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感覺自己飛了許久,突然被穩穩的放在地上,驚魂未定。對方突然單膝跪下,“宮主,屬下來遲了”
莫離打量着這個少年,藍色長衣,黑色長髮,長得甚是清秀,比顧雲軒還清秀。
“你是誰?爲什麼救我?”莫離疑惑的盯着他。
“宮主,屬下是千涯”少年站了起來。
“什麼宮主?我叫莫離”莫離解釋道。
“劍霜宮的宮主黛黛,你不記得我了?”千涯看着眼前的女子,這分明就是他的宮主,這張臉,他不會看錯。但是這行爲,又和以前的宮主不同,“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我還是要回去看看”莫離鞠了個躬,轉身就就走。她剛看到顧雲軒受傷了,她必須回去看看情況。千涯快速的移動到莫離面前,莫離只覺得一股掌風強烈的逼向自己的臉頰,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千涯收回手。
“您的武功…宮主”,方纔他是在試探她,若是平時的話,他早就被打這眼前的女子打出內傷了,只是如今,她卻在躲着他的掌風。
“武功?我不會,要是我會武功,我都可以自己跑了”莫離搖搖頭。
千涯抓過她的手,探向她的脈絡。嘀咕:“內力還在,可是爲什麼不記得我,不記得劍霜宮了?難道,記憶被封了?”
莫離抽回手,“我真的不是什麼宮主”莫離剛說完,衣服突然被千涯扯下,露出了後肩。莫離驚呼,這樣的行爲在現代都會讓女孩子難以接受,突然被陌生人扯下衣服,誰能不嚇一跳。
千涯看着莫離後肩的傷疤,說道:“這個疤我會永遠記得”莫離拉上衣服,着實汗顏,難道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以前和這眼前的男子有什麼親密的瓜葛不成?連自己身後的疤他都知道,關鍵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莫離後退兩步。好吧,原來這具身體主人居然是那什麼劍霜宮的宮主,現在人家下屬一直認爲她就是宮主黛黛,自己不認都不行了。要是告訴對方自己是怎麼來的,要是對方信了,一劍就把自己殺了怎麼辦?自己本來就不是真正的黛黛。莫離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承認看會比較好。
“那,既然你說我是黛黛,那我也不否認了”莫離乾笑幾聲。默默的轉身,千涯緊跟在後面。
“宮主,這段日子你去哪裡了?屬下到處找你”
“我不記得了”莫離搪塞。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千涯指的是顧府。
“是老夫人收留了我”莫離繼續走着。
“那爲什麼都不記得我們了?”
“我不知道”莫離繼續搪塞。“千涯,你別問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樣…啊”千涯嘆了一口氣,隨後問:“宮主你去哪裡?如今最緊要的是要回劍霜宮”
“回剛纔那個地方,我…回去看看”
千涯不再說什麼,默默的跟在莫離後面。
“咦?你不是會輕功嗎?帶我飛過去吧?!”莫離突然回頭。還是輕功飛過去快一些,走路不知道走到何時,並且看這個地方應該是已經離玄城很遠了。
顧府一夜之間化爲了灰燼,一大早,一羣人圍在外頭,議論紛紛,一夜之間,發生那麼大的事他們居然都不知道,對此很是驚奇,但是這又關他們何事呢?大家不過都是來看熱鬧的。莫離和千涯也易容後混在其中,顧府大門口被重兵把守,莫離看見了,那是上官瑤,估計上官瑤此刻也認不出自己吧,就在今早進城時,城門守衛正在尋找畫像上的女子,那女子就是莫離,千涯不光武功高強,易容術也甚是精湛,輕易就躲過了守衛的視線。
這時人羣騷動起來,有官兵這邊跑來:“讓開讓開”
莫離和千涯站到一邊,只見一坐輦駕被擡了過來。
“君主駕到,所有人都跪下”
莫離沒有看清輦駕裡頭君主的模樣,就被千涯迅速的拉走。
“殺人兇手”莫離憤憤的說。顧府明明就是君主派人除掉的。
還有,難道顧雲軒,真的死了嗎?
