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外儒內法

聽的這番話,薛良輔心裡不由一跳,胡萬里口中所謂的管理模式,不就是政權體系?這完全就是海外立國的架勢,很快他便冷靜下來,東興港的管理模式,他根本就沒來的及考慮,不過,有關信仰的問題,他着實是惡補了一下的。

稍一沉吟,他便有些不解的道:“少爺,通過信仰來教化百姓,無可厚非,但爲何要激發百姓的侵略性?”

胡萬里沉聲說道:“東興港孤懸海外,要想強大,就不能安守本分,東興港的居民必須象遊牧部落一般擁有狼性,侵略性,要有強烈的進取心和對外擴張之心,唯有如此,東興港才能迅速強大起來。”

聽的這話,薛良輔不無擔心的道:“少爺,遊牧部落的強盛往往都是曇花一現,元蒙盛極一時,也無百年之運。”

“佐卿提醒的是。”胡萬里微微點了點頭,道:“咱們自不會重蹈遠蒙覆轍。”說着,他起身在房間裡適意的踱着方步,略微沉吟,才道:“不僅是東興港的管理模式困擾着我,東興港究竟該採用何種信仰體系也令我費神不已。

大明的信仰體系是建立在儒家思想之上的,儒家重禮儀,講究‘仁’,提倡德治,這不適宜東興港,況且東興港還缺失最重要的一環——士紳和宗族,兩大宗教,佛家主張慈悲爲懷,道家主張避世、無爲,提倡無爲而治 、貴柔守雌,都不利於培養東興港的狼性。

墨家主張兼愛,非攻,也不行,倒是法家的主張頗合東興港的實情,以法治國。定分止爭,興功懼暴,不法古,不循今,這些個主張都挺不錯,東興港眼下就應該以利益以榮譽驅使百姓爲東興港的崛起而征戰四方。”

一聽胡萬里有傾向於以法家思想建立信仰體系的意思。薛良輔連忙道:“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故虐行則怨積,德布則功興!少爺在東興港廣施仁德,百姓安居樂業,人人交口稱讚少爺仁義厚德,若是推行法治,豈非前功盡棄?

再則,法家不尊禮儀。好利惡害,輕罪重罰,輕忽道德,既有損少爺聲譽,亦會令百姓恐慌,更不利於東興港招攬人才,還望少爺三思。”

胡萬里轉身看了他一眼,這才斟酌着道:“凡事皆有利弊。儒家法家亦不例外,各有利弊。自漢以來,雖說是獨尊儒家,但歷朝歷代奉行的皆是外儒內法,我不過是想略微側重法家而已,佐卿不必惶恐,東興港絕不會施行嚴刑峻法。也不會過度限制百姓自由,相反,東興港百姓將會比在大明更爲自由。”

微微一頓,他才接着道:“除了行動上的自由,還有思想上的自由。學術上的自由,東興港不會侷限於儒學法學,天文地理、格物、數學、農學、心學以及西洋的物理化學等等,東興港都允許自由的創建推廣交流。“

說到這裡,他覺的扯遠了,微微一笑,便道:“這是後話,暫且不提,當前要務是制定東興港的管理模式和信仰體系,兩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這段時間,佐卿不妨多琢磨一下,待我遠征滿刺加回來再仔細探討。”

薛良輔微微點了點頭,才道:“滿刺加遠在南洋,海上航行,風險甚大,少爺可是東興港的主心骨,何必親征冒險?”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胡萬里含笑道:“各路人馬,非我不能居中調度,不去不行。”

軍營大操場上,許煉的人馬正被翻來翻去的折騰着練習稍息立正齊步走,操場一角,來自新鄉的百餘兵丁開始看着還覺着新鮮,見的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個動作,不由的興致缺缺,吳有福耷拉着臉,滿是擔憂的道:“老宋,東興港操練的比清江口大營還狠,就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聽說都練了兩天了,咱們以後是不是也要這樣練?”

