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章 九小姐
朱翊煥洗了澡，又被請到了前院吃晚飯，朱翊軾也來了，內眷全都沒出現，老太太也沒有來，說是生病了躺着呢，不過兩人都知道爲了什麼，也全都沒有追問。
飯桌上只有老翰林和楚南才，楚家沒有個和他們一樣年齡的男子陪客人，雖然他們兩個是晚輩，但是也只能由楚老翰林和楚南才陪着，吃飯間，朱翊煥在老翰林身上，卻感覺出一種格外的蕭瑟來。
第二天，朱翊煥和朱翊軾繼續去藍家，這一天依然是無人出來見他們，兩人乾等了一天。
不過今天算是有了點進步，給上了茶水，朱翊煥無聊的很，斜倚在椅子上灌了一肚子的水，下半天就開始頻繁的跑茅廁。
第三次從茅廁出來，他在前院周圍轉了轉，看了看風景兒，再進院子的時候，就看到窗戶上趴着兩個女子，看背影還不大，一個偷偷摸摸的往裡面看着，嘴裡還自言自語：“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坐的這個也不是啊！我那天可認得清清楚楚的，明明長得是粗眉毛……”
朱翊煥歪着頭站在後面看了一會兒，說話的這位聲音耳熟的很，分明就是那天跳上自己的車的那個小丫頭，這會兒怎麼又跑到藍府裡來了？還偷瞧自己？
他伸出手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個丫頭猛地一哆嗦，吃驚的大叫起來：“誰！誰呀……”
扭頭一看是朱翊煥。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把手捂在嘴上。
另外一個小丫頭也轉過身來，趕緊往前站一步：“你是誰？！不準對我們家九小姐無禮！”
綢兒趕緊的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朱翊煥睜大了眼看着她：“九小姐！你？我沒聽錯吧？”
那個丫鬟還不知道呢，梗着脖子從下往上瞪着他：“你還敢無禮！”
“哎呦，你耍什麼威風呀……”九小姐把她一扯。轉身飛一般的跑了，那小丫鬟一愣，趕緊跟着跑了。
朱翊煥也挺吃驚的，既然是藍府的九小姐，怎麼穿上男裝去賣繡活兒？！他沒看錯，是那天跳上自己車的丫頭，今天被稱爲九小姐的！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朱翊煥看過去，見朱翊軾正在看着自己，淡聲問道：“誰呀？”
朱翊煥笑着搖搖頭：“兩個小丫頭好奇。偷偷往裡瞅，被我瞧見就嚇跑了。”說着往屋裡走。朱翊軾輕聲道：“走吧，馬上該吃晚飯了，你還想在他們家吃飯？”
朱翊煥看了看天，嘆口氣：“又白費一天！”
“小點聲。叫人聽見……你就這麼點誠意？”
“我要是想娶他們家的姑娘，誠意當然會很多了，可現在是……咳咳咳，說有誠意，人家也得信吶！”朱翊煥笑着和他一起往外走。
朱翊軾聽得倒有些愣住。沉思着不語。
回到了楚府，兩人去拜見老太太。
楚老太太額上戴一條紫紅金線繡的吉祥如意如意抹額，臉色格外的蒼白。看到兩人只是點點頭，連話都說不出來。
朱翊軾看到老太太，難免的有種當場被逮住的尷尬，因此別的話一句沒提，只說是陪着五弟來給藍府賠不是，老太太似乎也無心追究，點了點頭。
從老太太的上房出來，來到老爺子這邊，依然是四人一同吃了晚飯，吃完飯，三代人坐着說這件事，楚南才道：“要不明日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去了，總不能不給面子，還不出來？”
朱翊煥和朱翊軾都沒敢說話，老翰林搖頭道：“你去？若是不出來，你沒面子，舊怨未去，沒準結了新仇，若是出來……恐怕還不甘心。”
楚南才明白父親是說自己還不夠分量，他倒也不生氣，問道：“那怎麼辦？爹，要不您去一趟？您去他們肯定會見您的。”
朱翊煥慌得趕緊道：“不敢不敢……爲了這點小事，不敢勞煩外祖父，還是我再去幾天，多坐幾天就能見了。”
老翰林笑着摸着鬍子：“我去……也不能明天去，老爵爺這口氣還沒出，我去了真要是被冷落沒人見我，那不是撕破臉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還是你們小輩在前面先鋪着臺階，再過個一兩天，老爵爺面子足了，氣消了我再去，也好說話。”
衆人覺着有理，全都點頭。