莫離想起了密道的事,急忙往西河跑去,到那裡才發現,什麼也沒有,密道入口明顯被人處理過了,但是還是掩蓋不了有燒傷的痕跡。莫離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呆坐在原地。
大家,都死了,這麼大一個家族,全都死了。莫離喃喃自語。呆坐在地上久久都沒有動。
千涯也是默默無言。
“還真有人回來了”身後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看着莫離,心中暗想,那丫頭,不就是上官瑤要抓的姑娘嗎?在畫像上也見過她。
千涯立刻警惕的擋在莫離前面。莫離站起身來,走上前去,質問道:“你們,到底怎麼知道這個地方?”顧府的密道不是隻有顧府才知道嗎,爲何那些人也會知道,而在在這裡,殺害他們。
“這你就要自己下地獄問問他們了”女子臉上依舊載着笑容。
“應該是有內鬼”千涯低聲道來。
到底是誰?
“就不和你們廢話了,來人啊,抓住那個丫頭”女子一聲令下,從四面衝出一羣黑衣人。
千涯把莫離擋在身後,他一隻手保護莫離,一隻手持劍,打退了一個個殺上來的殺手。可是畢竟寡不敵衆,體力有限。千涯突然將莫離背上,殺手的劍齊刷刷的刺過來,千涯控制着劍,此時在莫離的眼裡是那些無數條被利劍砍下的雙腿。血腥至極,她甚至都覺得自己身上也是沾滿了鮮血。被砍掉雙腳的殺手痛得直叫。那女子站在不遠處,伸手取過身後的弓箭,指向千涯,千涯應付着那些殺手,又帶着莫離,顯然有點顧不上其他的。“小心!”莫離大喊。千涯看見迅速飛過來的箭,急忙閃開,但是還是擦傷了他的臉。
“千涯,我們走!”莫離在他耳邊低呼。
“屬下遵命”
千涯揹着莫離,使出輕功,飛出人羣。那女子見狀,也使出輕功追了上去,無數把箭朝莫離千涯射過來,千涯一一閃過了。千涯的輕功甚是厲害,輕易的就甩掉了那女子。
轉眼間已經是晚上,莫離和千涯圍坐在火堆旁。
“你的臉,沒事吧?”莫離抓着樹枝靠着樹在地上胡亂的寫字。
“不過是點小傷,宮主不必擔心”千涯輕輕摸過那條血痕。“宮主,可是要…”千涯看向莫離,剛說問她是否要回宮,卻看見莫離靠着樹睡着了,一天一夜沒休息,莫離真是累着了。千涯脫下外衣,蓋在莫離身上,將柴火丟進火裡,靜靜的坐在火堆旁深思着。
將近凌晨,天矇矇亮,千涯突然驚醒,從不遠處好像傳來了什麼聲音,千涯站起身來,扭頭一看,莫離不見了。他四處看了看,見莫離用荷葉捧着水走過來。
“你醒啦,我剛纔去那邊洗漱了,看你睡得正熟,也沒叫你”莫離將水遞到千涯面前,千涯一愣,以前的宮主,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吧?看着莫離真誠的笑臉,他小心的接過水。
忽然遠處有聲音傳來,越來越是清晰,千涯趕忙跑過去,莫離緊緊的跟在後面,兩人躲在一個高處。看到一行人在道上行走。千涯好像看到了什麼,表情有些異樣,莫離沒有發覺。一座輦駕上,女子身着紫色長袍,正襟跪坐在輦車上,幾個男人正擡着輦駕走着。隔着薄薄的簾子,莫離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孔。只看看她的長髮披散在輦車上。莫離還看到了徹,那個白衣少年,在徹的旁邊,馬車拉着一口棺材。莫離和千涯偷偷的跟在後面。終於等到機會,徹他們中途休息了。莫離和千涯也躲在附近。莫離看見徹走到紫衣女子的輦駕面前,低聲不知道說些什麼。莫離聽不見,只見紫衣女子被人扶了下來,莫離這纔看清她的臉,精緻至極,眉間點着三瓣梅花,脖間掛着一個吊墜。女子走到那副棺材面前,徹推開棺材蓋,紫衣女子看了棺材裡一眼,閉上雙眼,將手伸了進去。棺材裡泛出光芒。紫衣女子抽出手,對徹說道:“這樣,他便死不了了”
徹轉向棺材,低語:“這樣,就讓他一直睡到最後吧”
莫離把這些話全部聽進了耳朵了,突然明白過來,莫非棺材裡的,是顧雲軒?!可是他們這是要把顧雲軒帶到哪裡去呢?而且聽徹的語氣,顧雲軒似乎是受了重傷。
“千涯,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救出顧雲軒,就當是,我報答了顧家之前對我的照顧吧”莫離喃喃低語。千涯卻緊緊的盯着那個紫衣女子。
入夜,徹帶領着隊伍在驛站中休息,莫離和千涯易了容也偷偷的潛了進去,看到那口棺材被擱置在馬房旁,重兵把守。而紫衣女子和徹都到上房休息去了,看來是太信得過這些重兵了。驛站老闆見着這些達官貴人進來,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準備酒菜。千涯和莫離偷偷的潛入後廚,看見大夥正在忙着做菜。莫離一個箭步踏進去,“喂,給剛來的客人的飯菜怎麼還沒好?”