不等宋時運開口,一旁的林大海便接過話頭道:“那是肯定的,我問過了,這叫隊列訓練,可不是隻練幾天,護衛隊天天要練,少爺說。”

“少爺,少爺,叫的可真是順溜。”吳有福陰陽怪氣的道。

林大海斜了他一眼,沉聲道:“你要想死,可別拖累大夥兒。”

見這情形,宋時運忙笑着拍了拍他肩頭,道:“有福,你咋就一根直腸子呢?論官位,胡大人是四品,論實力,咱們給東興港提鞋子也不配,大當家的都心甘情願入夥,你還有啥意見?”

“入夥咱沒意見。”吳有福悶悶的道:“可入夥就入夥,怎的入個夥就成了僕從?”

“糊塗!”宋時運輕聲道:“東興港上下都是胡大人的家僕,咱們例外會是什麼下場?那就是小娘養的,處處受氣,不被待見。”

“噓,小聲點,少爺來了。”林大海輕聲提醒到。

宋時運擡頭一看,果然,胡萬里一身長衫,在幾個人的陪同下快步而來,他忙提醒道:“你們是頭一次見少爺,行跪拜禮,叫少爺,可別叫錯了。”

待的胡萬里走到跟前,一衆人忙稀稀拉拉的跪下,高低不齊的道:“拜見少爺。”

胡萬里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才道:“都起來,以後無須行跪拜禮,行軍禮便可。”掃了衆人一眼,他才接着道:“你們既是閒着無事,就先練習隊列。”說着,他轉頭往操場上望了一眼,離他最近的便是排長張雨石,當即便揚聲道:“張雨石。”

一聽讓他們也練習隊列,宋時運等人不由暗暗叫苦,沒事瞎在這裡湊什麼熱鬧?這下可有的罪受了,聽的吩咐,張雨石已是以標準的姿勢小跑至跟前,立正敬禮道:“少爺,有何吩咐?”

胡萬里指了指一衆人等,道:“抽調一個班訓練他們。”

“是。屬下遵命。”張雨石忙響亮的應到。

微微頜首,胡萬里便徑直往會議室而去,走到門外,便聽的裡面在輕聲爭論,象是在爭論留守的兵力,當即便推門進去。道:“方案出來了?”

見他進來,屋裡一衆人忙立正敬禮,隨後,李健才道:“報告少爺,對於滿刺加的情形,不論是地形還是兵力的多寡分佈,咱們都是一無所知,這方案沒法做,屬下懇祈派人先去摸底。再做詳細的佈置。”

許煉卻道:“少爺,滿刺加路途遙遠,順風順水亦須二十餘日,一來一回,可就錯過了出兵的最佳季節,咱們以四千之衆遠征,足以輕鬆拿下滿刺加,沒必要多此一舉。”

“雖是以衆臨寡。亦不可掉以輕心。”胡萬里掃了幾人一眼,才道:“兵兇戰危。稍有輕率,便是萬劫不復。”

“那就先派人去打探滿刺加的情形,而後與大部在淡馬錫碰頭。”許煉隨即說道:“前往滿刺加,淡馬錫是必經之地,而且淡馬錫離着滿刺加亦不遠,一日夜可至。如此一來,既不耽擱時間,又可打探滿刺加的詳情。”

“這法子可行。”胡萬里微微點了點頭,道:“刺探情報的活計就交給許煉,你的船隊明日就去月港裝貨。隨即南下,摸清情況後,便在淡馬錫等候。”

“是,屬下遵命。”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緩緩的從滿刺加聖保羅山山頂上的聖保羅教堂塔尖一點一點的下移,聖地亞哥古堡城門樓上,戴着三角帽,蓄着一圈絡腮鬍的葡萄牙駐軍司令保羅-費爾南德斯斜倚在欄杆上望着夕陽下的滿刺加古城,略微有些失落。

這座有着東方威尼斯城之稱,聞名毆亞的港口及經貿中心已經開始有些衰敗了,他們有能力攻佔馬六甲,佔領港口,但卻沒辦法強迫海商們來滿刺加做生意,那些該死的異教徒——穆斯林商人都遷移到了海峽對岸的亞齊去了,他們的商船也都沿着蘇門答臘西岸經巽他海峽進入南洋。

