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生和項嘯天順着上官嫣然的喊聲望去,十餘丈之外的廢墟上倒壓着一根燒成焦炭的大梁。大梁小半露在外面,大半被埋在磚瓦之中。在大梁的邊側留着道一尺來長深遂黑暗的縫隙,有些不知名的野草正從縫隙裡生長了出來。
“師妹,怎麼了?”陳夢生走過來問道。
上官嫣然笑答:“你要找的紅泥應該就在這大梁之下啊,只是被埋住了。明天請人要把磚瓦刨開才能看見五色土,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兄要找的。”
陳夢生雙手抱住了大梁用力一提,塵土飛揚那大梁硬生生的被提起了數寸。“師妹,你且後退。我與大哥合力,應該能把這大梁翻起。”上官嫣然聞言而退了十餘丈,看着陳夢生和項嘯天兩個人合力抱着大梁……
“嘩啦啦”大梁上的磚瓦象瀑布一般四散開來,揚起了漫天的塵土。大梁被挪到了一旁,露出了一排插蠟燭的鐵架子。項嘯天用手撥弄着鐵架上的殘渣說道:“兄弟,這場大火是人故意放的啊。你看這些鐵渣子是被燒化了的盛油盞,倘若是失火絕不能燒成這樣。”
上官嫣然湊在一邊看着這些碎沬道:“項大哥憑盛蠟燭的鐵盞着火燒成了渣子,就說是有人放的火嗎?”
“呵呵師妹,項大哥說的沒錯。寺廟之中爲防火燭蠟油融化四溢而引發火災,都會鑄有盛油盞。蠟燭要是沒被刮滅就會燃盡,蠟芯就會在盛油盞內把油燒盡而自熄。能把盛油盞都燒化了,定是讓人澆上了火油。”
“可是師兄,這關帝廟火起之時是夜半三更了啊。關帝廟天未黑就閉廟了啊,不接納香客掛單的。哪裡會有人來放火啊?”
項嘯天調笑着道:“難道廟裡的和尚不能放火了?你又不是這廟裡面的和尚,你怎麼會知道?”
上官嫣然反口譏道:“關帝廟中一共就五個和尚,除主持方丈慧圓外,還有一個監寺廣遠和三個知客僧。火起之後幾乎整個平陽府的人都來救火了,只可惜火太了只在廢墟中清理出五具焦屍而已。平陽縣令張大人還請人做了一場法事,我爹也被請了呢。”
“雲師伯可發現了什麼蹊蹺之處啊?”
“沒有啊,我爹就是不解廟中火起爲何會突起大火。慧圓大師通禪理佛處處於人爲善卻遭此橫禍,項大哥所說的和尚自己放火把自己也燒死了在裡面了嗎?”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項嘯天訕訕笑道。
“不對,這裡肯定有蹊蹺。既然已經被做法事超度的枉死之人,理應該裡是入了六道輪迴投生去了。又怎麼會有怨魂上了薛氏之身啊?大哥,咱們把這裡的焦土碎瓦清理下,尋到五色土再說。”陳夢生和項嘯天四手不停翻飛清理着雜物,上官嫣然一邊幫着搬動些細物一邊指點着方位。
三人齊心協力不一會的功夫,瓦礫下露出了斑斑點點的紅黃之色。上官嫣然從廢墟中找出了一把竹絲掃把,清掃出一塊丈餘的地方。 wωω ▪ttKan ▪¢ ○
地上赫然發現了以黃土爲中心,黃土東南西北四位上各分佈着其他四色,每塊土有五尺見方,皆用青石圍起。
陳夢生手持降魔尺在紅色的土中細細探查,降魔尺在土中延伸了數尺犁着地。若是地裡有屍骨絕難逃出降魔尺的探查……
項嘯天道:“兄弟,你這樣查得要把這方里百丈的廢墟全犁一遍才行啊。挖土埋過死人的地方土質必新,與旁邊的土顏色有異的啊。”
“大哥,你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啊。新挖之土確有異色,但經過大火炙烤後,土外面的一層會結塊狀,顏色也會變成一樣的啊。”
上官嫣然心裡既是害怕陳夢生真會挖出一副死屍,又想看看陳夢生是怎麼借屍查案的。矛盾的心情讓她左右爲難,糾結了半天道:“師兄,你不怕嗎?”
陳夢生擡起頭笑哭不得的看着上官嫣然道:“我以前和你一樣也怕鬼啊,可是自從去過幽冥地府看見過了太多的鬼,倒也已經習慣了。只要你問心無愧又何必懼怕呢,我幾年前在錢塘江畔時無親無故還是一個溺死江中的水鬼孫大叔陪着我的啊。”
上官嫣然突然說道:“那我和項大哥也能看見嗎?”
“不能的,你與項大哥皆未開天眼也不是陰陽眼啊。”
“呵呵,兄弟那你就幫我們開天眼啊。”項嘯天大大咧咧的道。
陳夢生正色道:“我現在的修爲幫你們開天眼是可以的,但是開了天眼就再不能過尋常人的生活了啊。每日夜間不免會看見一些邪崇,我覺得還是不必了吧?”