第三天來到藍府，依然是沒人來，還是隻有茶水，朱翊煥閒得無聊，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來對朱翊軾道：“三哥，我出去溜達溜達，悶死我了！”說着不管不顧的甩着袖子出去了，朱翊軾看着他直搖頭，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來賠罪的。
朱翊煥當然也很清楚自己是來幹嘛的，沒敢到處亂走，就在前院轉悠，前院有個側門，他站在門口往裡看，是個小花園子，左右看了看，沒人攔他，於是大步走了進去，順着院子的小路剛走了兩步，就看見前面走這個小姑娘，瞧背影就是那位神秘的九小姐。
朱翊煥馬上放輕了腳步湊上去，前面的綢兒一點沒有發覺，正低着頭喃喃自語：“……手絹五文錢，一共三十張，三五一十五……”
朱翊煥搖着頭伸手薅住她的脖子：“小丫頭？”
綢兒又被嚇得大叫，趕緊的轉頭看，一看是他馬上使勁的扭着身子：“放開放開！男女授受不親！”
朱翊煥鬆開手，低頭看她：“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綢兒……”綢兒聲音很低的說了一句，然後就高聲道：“這是內院，你怎麼跑這兒來了？看我不叫人過來把你轟出去！”
朱翊煥笑了：“那我就告訴他們，你穿了男裝偷家裡的東西出去賣……”
話沒說完，綢兒已經急得跳腳，雙手在他面前使勁搖着，好像扇風一樣‘呼呼呼’，朱翊煥額前散了的一絲頭髮都被她扇的風吹了起來，倒挺涼快，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怎麼啦？不找人轟我了？”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那天還幫我，今天干嘛害我？！”
“你還知道我幫了你？那你還凶神惡煞的要轟我？！”
綢兒撅起了嘴，半天才道：“那人家不是怕你把我的事說去嗎……這是我家，你可千萬別亂說！”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誰礙你什麼事呀？”綢兒撅着嘴看着他。
朱翊煥攤手：“我無聊！在你們家喝了兩天茶水沒人理我，閒的我難受，我想找點事幹，正好你的事我覺着有趣兒！”
綢兒撇嘴：“你無聊……那還不是因爲你做了錯事？！我七姐哪點配不上你？！你憑什麼就不樂意？！”她伸出小白手指頭打算戳戳他額頭，但是一來太矮夠不着，二來被他一瞪眼，想起自己還有把柄在他手裡，心虛的又縮了回去。
朱翊煥一瞪眼：“你七姐？你到底是誰？趕緊給我說老實話！不然看我不把人喊來大聲嚷嚷，你這小丫頭偷家裡的東西……”
“偷偷偷！我纔沒有偷！那些是我自己繡的！你怎麼就肯定是我偷的？！”綢兒惱了，大聲嚷嚷道。
朱翊煥嗤笑，雙手抱胸：“你大點聲，在大點聲嚷，最好把人都嚷嚷來！”
綢兒臉漲的通紅，不過馬上聲音就沒了，心虛的立刻四處亂看。看到沒人這才放心，轉回頭看着他，道：“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快說！”朱翊煥還不耐煩了。
“我……我叫藍芷綢，是藍家的九小姐……”她頓了頓，仰頭看着他：“就是這樣！”
“你既然是小姐，爲什麼去偷偷賣繡活兒？難道在家裡還吃不飽穿不暖麼？有人虐待你？是不是你七姐跟你不和，所以虐待你？剋扣你的月錢？！”朱翊煥雖然也是深宅內院長大的公子，但是始終還是不清楚內院女人們的勾心鬥角，只知道妹妹楚恪綺的遭遇，因此一聽藍芷綢這樣說，馬上就把同樣的事情安在了藍芷綢身上，壞人，理所當然的就是他看不上眼的藍芷莘！
綢兒趕緊的搖頭，趕緊的睜大眼睛看着他鄭重的辯解道：“沒人虐待我！我七姐挺好的，你別亂說。”
“那你爲什麼繡花出去賣？還鬼鬼祟祟的不讓旁人知道，自己打扮成小子出去拋頭露面？”
綢兒這一次停了很長時間，很長時間之後才很不情願的撅着嘴說道：“生我的……是個通房丫鬟，犯了錯被趕出府去了，沒吃沒穿的，也沒人照顧……我做點繡活兒是爲了接濟她……”一說完立刻緊張的道：“不過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朱翊煥真沒想到竟是這樣，他還以爲……總之，以爲的和她說的差很遠，原來竟是這樣，他呆了呆，竟然問道：“那你拿點錢去給你娘不就行了，至於你一個千金小姐去賣繡活兒，還被人坑了，滿大街被追着跑？這也太……離奇了吧？”
“你說得容易！”綢兒白了他一眼：“我每個月的月錢全都是奶孃幫我收着，我根本就拿不到……再說……你管那麼多幹嘛？！你好奇，我已經和你說了，你還問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