負責後廚的男人畢恭畢敬的走了過來說:“好了好了,就在那”說罷指着桌上的食物。莫離和千涯一端就走,那男人還想說什麼,倒也沒說出口,要是讓那些人餓着了,自己不免又捱罵。千涯端着菜上樓了。突然在一個房門前停了下來,他敲了敲門。
“誰?”阿落的聲音傳來。
“給姑娘送飯菜來了”千涯回道。推門而進,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千涯看向屏風後面,她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披衣服。千涯默默的看了一會,屏風後的女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還有事嗎?”,聲音甚是清冷。
“沒什麼”千涯看向別處,轉身正想走。她的手頓了頓,突然問道:“那個…你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千涯立刻回了一句:“不是”。隨後便是掩門的聲音。
阿落愣住了,他到底是不是?爲何聲音如此熟悉?
莫離端着飯菜抱着酒罈就來到裝着顧雲軒的棺材這邊,故意對着把守的士兵說:“吃飯了吃飯了”大夥趕路也趕了一天。又累又餓,他們這些當手下不都是得這樣嗎?有時候幾天都吃不到,喝口飽水都不錯了。但是即使看見有個人端着飯菜過來,也不敢就那麼去吃。
“這是你們大人叫我帶過來的,說辛苦大家了”莫離故意將飯菜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小哥,真是大人吩咐的嗎?”一個士兵問道。
“當然是,不然誰敢給你們拿吃的,不信你們就去問你們大人,不過你們要是真去了,難保你們大人不以爲是你們信不過他的話”莫離繼續扯。
“既然這樣,兄弟們,過來吃飯,留幾個人看守”那人一揮手,一大部分士兵全擁擠到莫離放着飯菜的地方,大吃大喝起來。還不過吃幾口,一個個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守着棺材的幾個士兵急忙跑過去問情況,莫離直接跳上馬車,由於不會駕車,馬車亂跑亂撞的衝出了驛站。這一騷動驚動了其他人,衆人想盡各種方式想要攔住莫離,落和徹同時跑出房門。
“千涯,救命啊”莫離閉着眼睛大喊。此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傻得可以。
千涯從樓上一躍而下,使出輕功,飛過阿落的上方,迅速的朝莫離趕去。阿落看着那個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千涯,是你嗎?果然是你,你真的沒死啊…
千涯追上莫離,穩穩的坐下莫離身旁,接過繮繩,稍微費了點勁馬車立刻就回到正道。後頭還有一些士兵騎馬追了過來,千涯騰出一隻手,拔劍一甩,後頭的士兵紛紛掉下馬,最後劍又回到千涯的手上。
莫離只覺得駕了好久的車,到了安全的地方,馬車停了下來,莫離迫不及待的打開棺材蓋,她使勁往旁邊一推,棺材裡正是顧雲軒,滿是鮮血染紅的衣服,顧雲軒就像睡着了一樣,靜靜的閉着眼睛。莫離探了探他的鼻息,舒了一口氣,還沒死。莫離拍拍的臉,想把他拍醒,但是顧雲軒雙眼依然緊閉着。
“他受了很重的傷,卻還沒死,是阿落救了他,看來那些人還不想他死”千涯探向顧雲軒的脈搏。
“既然沒死,爲什麼還不醒?”莫離繼續拍他臉。
“宮主別擔心,讓我試試”千涯伸手放在顧雲軒的額頭上,閉上雙眼,莫離看到顧雲軒額頭上漸漸的泛出一些白光,隨之就不見了。這不是和那個紫衣女子今天用過的方法嗎?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秘術,但是,爲什麼千涯也會這種秘術?
