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獸人正在西南方向的黑石塔集結!”
“傳令各部逐步逼近,切忌孤軍深入。”洛薩揮了揮手,讓傳令官退下。
部落敗像已露,此時不過是困獸猶鬥,聯盟穩紮穩打就足以將優勢積累到不可逆轉的程度。
聯盟統帥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盔,戰爭從來就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即便洛薩早已對此熟門熟路,但長時間的思考謀劃還是讓他頗爲傷神。
這個頭盔樣式非常簡陋,完全無法和他之前的獅心面甲那樣體現一位元帥的威嚴,但據其贈送者艾薩克斯所言,這個頭盔是由侏儒提供的據說是已知最堅硬的源質金屬打造。
“矮人技術,侏儒品質。”洛丹倫王子是這樣對聯盟統帥說的,“它能完美地保護您的地中……哦不,頭部。”
儘管有些莫名其妙,但洛薩還是接受了,即便身爲英雄戰士,頭部相比之下依然是關鍵的要害。而對這個一直熱心的王子,洛薩本意上是想讓他繼續留在自己身邊觀摩,既能學習軍事指揮,又可以名正言順地獲取功勞。
反正讓他幹什麼都比再放到前線去搞事情好。
但艾薩克斯卻又一次拒絕了洛薩的好意,“我是一名聖騎士,我會和我的白銀之手兄弟們一起宣揚聖光的正義!”他義正言辭得說道。
洛薩臉有些抽搐,怎麼之前就沒有這種覺悟?
不過這也不錯,在烏瑟爾、提里奧等一衆老牌聖騎士帶領下,白銀之手早已成爲了聯盟核心戰力,因而艾薩克斯的個人安危倒是不虞,更何況有性格古板的烏瑟爾約束,他應該很難再擅自行動。
再回到正面戰場,從各路收集的情報來看,部落是打算做最後一搏了,這也正合洛薩之意,隨着局勢的好轉,聯盟內部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還維持這緊密團結合作的假象了,各種聲音都冒了出來。這些上位者在戰事還沒有徹底平定之前就開始預訂自己的那一塊蛋糕。
這方面就連泰瑞納斯都不能免俗,這位名聲一向不錯的老國王利用洛丹倫臨近奧特蘭克的優勢,果斷出兵控制了這個雪山王國大部分土地,並且監禁了國王艾登·佩瑞諾德。
洛丹倫將暫時接管奧特蘭克,並等待聯盟的裁決,泰瑞納斯是這樣宣稱的。
而對一衆暴風城流亡貴族來說,他們也同樣急於恢復故土,洛薩本人也希望能儘早看到暴風城光復,因而這場決戰勢在必行,聯盟和部落的大規模爭鬥將在此時此地告一段落。
黑石塔是由黑鐵矮人建立起的堅固要塞,數百年來一直屹立在燃燒平原之上,但這座要塞並不能阻礙部落的浪潮,黑鐵矮人躲入黑石深淵,將黑石塔拱手讓給了部落。
黑石要塞確實看起來堅不可摧,但在部落缺乏遠程武器,而聯盟又掌握着壓倒性攻城武器的情況下,毀滅之錘當然不會愚蠢地選擇據成而守,更何況還處於奴隸社會的獸人幾乎沒有守城的習慣和經驗,他們更習慣於正面作戰,哪怕是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
因而隨着戰爭的推進,對部落的驚恐逐漸消退之後,聯盟指揮官都對獸人愈發的輕蔑起來,“他們只是一羣完全不懂得戰爭藝術的野獸,空有蠻力卻會被輕易戰勝。”加里瑟斯是這樣評價的。
沒有任何的廢話,戰鬥便在黑石塔之下爆發了,這場戰爭中重複無數次的血肉與金屬的碰撞再次上演,一名吉爾尼斯新兵咬牙向着一名獸人發起進攻,但卻被速度更快的獸人一斧劈中了胸膛,這名剛上戰場的年輕人只能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生命便悄然流逝。
而獸人卻因爲用力過猛,導致斧刃被卡住,在他費力拔出自己的武器時,兩柄銳利的長矛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獸人戰士圓睜雙眼,不甘地倒了下去。
這樣的一幕四處上演,短兵相接中,死亡隨處可見。戰場並不寬闊,在先期投入的普通士兵都消亡殆盡後,雙方都有意識地派出了更高端的戰力。
白銀之手騎士們的表現依舊亮眼,神聖的光芒在戰場上不斷閃耀,但似乎他們遇到了強敵,洛薩看到了一羣從未在正面戰場上出現過的獸人,他們更強壯,裝備也更精良,血紅色的戰甲完全可以硬抗普通的刀劍,他們屠殺普通士兵,力敵白銀之手騎士,很快就穩住了部落逐漸崩潰的陣勢。
“那些是血手衛士,部落大酋長的親衛,我在奎爾薩拉斯見過他們。”順着洛薩的目光,圖拉揚解釋道
“這意味着部落的大酋長已經加入了戰鬥。”洛薩沉聲說道,他看了一眼四周,“那麼我也該上場了。”
圖拉揚立刻驚叫起來,“什麼?您怎麼可以把自己陷入此等危險的境地?您可是……”
洛薩灑脫地笑了笑,戴上了頭盔,“戰爭到達這一步,我這個統帥已經可有可無了,再說附近也沒有其他高戰力職業者,我必須盡到一個聯盟戰士的責任,去處理那個普通士兵無法對抗的存在。”
圖拉揚唯有點頭,一股極大的羞愧感涌入他的內心,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晉升英雄級,以至於需要主帥親自下場戰鬥。
彷彿看出了圖拉揚的心思,洛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小夥子,讓那些獸人看看聯盟的厲害!”
