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這十天裡,是我進民調局之後最忙碌的日子。白天泡在地下三、四、五層裡,給高亮留下來的家底和吳仁荻的私人藏品一一分類裝箱。這個過程一干就是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後半夜,趁着大街上沒什麼人,孫副局長看家,由我和二楊一起,開車先將高亮留下的家底運到孫胖子指定的一處老舊偏僻的民居里。
還沒下車,在民居之外就能看到裡面詭影晃動,還時不時的傳出來幾下異樣的聲響,聽着就像是裡面有人在喘息、哀嚎一樣。就算不用天眼查看,也知道這裡是一間怨氣很大的凶宅。
朝內x十x號!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剛進民調局的時候,我就聽說過這座凶宅的大名。當時還奇怪爲什麼在首都圈中,要保留這樣的一座凶宅不處理。後來和孫胖子閒聊的時候說起過這裡,孫胖子還調侃說這裡是爲了給首都人民解悶的。
雖然現在對這樣的凶宅沒了恐懼感,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彆扭。從車上往下卸貨的時候,我對着楊梟說道:“這地方你選的?和你的風格很接近嘛”
楊梟笑了一下,說道:“還真不是,這裡是你們孫局長親自選的點兒。不過他的品味什麼時候提上來了?有眼光啊,把東西藏在這裡,我再加把料,任誰也不敢進來查看”
“你們倆說完了嗎?”楊軍看了我和楊梟一眼,接着說道:“說完就抓緊時間幹活,好幾百件呢,再不動手天就快亮了……”
凶宅裡面也是鬼影重重的,只是這些魂魄想當的忌憚楊梟。只要他一出現,所有魂魄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有楊梟這樣的淨街神在,事情倒是順當了不少,起碼不用擔心裡面的魂魄會突然出現,要是失手打破了幾件瓷質的寶貝,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好在凶宅下面的地下室很大,把民調局的家底都放在這裡還有富餘。將所有的物品都藏在了裡面之後,楊梟掏出攜帶的深褐色顏料,開始在凶宅的各個角落都畫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圖案。與此同時,整個凶宅裡面開始瀰漫着一種淡淡的臭味,這味道我並不陌生,兩年前,女校那次給我帶來了噩夢一樣的味道。不過這次顯然是被稀釋了很多,起碼聞起來沒有兩年前那麼衝。
一直等他畫完之後,天色已經開始破曉。趁着天還沒有大亮,楊梟又在凶宅的大門前埋了一把黑漆麻烏的石頭子,隨後掏出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舌尖,將舌尖血啐在了石子上之後,又把泥土重新的掩蓋在石頭子上。
“好了,我的料加完了,三五十年不會有人再敢靠近這座宅子”楊梟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有淡淡的陽光照在了這座凶宅上面,片刻之後天色大亮。說來也是詭異,雖然有太陽光照着,但是凶宅裡面的陰邪之氣卻更勝起來,竟然順着門窗的縫隙開始不斷有淡淡的黑氣冒出來,這感覺就像是兩年多之前,我和孫胖子初到麒麟市,見到十五層大樓的那次。別說一般的老百姓了,就連我都不想再進這間凶宅一步。
開車準備要走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對着楊梟說道:“這就完了?一旦有同行發現這裡面不對勁兒,想進去探探,再把裡面的東西捲包會了怎麼辦?”