應該在巽他海峽也建立一個堡壘,掐住那些該死的穆斯林商人的脖子!保羅-費爾南德斯恨恨的想着,正欲回去,卻是一眼瞥見一支船隊緩緩自東南而來,凝目看了一陣,他便斷定這是來自大明的福船,響亮的吹了個口哨,他便轉身下了城門樓。

大明來的這支船隊緩緩的駛進了滿刺加河,第一艘船的船頭上,許煉和二營二連的連長

張大才並排而列,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這個充滿了異國風情的港口。

張大才很快就留意到了聖保羅山頂上的教堂,當即便輕聲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來過滿刺加的水手連忙回道:“那是西山,山上是弗朗機人的寺廟。”張大才微微點了點頭,那地方地理位置不錯,若是架設東興港新鑄造的加農炮,完全可以控制整個港口,想到這裡,他心裡一沉,連忙問道:“那是不是弗朗機人的軍營?”

“聽說是的,還有個城堡,不過,沒靠近過。”那水手猶豫着道。

應該是的,張大才暗忖這地方怕是不好打,僅是這個西山,就是易守難攻,船順着河道緩緩上行,終於進了港口,一座橫亙於河上的大橋慢慢展現在衆人眼前,不僅橋身宏偉,橋上還建有一排橋亭,許煉、張大才不由面面相覷,要攻打滿刺加,這一橋一山,可得大費周章。

船靠上碼頭,便有弗朗機人帶着翻譯上來盤查抽稅,這些事情自有各船的總管負責,在船上悶了這麼些天,許煉、張大才都是一刻也不願意在船上多呆,帶着幾個扈從便上了岸,街上行人不少,容貌裝扮各異,正自打量,一個大明裝束的人便迎了上來,滿臉是笑的招呼,可憐張大才這個山西人愣是一句沒聽懂。

許煉倒是聽懂了,對方說的是漳州話,客棧拉客的,他當即便操着官話道:“帶我們先去看看。”

客棧並不遠,就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一行人進了客棧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待的許煉二人洗澡更衣出來,客棧林掌櫃,一個滿臉精明的中年人便笑吟吟的迎了上來,道:“二位客官,經營瓷器和絲綢的程掌櫃已備下酒宴,請二位客官賞光。”

這生意做的,許煉微微一笑,道:“,咱們船隊是去古裡的。”

“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一個五旬左右,一身縉紳打扮的老者緩步迎上來,含笑說道:“老夫‘德和記’掌櫃,小姓程,單名昊,不知能否高攀二位東家?”說着便拱手一揖。

“原來是程掌櫃,多謝擡愛。”許煉忙拱手還了一禮,隨後一臉爲難的道:“不瞞程掌櫃,咱們船隊真是去古裡的。”

“生意不成仁義在。”程昊含笑道:“諸位遠道而來,在下理應略盡地主之誼。”說着他微微躬身,伸手禮讓道:“諸位請。”

“程掌櫃既是誠心相請,那就卻之不恭了。”許煉說着看了看客棧掌櫃,又看了陳掌櫃一眼,這才含笑道:“咱們包下的後院頗爲寬敞,能否將席面送到後院來?”

“當然可以。”程昊當即笑道:“出門在外,且身在異域,確實該處處謹慎。”

三人進房落座,不鹹不淡的寒暄了幾句,酒菜便送了進來,酒過三巡,程昊便含笑道:“二位十分面生,想來是頭次跑這條航線吧?”

“程掌櫃好眼力。”許煉放下酒杯道:“程掌櫃在滿刺加應該有些年頭了吧?”

“三十年了。”程昊輕嘆了一聲,道:“弘治十五年隨家父移居滿刺加,就再未回過大明。”

在滿刺加三十年了?許煉不由一喜,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聽聞弗朗機人攻佔了滿刺加,這生意就大不如前,程掌櫃何以沒離開這裡?”

“離開?”陳昊輕嘆了一聲,道:“正德六年,弗朗機人攻破滿刺加,大掠全城,金銀細軟還有貨物被一掃而空,留在這裡,憑藉着積累的人脈,還有望慢慢恢復。”

聽的這話,許煉一陣無語,半晌才道:“那你們就不怕弗朗機人再次搶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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