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和朱炳忠真想不明白,楊聰這都高中狀元了,而且馬上又要和皇上最寵信的陸家聯姻了,還來管這些生意幹嘛,好好在官場上混纔是正經啊。
這年頭,公侯勳貴和官宦世家還真沒什麼經商的,因爲他們大多看不起經商這種賤業,商戶他們更不放在眼裡。
當然,看不起經商的並不代表他們看不起錢,他們也喜歡錢,不過,他們來錢的手段並不是經商。
比如京山侯府,光是憲宗、孝宗、武宗和嘉靖皇帝給永康大長公主的賞賜加起來那最少都價值幾十萬兩,這些年他們也沒有坐吃山空,像這次京山侯爭取到的鹽引份額,一年就有二三十萬兩的收益。
成國公府那就更不用說了,首任成國公朱能那可是永樂勳貴裡面僅有的兩個死後追封王爵的存在,而靖難之役後洪武勳貴日漸式微,大明所有勳貴裡面就屬英國公府和成國公府最爲尊貴了。
他們都不用來爭奪鹽引份額,光是封地和軍方的收益那都不得了,比如朱炳忠,掌管着振武衛,一年下來少說也能爲成國公府帶來幾千兩的收益,而像這樣的族人和親信成國公府底下最少有十多個。
不過,這兩家跟楊家的財力比起來卻是差的遠了,楊家到底有多少錢,他們還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兩成鹽引,一年五六百萬兩的生意,楊家做起來貌似並不是很吃力。
五六百萬兩的生意啊,不說賺多少,這成本都嚇死人啊,有錢,真有錢!
他們也想不明白,楊家這麼多錢是怎麼保住的,要知道楊聰考上狀元之前,他們楊家可沒什麼勢力,就算楊家老太爺楊榮捐了個官,那也只是從七品的閒職而已,人家要弄他們簡單的很。
所謂“破家縣令,滅門府尹。”,隨便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便能讓擁有萬貫家財的商戶家破人亡,楊家原來那點勢力,一個府尹足以把他們吃的死死的。
他們正在心裡嘀咕呢,外面沈煉突然貓着腰走進來,對着楊聰拱手道:“大人,定襄縣令求見。”
崔浩和朱炳忠聞言,不由啞然對望一眼,沒想到,這“破家縣令”還真來了!
楊林也忍不住皺眉看了眼楊聰,對這定襄縣令,他還真有點怵,這次這“破家縣令”真把他給整慘了,自己的兒子雖然是新科狀元,但這會兒也只是翰林院修撰而已,能收拾得了地方上的縣令嗎?
楊聰自然早有籌謀,他不慌不忙的道:“爹,您先回避一下吧,對了,命人擡個小條桌過來,上面擺上文房四寶。”
楊林聞言不由一愣,不過這會兒他對上一個縣令還真一點用處皆無,他只能起身朝崔浩和朱炳忠拱了拱手,隨即便滿臉擔憂的往後院走去。
不一會兒,兩個家丁便擡着個小條桌過來了,上面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楊聰示意他們把小條桌擺在主座側方,又命沈煉招來兩隊錦衣衛整整齊齊的排在客位後面,這才淡淡的道:“傳定襄縣令。”
崔浩和朱炳忠滿臉懵逼的看着這一切,根本不知道楊聰要幹嘛,沈煉卻是麻利的命人通傳了一下,隨即便跪坐在條桌後面,拿起筆,滿臉嚴肅的等着。
定襄縣令吳逢春乃是個三甲末流的進士,本就沒多少前程可言,他基本屬於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官員,做事向來小心的很,當然,欺負商戶這種事情並不在他小心的範圍之內,在很多官員眼裡,商戶就是他們的錢罐子,不欺負欺負,哪來的錢呢。
不過,這次他倒不是有意欺負楊林,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楊林平時也沒少給他塞錢,這種識趣的商戶他還是比較喜歡的,可惜,上面有人看這楊林不順眼,那說不得就只有按上面的意思欺負欺負了,一個商戶而已,那還不是想怎麼捏,怎麼捏。
今天楊聰帶着人大張旗鼓的進城他自然也聽說了,這又是錦衣衛又是屯衛的,他也着實嚇了一跳,這些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呢?
原本他想着人家不管幹什麼,最少會來知會他一聲,沒想到,人家一聲不吭就把楊家別院給圍了,壓根就沒搭理他。
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來看看,倒不是說他想爲楊林說話,那是不可能的,主要楊聰這架勢太嚇人了,很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這大人物來了他地頭,他不出來拜會一下,那豈不是大大的失禮了。
這一路從楊家別院大門走進來,他這心裡着實慌的不行了,好多錦衣衛啊,這位大人物到底來幹嘛的呢,如果是來收拾楊林的,那倒還罷了,如果不是,怎麼辦呢?
這走進楊家別院大堂一看,他心裡更是慌的一劈,大堂裡坐着的三個人,他就認識振武衛指揮使朱炳忠,這位傳說中成國公府的親信竟然陪坐在客位右首,另外兩個得是多大的人物啊!
他小心的走上前,對着楊聰拱手道:“下官定襄知縣吳逢春,參見大人,敢問大人是?”
楊聰也不答話,他慢悠悠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盯着吳逢春看了一陣,這才緩緩的問道:“吳逢春,本官問你,你是不是命人不要出售糧草給福建商戶楊林?”
他這一開口,沈煉便拿着筆刷刷刷寫起來,很明顯,這是在做記錄呢。
你誰啊?
這到底是要幹嘛?
吳逢春偷偷瞟了眼沈煉,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錦衣衛親自做記錄,貌似還是個百戶官,這大人物來頭好大啊!
按理來說,不管多大的人物,沒有朝廷公文,那也不能像審犯人一樣審他這個縣令,但是,錦衣衛可以例外啊。
錦衣衛可是皇上親軍,別說是縣令了,就算是知州、知府,甚至是左右布政使,人家只要奉了皇上的口諭,逮着就能審,人家沒逮着他審已經不錯了!
他想了想,這才小心的回道:“是的大人,不過,下官是奉命行事。”
這是事實,他還不敢隱瞞,這責任他也不會背,因爲他的確是奉命行事。
楊聰依舊淡淡的問道:“奉命行事?你奉的誰的命令啊?”
這!
吳逢春有點猶豫了,他如果照實回答,那就有點出賣上司的嫌疑,但是,他如果不照實回答,這責任就推不掉啊。
想來想去,他只能咬牙道:“下官奉的是忻州知州嶽凌霜嶽大人的命令。”
楊聰聞言,嚴肅的問道:“真的?”
吳逢春只能硬着頭皮回道:“真的。”
楊聰隨即又淡淡的道:“那行,你去叫嶽凌霜過來。”
啊!
這不是讓我自己去告訴嶽大人,是我出賣了他嗎?
吳逢春又猶豫了,尼瑪,嶽大人要發起飆來我怎麼辦?
楊聰見狀,突然厲聲道:“還不趕緊去,你去告訴嶽凌霜,限他今天下午未時之前趕到這裡,如若未到,哼!”
吳逢春嚇得渾身一顫,這口氣,是要動粗啊!
算了,還是趕緊去吧,得罪嶽大人總比得罪錦衣衛好,得罪嶽大人最多丟官,得罪了錦衣衛那可是要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