楊梟抿嘴一笑,說道:“這宅子裡面我下了血遁的引子,只要有人闖進來,我馬上就能知道,然後一口血就能過來”楊梟說話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面已經浮現出來兩年前,他一口血從吳仁荻面前遁走時的情景……
回到民調局之後,二楊去了六室,我被孫胖子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進去之後,一眼就看到孫胖子的電腦顯示器裡面播放着凶宅裡面地下室的畫面,攝像頭正對着擺放在地面上的民調局得家底。
我說孫胖子爲什麼轉了性沒有跟去,原來他早就安裝了隱藏的攝像頭。現在起,凶宅地下里裡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盯緊一點沒錯”孫胖子嬉皮笑臉的關了顯示器,看着我說道:“跟老吳說一下,地下五層的陣法和機關要趕快的撤了。老吳的家當你先收拾好,過幾天我們搬了新家,就有地方安置他的寶貝了”
“搬家?”我愣了一下,怎麼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孫胖子點了點頭,說道:“不是我說,就算是民調局沒了,我們也要找個地方落腳吧?地方我已經找好了”說着,孫胖子從辦公桌裡面摸出一張照片遞給我,照片上面的是一棟半舊不新的四層樓建築。這棟樓原來的匾額已經被拆走,不過看這架勢和樓前還沒來得及撤走的兩尊石獅子,這裡以前八成是家銀行。
“看着不錯吧?”孫胖子看着照片笑道:“這裡以前是家地方銀行的首都分行,現在這家銀行和商業銀行合併。因爲和附近的商業銀行網點重合,所以被放棄了。我可是託了好多關係,才接手買下來的。怎麼樣?它就是我們以後新公司的辦公地址了。下面可是帶地下金庫的,裝修一下基本上就可以用了”
我沒有聽明白孫胖子話裡的意思:“什麼新公司?我們不是有一家了嗎?”
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辣子,有點事情我忘了和你說了。那什麼,公司加了幾個新股東。新股東怕他們進來之後,賬面上有混亂,建議我們成立一個新的公司。你放心,公司是新的,但是規矩照舊,以前是怎麼分賬的,以後我們還是怎麼分”
“增加新股東了……”我看着孫胖子笑嘻嘻的樣子,心裡隱約的猜到了一點:“說吧,你這是又把誰蒙進來了?”
孫胖子哈哈一笑,說道:“都是熟人,辣子,不是我說,當初還一起出生入死過,還記得狼患那次嗎……”
聽了孫胖子的話,我的心快速的跳了幾下。緩了口氣之後,我看着還在嬉皮笑臉的孫胖子,說道:“大聖,你不是把黃然弄進來了吧?你不是說他連委員會的會長都不想幹了嗎?那他還有心思和咱們重組公司?”
“兩回事,兩回事”孫胖子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他只是對委員會沒興趣,你自己想想,那邊每一個委員都是他的長輩,最小的也要叫叔叔大爺。每次開會他都要轉圈叫好聽的,任誰也不能樂意吧?當然,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黃然厭惡委員會從小時候就給他帶來的壓迫感。我們這是新公司,誰閒的沒事去壓迫他?”說着,孫胖子又是咯咯一笑。
看着孫胖子的樣子,我突然從他之前的話裡又找到一個有問題的地方:“你剛纔是說幾個新股東吧?大聖,還有誰進來了,你一次把話說全了吧?”
“也是熟人”孫胖子臉上的笑容更勝,說道:“就是蒙棋棋和張磕巴張之言,都不陌生吧?”
我有些無力的看着孫胖子,說道:“你把他倆都招來做什麼?尤其是那個蒙棋棋,她上輩子和老吳什麼關係你不知道啊,招惹誰不好,你偏偏去招惹她”
“他倆能保證海外客戶”孫胖子嘆了口氣,說道:“不是我說,本來我還想着把蕭和尚也拉進來,想不到這個老東西油鹽不進,他和馬嘯林單幹了,前一陣子還想過來挖二楊,要不是我們守着老吳,二楊纔不好意思跟他走”
孫胖子話裡還有沒說的東西,我實在等不起他自己說了,提示着孫胖子說道:“還有二楊,大聖,你就交個實底吧。咱們這個公司一共幾個人?還有誰?”
