體稍稍趴下,淤血隨之流淌出來,只是內裡淤血太多,無法靠一個槍洞探查內腔情況,只得把陳吾思放平,然後切開傷口處,用支撐鉗撐住,而後把創口處的腸道全部抽離出來。
衆人在沒有心理準備下,突然見到這一幕讓衆人一片驚叫,而叫着最大聲的就是王炅,讓白芷一陣好氣,連叫衆人閉嘴,才壓下衆人的噓聲,更有兩人受不住,跑到外面去幹嘔。
這類腸道手術,想完全找到受創部位,是非常難的,只有清腸纔可以辦到,清腸就是一斷一斷的找到尋腸道上的傷口。片刻功夫,白芷就找到,一個受傷,有點劃口的腸道,還有兩道破損一半的腸道,叫小玉要求縫合,但她已然嚇得臉無人色,說什麼都聽不見,之前跑出去乾嘔中的一人,就有她一個,白芷見此只得自己動手。
隨手打開一個瓷盒,盒中是酒精泡着的羊腸線,這點線白芷花了大力量才搞到。羊腸線是用牛腸做的,取牛腸中的纖維,先將溫水加熱,去掉纖維中脂肪等物,再進行酸性處理,軟化線體,幾股纖維成一根線,才得七八條縫合線。
因爲是腹腔內,術後肯定不能再打開腹腔取線,只能用這種動物纖維,它本身就是膠原蛋白組織,可以被身體分解消化,所以才能做到不必拆線。
慢功出細活,看着白芷在那穿針引線的手藝,徐階實在看不下去了,叫上同僚,留下一句話便離開手術室;好好女子,針線女紅活全給人用在縫腸合肚上了。
白芷也懶得理會三人,還在那慢吞吞縫合着。
也沒過多長時間,三處傷口全被小心的縫合在一起,現在的問題就是關腔。
之前煮熬過的棉花全都拿了出來,將棉中酒精擰乾,用鑷子夾上,到腹腔中細心的擦洗污物,和淤血,順便做最後的檢查。當檢查完成後,並未發現新的傷口,再做最後的兩道縫合,一個是大網膜的縫合和皮膚縫合,在這之前還要放入引流管,再用礦泉水瓶做個負壓瓶,一頭安到引流管上,就算全面完成工作。
最後一道工序又安排給小玉,腸道已經全部塞回肚中,亂跳的心平靜不少,也是她的熟練工種,片刻就完成了最後的縫合。
白芷安排陳吾思到二進院,早以預設好的病房中,那裡同樣有暖爐,只是要求還只能側身睡覺,不能碰到傷口,又交待,不許那羣渾人帶陳吾思回家休養,而且必需留一人全天陪護。
交待完了後,白芷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走回自己房中,不知不覺手術居然花了四個多小時。那一羣官兒怕是等着自己不耐煩了吧?白芷猜測的想,也並不知道他們找自己有什麼事,自己又不會扶乩算命,更不是天氣預報,怎麼能回答這麼多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