聯盟統帥的到來立刻引起了士兵們的注意,圖拉揚可以看到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振奮的神情,一支洛丹倫部隊立刻靠攏過來,領頭的是個盔甲上沾滿塵土和血跡的中年戰士,他向洛薩行了一個嚴肅的軍禮,“向您致敬,閣下,我是吉爾洛倫中校,請允許我部追隨您一起戰鬥。”
洛薩點了點頭,他對這個之前艾薩克斯特別推薦的“洛丹倫新星”有些印象,吉爾洛倫中尉在丹莫羅之戰中表現出色,因而火速晉升了三級,並且他似乎突然受到了命運女神的垂青,機緣巧合之下竟然晉升領主級,連唯一的短板個人實力都補齊了。
這些頗爲神奇的機緣包括在雪山身處找到的強效秘藥、洛丹倫皇室賞賜的體質強化藥劑以及受到某位高階聖騎士的賞識不併使其惜損耗自身修爲施展永固祝福等等。
洛薩當然知道這其中必然會有貓膩,但他並沒有追究。吉爾洛倫是一個純粹而忠誠的軍人,這樣的人如果得不到提升,難道要讓高層裡再添一名蛀蟲?
吉爾洛倫在見到聯盟統帥的時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洛薩已經近乎成爲盟軍全體的偶像,吉爾洛倫也不例外,但他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隨着洛薩再次進入了戰鬥。
聯盟統帥所向披靡,因而彙集的聯盟士兵越來越多,逐漸形成了一股無可阻擋的力量,與此同時部落也有同樣的情形,在雙方彙集的士兵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後,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碰撞。
殺聲驟起,互相交戰的士兵們非常有默契地在戰場中心留出了一塊空地,或者說,中心地帶那兩名高級戰士的氣勢讓其他人都下意識地遠離。
歷史的慣性讓這場命中註定的對決無可避免。
毀滅之錘看着眼前全副武裝的人類,看着他盔甲上獨特的銘文以及周圍人類對他敬畏地態度,終於確定了這就是聯盟軍隊的最高指揮者,雖然頭盔有些過於醜陋。
毀滅之錘的心突然燥熱起來,部落已經到了最絕望的時刻,就連他這個大酋長都必須帶着親衛上陣血戰,而一直佔有數量優勢的人類甚至只需要不斷投入大量的普通士兵就能輕易堆死他們。
但先祖保佑,聯盟的最高統帥竟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讓毀滅之錘燃起了希望,只要他能戰勝這名人類統帥,部落或許還會有反擊的希望。
部落現在的薩滿除了遠在格瑞姆巴托地祖魯希德之外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而術士雖然能夠通過轉移生命力來達成治療效果,但毀滅之錘此時絕不會再給予他們一絲一毫的信任。
因而毀滅之錘之前與雷德·黑手戰鬥中受到的傷勢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虛弱詛咒也在無時無刻地侵蝕着他的體力,但位階差距擺在那裡,毀滅之錘覺着自己依然有着很高的勝算。
他睥睨地看向安度因·洛薩,“我們之間該有一戰了,人類,兵對兵,將對將,王對王!”