孫胖子掰着手指,說道:“你、我,老黃,蒙大小姐,張磕巴。還有邵一一,我打算讓邵一一管賬,遇到大事,在把她放出去勾老吳”
我聽到孫胖子的話裡明顯少了幾個人,不禁開口說道:“那老吳和二楊呢?你把他們哥仨忘了?”
“有邵一一就有老吳哥仨”孫胖子說道:“這個帳要這麼算,如果加上他們仨的話,三個人每人都要分錢,但是隻加一個邵一一,那仨人就是純幫忙,這筆帳怎麼划算,不用我多說了吧?”
“你這還真是算到骨頭裡了”我對着孫胖子說道:“那麼剩下的這些人呢?比如老熊,老莫、大官人他們怎麼辦?”
“上次就和你說了,民調局被裁撤之後,內部所有人都被分流到公安部和安全部,他們將各自成立一個和民調局差不多的機關,起碼以後再出去處理事件,不用帶山寨的證件了”說到這裡,孫胖子突然頓了一下,好像是突然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一拍大腿,說道:“忘了!我怎麼把他忘了”說着,在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上了新公司的人員名單之後,最後又寫了四個字——歐陽偏左。
“我說整整一上午,就覺得少了一個人”孫胖子看着這份名單,說道:“歐陽主任可不能放”
說到這裡,孫胖子看了一眼手錶,說道:“辣子,時間差不多了,我帶你去接個人”
我問他接誰的時候,孫胖子打了個哈哈,說道:“也是一個老朋友,見了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出了民調局之後,孫胖子親自開車,帶着我到了一家婦產醫院。就在我納悶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從頭白到腳的吳仁荻從醫院裡面走了出來,這孫胖子見到老吳之後愣了一下,說道:“吳主任,怎麼是你親自來了?”
吳仁荻看了孫胖子一眼,說道:“當年是他接我來的,現在該我接他了,這也算有始有終了”
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想了片刻之後,說道:“那麼楊梟也來不了吧?媽的,收了我那麼多的錢,還不辦事兒”
吳仁荻哼了一聲,說道:“我還比不上一個楊梟嗎?對了,關一邵一一的事情,我們是不是也要算筆賬了?”
吳仁荻平平淡淡的說完之後,孫胖子臉色已經變得刷白。他的眼睛有意無意的瞟向我這邊,就在我想過去勸幾句的時候,吳仁荻看着孫胖子,突然變了語氣說道:“這筆賬我給你記下了,別以爲用不着還”說完,不再理會我和孫胖子,徑自的向前走去,消失在了人羣當中。
直到吳仁荻的背影完全看不到,孫胖子才長出了口氣,隨後帶着我直奔三樓,孫胖子找了個護士聊了幾句之後,臉上露出來一種驚訝的表情,嘴裡喃喃說道:“沒有這麼湊合的吧?”
還沒等我問他出了什麼事,孫胖子又拉着我到了一間大病房,裡面都是嬰兒保育箱,剛剛生出來的嬰兒都要在裡面待上一陣子,才能還給他們的親生母親。
現在保育箱裡面只有兩個新生的嬰兒,聽裡面護士的意思,這還是一對孿生的兄弟倆。不過看上去,這對孿生兄弟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其中一個胖胖大大的,有一般嬰兒兩個那麼大。另外一個則是瘦瘦小小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不足月的早產兒。
看到了兩個嬰兒之後,孫胖子得眼淚竟然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我看的莫名其妙,小聲在他耳邊說道:“大聖——你生的?”
“別胡說八道”孫胖子擦乾了眼淚,指着保育箱中那個胖胖大大的嬰兒說道:“不是我說,你見過剛剛生下來就會笑的小孩子嗎?”