“好了“千涯收回手。果然,莫離看見顧雲軒緩緩的睜開眼,莫離顧不上其他的,趕緊將他扶起來。
“莫離”顧雲軒咳了幾下,顯得有些不敢相信。莫離點點頭。
顧雲軒只記得自己被那銀袍男子的劍刺穿了胸膛,倒下後就不記得後面發生了什麼。
“你去了西河嗎?他們怎麼樣?”顧雲軒很是擔心家人的安危。
“他們…”莫離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快說啊,他們呢?”顧雲軒激動至極,狠狠的抓住莫離的胳膊。見莫離不回話,顧雲軒喃喃道:“難道,死了?”
“對不起”莫離也不知道爲何自己要說對不起。
顧雲軒握緊拳頭,眼中充滿怒氣。久久不言。莫離知道他此時心中肯定是無比難受。“這個,我沒來得及去找池池姑娘”莫離掏出信件和那個不知名的東西,遞給顧雲軒,顧雲軒顫抖着接過,機械的放進自己懷裡。如今這世上,只剩父親和大哥了吧?父親大哥得到這樣的消息,會是怎麼樣的心情,顧雲軒不敢去想。他呆呆的靠着樹,一言不發。莫離靜靜的坐在他旁邊,千涯抱着劍,倚靠在一邊。三人默默無言。
天羽閣內,少君從位置上猛然站起來。剛纔徐成接到消息,顧府一夜之間被大夥燒成看灰燼,府中一百多人全部死於非命。連川城那邊的老宅亦是如此。
“雲軒呢?”少君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顧雲軒,怎麼能讓他不擔心?!
“沒找到他,只找到這個”徐成將顧雲軒的劍放在桌上。
“如果雲軒也死了,那顧家,不就只剩下顧雲陵和顧耀兩父子了嗎?他們又該如何自處?”少君盯着顧雲軒的劍,低語。
“屬下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見過他們了,君主如今在到處抓他們,他們也沒有明目張膽的回顧府,還有,屬下已經派人出去打探雲軒的下落,或許,他還活着”
“當然不能被抓,不然,誰來報仇?”少君拿起顧雲軒的寶劍,“徐成,沒有劍,真的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啊”
徐成靜靜的看着少君,沒有說話,
“一起去看看流瑾吧”少君回頭看着徐成。
天羽閣的北閣中,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指尖上立着一隻小鳥,烏黑的長髮,精緻的小臉,她沒梳任何髮髻,一雙鳳眼裡看不出一點笑容。
“飛吧,天黑了,像你們自由自在的多好,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少女手上的小鳥像是聽得懂少女的話一般,一展翅,從那個窗戶飛了出去,少女靜靜的看着窗外,在她的視線裡,只有外頭那幾顆桃花樹在月光下靜靜的飄着花瓣。
“桃花又開了,是不是看久了,也就不覺得美了”少女自顧自話。
大門被推開了,少君和徐成踏了進來。看見少女歪在窗邊,似乎沒有發現他們進來一樣。
“流瑾最近一直都這樣嗎?”少君問一侍女。
“小姐最近總是喜歡看着窗外發呆,一坐就是一天,有時還會和鳥兒說說話”侍女答道。少君沒說什麼,徑自走到少女的牀邊。徐成使了個眼色,屋子裡的侍女就紛紛退了出去。
徐成也走到牀邊。
“流瑾,桃花又開了”少君坐到牀邊,捋了捋流瑾的髮絲。
徐成沒有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或者說,他看着這一幕也不不是一兩次了。那個叫流瑾的少女,向來都只和少君說話。對於他的到來,流瑾從來不聞不問。
“少君,你覺得桃花美嗎?可是我,突然覺得,其實桃花也不是那麼美”流瑾喃喃道。
“我帶你出去看看”少君說完,掀開一直蓋在流瑾身上的軟被。露出流瑾光滑雪白的腳,流瑾雖然有腳,卻不能走路。少君抱起她,流瑾自然的環住他的脖子。少君將她抱到外面,兩個人一起坐在廊下,看着桃花飄落。徐成就站在不遠處,從來都是如此。
“哇,外面果然比在裡面看美得多啊”流瑾笑了笑。隨後自語:“要是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可以一個人出來看看,那該有多好”
少君不自然的握緊拳頭,突然側過身子緊緊的包住她:“流瑾,你放心,就算走遍天下,我也要尋找到法子,治好你的腿”
流瑾在他懷裡低語:“我沒事的”,但是,真的沒事嗎?爲什麼還是如此懷念踏在土地上的感覺…
徐成靜靜的看着兩人,風吹亂了他的髮絲,他的眼神裡毫無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