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她的婚禮
瞿遠年司令一家設宴,精心招待了溫綿與她母親。
宴席上的氛圍要比溫綿預計的還融洽,瞿遠年絲毫沒端出高位者的架勢,這首長的陣仗倒是有的,小吳那廝瞻前馬後別提有多殷勤,不過,這些仍是爲了向嚴怡說明:你把女兒嫁來我們家,不會有錯。
裴碧華是甚有教養的婦女幹部,又打心眼裡滿意溫綿,嚴怡精明慣了,只稍一眼就能看出親家母真情還是假意。小光慣愛纏着她二嫂試探八卦,倒也沒別的外人,倆親家相處的也格外順當。
瞿承琛將車穩穩停在溫家樓下,嚴怡看了眼年輕的小兩口,識趣地自個兒先上了樓,溫綿低頭不語,穿起保暖的鴨絨大衣。
瞿首長撫了把她細碎的短髮,手掌滑過耳廓時能輕易讓人感覺到他槍繭的存在,她無法忽略自己的心正在顫抖的頻率。
“外面很冷,快上樓。”
“嗯。”溫綿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說:“你知道我想說什麼,所以我還是不說了。”
他拿捏她的心思向來很準,這姑娘無非又想說些善意的感激之詞。她要的不多,往往得到了超出心中所想的,便懂得回報。
瞿承琛看向她的黑眸中多了份笑意,隨後,他將目光轉向別處,溫綿一隻手握住車把,但並不下去,似乎仍在遲疑。
她鮮少會對他作出有主動嫌疑的親暱舉止,現在卻忽然轉身擁住首長的肩膀,瘦俏的臉蛋一偏,在他乾淨的軍容上吧唧一口。
瞿承琛微微一怔,順勢逮住她溫軟的雙脣,軍人的吻攻城掠池、目標明確,以那虛榮的征服感爲滿足。而這姑娘的回吻,似裹了霜糖的白棉花,甜甜膩膩,像是再牢固的鋼鐵也能被其緩緩熔化。
真是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瞿承琛愣了愣,這個念頭令他覺得有些複雜,心中微微一動,渾身都像被澆上了滾燙的高溫水。
溫綿瞧見男人的耳根處有一抹微紅的色澤,她覺得可愛,情不自禁湊到他耳邊,輕似呢喃地說:“晚安。”
瞿首長苦笑,要是這柔情似水的問候夜夜在枕畔縈繞,怕是會讓他每晚都不得安寧了吧。
還談哪門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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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綿推門進屋,嚴怡正忙裡忙外收拾着,她還把那些鐲子金璉子整理出來,說要給女兒陪嫁。
溫姑娘哭笑不得,難得也帶了一絲撒嬌喊她,“媽,你別急,我又不是明天就出嫁,再說,瞿承琛他平時待在部隊,我總要回來陪你住的。”
“你嫁過去就算半個他們家的人,也該時不時往婆家住幾天吧?”
這個問題溫綿沒研究過,看來得找機會去問首長的意見,雖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卻已是嚴怡唯一的依靠,這兒纔是她永遠的家。
以前,她與母親相處劃分了鮮明的界線,她們從不在彼此面前示弱。
溫綿記得在被警校開除的那段時間,她很想找個機會一個勁兒抱着嚴怡,哭到昏天黑地,可最後還是沒能這麼做。
那些傷筋動骨的疼痛,倒是讓她更瞭解這個世界的方圓,也讓她明白何所爲,何所止。
今晚的嚴怡展露了脆弱一面,其實她從不盼女兒攀上高枝,她只望她自尊自愛。
“溫綿,既然嫁到他們家,平時要學着低頭做人……但哪日這天真要塌了,你也甭怕。”她眼眶一熱,篤定地說:“媽別的沒有,就只能豁出這條命,給你討一個公道。”
溫綿怔了一下,從背後枕住母親的肩頭,“媽,你說什麼呢,好端端的,不吉利。”
嚴怡拍了拍女兒的腦袋。
母女臨睡前,她讓溫綿給爸爸又上了一柱香,嚴怡雙手合十,嘴裡唸叨:“老頭子,我也算是把女兒養大了,以後你保佑她在婆家好好過,下輩子能享享福。”
溫綿給父親送上新鮮供橘,學嚴怡那樣說心裡話,“爸爸您放心,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和您說過瞿承琛的,他們家都特好,我吃不了虧。”她想了想,認真補上:“您要保佑哥哥,保佑他還活着,保佑他長命百歲。”
