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僞裝

趙士禎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像看妖怪一樣望着郭致遠,顫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郭致遠卻是早知趙士禎會是如此表情,哈哈一笑道:“趙先生,你輸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哦……”。

趙士禎如今對郭致遠算是徹底服氣了,嘆了一口氣道:“郭公子神機妙算,老夫自嘆不如,我定爲你製造一支最先進的火銃,既是太子相召,待老夫去換上官服,與你一起去見太子吧……”。

趁趙士禎去換衣服的間隙,郭致遠打開了內室的門,張承仍手握腰刀一絲不苟地站在門口守衛,卻不見楚婉兒那刁蠻小妞的身影,想必是賭氣離開了。

張承見郭致遠出來連忙過來行禮,郭致遠連忙擺擺手道:“今日辛苦張大哥了,我與趙舍人還有要事要辦,張大哥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公子自己小心,若還有用着小人之處,只管吩咐!……”張承知道郭致遠行事自有分寸,也不多言,躬身向郭致遠行了一禮就轉身離開了。

趙士禎也換好官服出來了,與郭致遠出了院門,院門外一個白白胖胖地小太監坐在馬車上早已等得不耐,沒好氣地道:“趙舍人如何這般慢,若是太子殿下怪罪下來誰吃罪得起!……”。

這小太監在宮中不過是最底層的下人,但卻對趙士禎這個從七品的舍人如此頤指氣使,趙士禎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卻也不好表露出來,畢竟這小太監是太子跟前的人,只得拱了拱手,悶聲道:“讓公公久候了……”。

那小太監看到趙士禎身後的郭致遠,臉色立刻一變,尖聲道:“這是何人?太子殿下只召見你一人,閒雜人等一律不見!……”。

趙士禎只得忍氣吞聲道:“這位是郭侍郎之子,有要事要見太子,還請公公通融一下……”。

那小太監撇撇嘴拿腔作調道:“我管你什麼郭侍郎、李侍郎,宮裡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出了事情誰擔待得起啊?!……”。

趙士禎被這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小太監氣得渾身直抖,還是郭致遠見機快,連忙上前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對那小太監塞了過去,那小太監收了銀票,瞟了郭致遠一眼,這才老氣橫秋地道:“看你還算機靈,雜家(注:雜家:太監自稱)就擔些干係,帶你入宮,但太子殿下見不見你,雜家卻是不管的,若太子殿下不見你,你怎麼進去的就怎麼出來,切不可生事,否則雜家也救不了你!……”。

郭致遠連聲應諾,這纔跟趙士禎一起上了馬車朝宮城駛去,此時宮門已閉,紫禁城中自然是守衛森嚴,不過那小太監手中有太子令牌,而趙士禎經常入宮值守,與宮中侍衛也算臉熟,一路倒還算順利,守衛侍衛查驗了太子令牌就直接放行了。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來到慈慶宮外,郭致遠跳下馬車,眼前的慈慶宮看起來十分簡陋,窗櫺上的紅漆都有些斑駁了,太子的慈慶宮如此寒磣,郭致遠倒也沒有特別驚訝,史書上說朱常洛爲宮女王氏所生,極爲不得寵,宮中稱宮女爲“都人”,他就被萬曆帝蔑稱爲“都人子”,即便是他成爲太子之後,境遇也並沒有太大改善,就連身邊的太監都對他不太放在眼裡,冬天不給取暖生火,常常凍得渾身發抖,而服侍太監卻躲在火爐旁取暖。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怪不得朱常洛會如此心思陰沉,或許正因爲他善於裝可憐始終擺出一副弱者的姿態,才博得了朝中衆臣的同情和支持,而一旦上位就迫不及待地縱情享樂,當皇帝不到一個月就嗝屁了,只活了38歲,史稱"一月天子"。

不過此時的郭致遠卻不敢對即將面見的朱常洛有半點小視,史說不一定就是真相,能夠佈下這心思縝密的連環局,就說明朱常洛絕不簡單,自己今天如果不能說服他,搞不好就會和趙士禎一起被滅口,但郭致遠卻又別無選擇,此時能救郭正域的,也只有朱常洛了!

趙士禎讓郭致遠在宮門外等候,自己跟那小太監先去見太子了,宮門外有侍衛守衛,郭致遠也不敢隨意亂走,老老實實站在那裡想着一會要如何應對。

不一會兒趙士禎就出來了,說太子答應見郭致遠了,郭致遠整了整衣服跟隨趙士禎進了內宮,趙士禎將郭致遠帶到偏殿,指了指敞開的殿門,示意郭致遠進去,他自己卻沒有再跟進來,想必太子有交代,要與郭致遠單獨面談。

郭致遠走進殿內,殿內陳設也十分簡陋,空蕩蕩的,正對殿門的位置擺着一張低矮的長几,長几上放着一盞昏沉的蠟燭,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盤腿而坐。

這想必這就是太子朱常洛了!他面龐清秀,身板單薄,顯得有些文弱,雙目微斂,身體微微前傾,帶着一種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小心翼翼。長几上還擺着一副象棋殘局,朱常洛正手持着一枚棋子,低頭思考着該落子何處,燭光閃爍下,讓他清秀中又多了幾分陰沉。

郭致遠也不敢多打量,這可是太子啊!正要上前行禮,朱常洛卻把棋子一放,擡起頭朝郭致遠溫和一笑,揮揮手道:“免禮了,你就是郭侍郎之子?……”。

如果不是已經知曉朱常洛正是“妖書案”的幕後主使,郭致遠只怕還真會被朱常洛這副平易近人的做派給迷惑了,怪不得趙士禎那傢伙會對他如此死忠了,事實上歷史上朝中衆臣也都被朱常洛的溫厚僞裝給欺騙了,力挺他上位,誰又會想到他居然是震動朝野的“妖書案”的真正幕後策劃者呢。

郭致遠越發覺得朱常洛可怕,不過他自然不會表露出來,裝作十分感動的樣子躬身行禮道:“正是,家父遭奸人陷害,含冤入獄,還請太子殿下爲家父主持公道,洗脫不白之冤……”。

不等郭致遠說完,朱常洛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嘆了一口氣道:“你的來意我已知曉,郭侍郎乃本宮講官,他身陷囹圄,本宮也是心急如焚啊,奈何本宮空有太子之名,你見這慈慶宮的情形,當知本宮處境如何,本宮實是有心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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