“很稀奇嗎?我就是笑着被生出來的……”說話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了兩個嬰兒的異樣之處。那個胖胖大大的嬰兒正衝着我和孫胖子的方向咯咯直樂,看他笑的樣子並不陌生,竟然是和高亮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另外一個嬰兒則是皺着眉頭瞅着自己的兄弟,還時不時的伸手做出一個拿棒子的手勢,舉着空氣裡面的棒子對着自己的兄弟掄了過去。
“是——高老大?”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聲音也開始發顫。孫胖子點了點頭,似哭似笑的說道:“本來我讓楊梟幫這個忙的,想不到老吳也有自告奮勇的時候。來幫忙你也早點說嘛,算好是一個小時之後才生的的,你現在讓他出來的那麼早算什麼?我可是找了金瞎子算的生辰,就找了這麼一個好時辰,現在可倒好,全亂了”
我還是沒有從這場驚訝中走出來“你安排高老大投胎?那麼他的兄弟是——棒槌?”
孫胖子嘆了口氣,說道:“棒槌是意外,我本來想着讓高老大先投個好人家的,再給他一個大富大貴的命。想不到全讓老吳給攪了,還把棒槌塞進來,現在他倆成了親兄弟,高老大這輩子能不能富貴是難料了,還給他添了一個冤家兄弟”
保育箱裡的兄弟倆好像聽懂了孫胖子的話,胖乎乎的那個衝着孫胖子一直樂個不停……
到了第十天的頭上,先是臺灣那邊先傳來了消息,委員會在成立了將近百年之後,宣佈解散,解散原因不詳。當年下午,民調局也無聲無息的被裁撤掉。大部分人員都受到了調令,被公安和國安兩個部門要走。我和孫胖子放棄了這次機會,而年紀最大的歐陽偏左申請了退休,
隨後,公安部的大老闆親自帶人來接受民調局大樓。在樓上轉了一圈之後,隨行人員便開口要求查看地下幾層的物資。由孫胖子帶頭,衆人到達地下三四五層之後,連個物資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孫胖子下手太黑,愣是連點渣子都沒有剩下。
大老闆當時就火了,當着手下的面,質問孫胖子物質都到那裡去了。孫胖子兩眼看天,把屎盆子扣在了林楓的頭上,說他先把民調局的物資搬空之後,才逃走的。明明知道孫胖子動了手腳,但是卻拿他沒有辦法,最後只能認了倒黴。
民調局和委員會結束一個月之後,蒙棋棋和張之言加上黃然到齊,孫胖子找金瞎子挑了吉日,民俗宗教工作室宣告成立。繼續了另外一連串故事的開篇。
當年冬天,蕭和尚給聯繫了一個東北的買賣。當地一個首富在老家山上被五大仙迷惑的神志不清,首富家人花大價錢找了蕭和尚,又被蕭和尚轉包到我們手上。
在一座被大雪覆蓋住的豪華別墅外,停着一輛大切諾基,黃然坐在駕駛位上,一邊抽菸,一邊向別墅裡張望。當地的風俗只信薩滿教的跳神,我和孫胖子惡補了一晚之後,正在別墅裡面折騰。打算着藉着跳大神的幌子,抽空一甩棍把事情解決了。
別墅裡面,孫胖子手拿文王鼓,一段磕磕巴巴的開場結束之後,開始了正詞:“我來把仙家請啊——一請元始天尊吶”我順着孫胖子的話,正了正身體,手掐法決擺了個姿勢。
“二請太上老君吶,三請——真武大帝吶”我都順着孫胖子的話,擺出了各種各樣的姿勢,以配合出場仙家。
說到三的時候,孫胖子就已經把後面的詞都忘了,哼哼唧唧了幾句之後,他終於開始瞎編了:“四請周杰倫吶”我愣了一下,周圍看熱鬧的人聽到新詞都靜了下來,十幾雙眼睛盯着我。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還是要順着孫胖子唱的來,我硬着頭皮伸手虛劈了兩下:“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看到我接了上來,孫胖子繼續往下編:“五請宋祖英吶”
“……辣……妹子……辣……孫大聖,你大爺!”
民調局異聞錄全書完,六月初,我們民調局前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