洛薩挑了挑眉毛,雖然他感受不到毀滅之錘此時的狀態,但通過獸人身上殘餘的傷疤以及新鮮的傷口,經驗豐富的聯盟統帥還是能夠判斷出這個獸人大酋長遠非全盛狀態,
戰士的榮耀並不允許洛薩拒絕這個挑戰,他無所畏懼地舉起艾斯卡尼·懲罰者,“你將殞命於此。”
毀滅之錘發出了不屑的冷笑,沒有更多廢話,獸人酋長髮起了衝鋒,洛薩亦是如此,戰士的字典中從來沒有後退一詞,錘劍相交,火星四濺。毀滅之錘和洛薩碰撞在一起,彷彿聯盟和部落各自的縮影。
圖拉揚擔憂地看着這場戰鬥,直覺告訴他洛薩獲勝的希望並不大,聖騎士很想利用聖光的力量做些什麼,比如給予洛薩一些護盾或者祝福什麼的。但隨後他就很沮喪地發現,以他領主級的實力,這種做法非但不會有什麼太過明顯的作用,反而有辱洛薩身爲一名戰士的榮耀。
高級戰士的對抗充滿了暴力,因爲雙方都不具備碾壓對方的敏捷,因而無論是洛薩還是毀滅之錘,面對對方的攻擊如果做不到招架格擋的話,就只是簡單規避下要害。
兩人的護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碎毀壞,接下來飛濺的就是血肉,毀滅之錘的舊傷似乎頗爲嚴重,實力只能發揮一半,因而完全能與之對抗。
隨着時間的推移,毀滅之錘似乎有不支的跡象,但在洛薩試圖進擊獲取更大戰果的時候,部落大酋長突然突然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毀滅之錘攜帶着巨大的動能向洛薩迎面襲來。
因爲保持着前衝之勢,洛薩完全不能躲閃這致命一擊,他只能橫置艾斯卡尼·懲罰者,試圖招架,他成功了,但又並沒有。艾斯卡尼成功抵住了毀滅之錘,但錘上的震盪依然傳遞了過去。
艾斯卡尼發出了悲鳴,隨着清脆的聲響,這把大皇家之劍,在守衛暴風城、終結守護者之後,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道裂紋從劍身延展開來,接着艾斯卡尼陡然奔潰,散成漫天金屬碎片,僅留一截劍刃還留存在劍柄上。
奧格瑞姆原本癒合的舊傷再次崩裂,使他瞬間就變成了一個血人,施展戰士史詩技巧對身體會有極大的負荷,但毀滅之錘彷彿沒事人一般乘着洛薩僵直的瞬間,再一次一錘砸了過去
洛薩避無可避,他只能在最後的時間呢將斷劍全力向獸人大酋長的胸膛刺去。
“不——”目睹這一切的圖拉楊發出了絕望的呼喊。
“元帥閣下!”正在交戰的吉爾洛倫乾脆利落地結束了自己的對手,但回身卻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不禁難以自控地出聲。
但這並不能阻礙毀滅之錘分毫,那把由黑色金屬鍛造的戰錘,宿命般地命中了洛薩的腦門,聯盟統帥立刻就乾脆磊落地倒了下去,鮮血從頭盔的縫隙中滲出。
毀滅之錘無力地跌坐下來,他笑了,在經歷戰敗、背叛、陰謀之後,這名部落大酋長的心情卻突然愉悅起來。他酣暢淋漓地笑着,笑聲逐漸變得癲狂,接着又開始劇烈地咳嗽。洛薩的最後一擊刺穿了他的肺葉,獸人的嘴角還是冒出汨汨鮮血。
自己身體的糟糕情況毀滅之錘非常清楚,他已經很難再殺出去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毀滅之錘將隕落於此。但看着周圍人類或驚愕或沮喪的神情,以及那個突然爆發起巨大光芒的聖騎士,毀滅之錘再一次狂笑起來,哪怕是牽動傷口、不斷咳血也不能阻止他。
他勝利了,雖然部落的失敗無可挽回,但他卻保全了自己的榮譽,敵人的仇恨與恐懼就是他最大的榮耀,他有資格笑,他應該笑,去盡情嘲弄敵人,再迎接所有戰士命中註定的歸宿。
在所有人都以仇恨地目光看着戰場中央那個遍體鱗傷的部落大酋長之時,吉爾洛倫卻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洛薩的軀體,他實在無法相信,這位令他崇敬的統帥就這樣長眠於此。
不知是否是錯覺,吉爾洛倫發現洛薩的手指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他不禁驚異地張大了眼睛,隨後心底涌起了極大的歡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