項嘯天大笑道:“想想也對,睡到半夜突然發現有個鬼在你旁邊衝着你笑,飄來飄去的也挺嚇人的哦。”
上官嫣然被項嘯天的話已經嚇的臉色煞白了,嬌吒道:“師兄,你看項大哥又來嚇唬人了,回去再給他吃那餈麻糕。”
陳夢生和項嘯無聽了都是哈哈大笑,陳夢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再是那麼孤單了。經過了一個時辰的探查,五色土中並沒有發現死人。陳夢生問道:“師妹,那超度完了的那些死屍是如何安置的啊?”
上官嫣然想了一會道:“爹被人請去做法事都會帶着師兄弟們去的,從來不帶我去。說女孩子見這種陰事容易被撞煞,那天爹和師兄弟們超度完廟裡的五具焦屍後,因爲是已經燒的五官難辯了就焚燒合葬了啊。”
“師妹可知道那些焦屍都是從哪裡發現的嗎?”
“這個我倒是聽爹說過,五具屍身都是在後院的禪房清理出來的。”
“兄弟啊,你這話問的真是多餘啊。三更半夜的和尚當然是在禪院裡睡覺了唄,還能去哪裡?”
陳夢生笑道:“若是全都在禪房裡被燒死的,那其中必然有文章了。那有發生火災了五個人全都睡着不醒的嗎?”
“兄弟,你念個招魂咒不就知道有沒有怨魂了啊?”
“魂魄見不得光啊,一見光便會魂飛魄散了。薛氏身上的只是一道殘魂,只要聚齊了三魂七魄才能問魂查案啊。師妹,還有勞你帶我去禪院看看。”
三人踏着焦土瓦礫來到了禪院,禪院明顯有着被人清理的痕跡。兩邊和中間堆成了象品字形的碎石爛瓦,院中央是一塊清理完後的焦土。
上官嫣然道:“師兄,這最近的東邊禪房是三個知客僧住的,西邊禪房是監寺廣遠的禪房,當中南邊就是主持方丈的禪房。我隨爹來找過慧圓方丈下棋,所以我很熟悉這裡的禪院。”
陳夢生在禪院裡四處查看,地上開着一道道的滅火溝。四處走動之後發現在西禪房後,有一條燻黑了的矮牆。“師妹這道牆又通往哪裡啊?”
“這是後院的院牆,牆後面是廟中開墾的一塊菜園啊。”
項嘯天問道:“菜園裡有什麼可看的啊?”
陳夢生卻道:“禪院裡已是被清理的溝壑縱橫了,線索亦然難尋。說不一定在菜園裡或許能有意外收穫,實在無法那只有夜裡來這裡施招魂術了。”
菜園裡已經是一年多無人打理了,雜草長的比人還高了。三人撥開草叢來到菜園一處高地,菜園之中可以看出原來種着青菜,韭菜等……
上官嫣然道:“師兄,你看那院牆角。既無種菜又無整土,卻爲何扔着把鋤頭啊?”
項嘯天道:“也許是和尚打算在那裡開壟種菜也未嘗不可啊?”
“纔不會啊,這菜園是那三個知客僧輪流打理的。鋤頭鐵鏟都是放在禪院裡的啊,哪會亂棄於牆角菜地上啊。”
陳夢生和項嘯天頓覺疑雲重重,過去拾起鐵鋤。鐵鋤上是鏽蝕斑斑,若不是在牆角上有西禪房地基的碎青條石所壓寸草不生,是絕難發現這把鐵鋤頭的。
項嘯天踩了幾塊青條石,用腳輕輕跺了下大喊道:“兄弟,這塊條石明顯比其他幾塊青石要高出一指,必是久無人踩的緣故,難道是這塊條石被挖動過?”
項嘯天提起鐵鋤,一鋤頭下去把那青條石剷起……
“哇…”青條石下滿是白色蠕蠕而動的蟲子,上官嫣然一見將早上剛吃的餈麻糕全吐了出來,轉過頭不再去看了。
項嘯天再往下鋤,土裡的蜈蚣,蛆蟲更是密密麻麻四散而逃。“兄弟,你看有一隻人手……”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項嘯天已經挖了個大坑。坑裡躺着一具焦屍,上官嫣然早以是用雙手掩面,偷偷的透過指縫觀瞧。只看見那焦屍燒的是面目全非了,人佝僂着全身上下的皮膚成了炭黑色。肚子裡盡是蠕動的蟲子在黏膩的綠液中鑽進鑽出……
陳夢生跳入了大坑,仔細看了一陣對項嘯天說道:“此人的致命傷是在頭上,左前額骨上有一指寬的碎縫,料想是腦漿迸裂死於當場。門牙少了一枚,只有斷了一半的牙根。”說到這裡陳夢生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從瓶子裡倒出一枚牙齒。對比一番後,確定無疑就是同一人的。既然屍身已經找到,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陳夢生掐訣唸咒將安魂咒施於焦屍身上,再以引魂咒把焦屍身上的魂魄攝於攝魂瓶中與其殘魂匯合。
“兄弟,你跟那死鬼說什麼呢?”
陳夢生縱出大坑,手上施陰雷火將坑裡那焦屍焚成了灰燼。“大哥,師妹我們把這坑填上回去吧。有了魂魄知道死因就不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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