嚴怡聽到這話,眼角有些許溼潤,她看着女兒笑了笑,心中是十幾年來不曾有過的欣慰。
溫綿穿上新置的淑女長裙,根據國際學校打來的電話,在某一個午後來到面試地點。
不愧是南法市最著名的一所國際學校,其設有小學、初中、高中部,各個校區分開,聘請的大多爲專業外籍教師進行教學,學院的教學管理和教學設計都國際化,學生父母必須有一方持綠卡。
走在種栽了香樟樹與法國梧桐的道路,溫綿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平靜,風中似乎能聞到書香,來來往往能看見許多外籍小娃兒,有的金髮碧眼、有的褐發棕瞳,個個像從壁畫裡跑出來的小天使。
接待她的是小學部的教務主任,姓馮,年近五十,慈眉善目的給人一種很親切的印象,這讓溫綿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說來,她還不清楚瞿承琛的朋友具體在這所學校擔任什麼職務,不過既然他不提她也不會去問。
“您是溫小姐吧?”馮主任邊說邊引她往辦公室走,“看你這小丫頭文文靜靜的,沒想到會想來我們學校教散打,我看過你的證書,來咱們這真是小材大用了。”
溫綿抿脣一笑,連忙說:“我覺得這裡環境挺好的,而且,也喜歡和小朋友打交道。”
兩人坐在沙發上聊天,馮主任很客氣地給她遞上一杯熱茶,因爲是靠着人脈關係進來的,面試也就走走過場。
“溫小姐還沒結婚呢吧?是有對象了?”
“嗯,就是他給我說的這個工作。”溫綿捧着熱呼呼的茶杯,臉上的笑容難掩甜蜜。
馮主任很喜歡這位說話時臉紅紅的小姑娘,她不像是外頭那些眼高手低的年輕人,於是,她笑着簡單介紹了一些學校的規章制度,以及這位外聘工作人員的薪資待遇。
須臾,馮主任拍了拍姑娘的手背,“本來教散打的小教練,也是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前陣子她懷上了,老公非得讓她辭職待家才安心,所以我們也是急招一位教課的,溫小姐覺得沒什麼問題,下週就來上班吧。”
溫綿連忙迭聲說好,“謝謝馮主任,有勞你的照顧了。”對於馮主任的通情達理,她很是感謝。
稍坐片刻,溫綿填完一些表格,交給馮主任,她便起身告辭了。
出了辦公室,樓外造着的是一個大花壇,碰巧今天陽光璀璨,不遠處有小朋友們排排坐在草地上聽課。
比起呆在商務大樓裡整日不能動彈,或許,這些要更適合她吧。
溫綿隨處看了一會兒,正在上課的應該是位挺漂亮的女老師,她說着流利的英語,背影嬌俏,似乎,還有一些熟悉。
面對如斯美景,溫姑娘嘴角輕輕置笑,也不曾多想。
瞿承琛回部隊呆了幾天,將諸事暫時性安排妥當,便向大隊長正式告了婚假。
婚禮的酒席辦得簡單低調,老爺子以前清苦的日子過慣了,也不講究奢華,只要給兒子、兒媳婦掙足了面子也就算完事。
戍邊衛國的瞿承琛中校比瞿司令更怕應付人情世故的場面,而溫綿也不計較這些,如此一來,請幾位熟人一起吃頓飯,也就皆大歡喜了。
瞿承琛在外頭應酬軍隊裡的老幹部們,溫綿在化妝室等着周茹給她上妝,她輕嘬一口手邊的熱茶,嘴裡滿溢茶葉的清香。
小姑子瞿晨光也在旁幫襯,她好奇着問周茹,今天帶來的男伴是什麼來頭。
提及這位王覺交警,周茹說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可着勁兒倒貼人的一天,要不是她主動邀請他來參加發小的婚禮,倆人的關係那隻能在原地踏步。
瞿晨光笑着揶揄周妹子幾句,她將重點套在新娘子溫綿身上,“二嫂,你和二哥不是已經蜜月了嗎?給咱們分享一下.體驗感受?”
溫綿對着鏡子刷睫毛,誰也不搭理。
周茹:“得了,我早就已經對她威逼利誘,只差沒上七十二式,還是沒法套出半句話,保密工作比她男人做的還好。”
瞿晨光摸着二嫂身上珠片繡鳳的中式改良旗袍,嘖嘖幾聲。
“我二哥他好歹也是軍人中的軍人,特種中的特種,二嫂,你這小身板怎麼受得了?那些小說裡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男人一天能做幾次?”
溫姑娘上妝的手抖了抖,她這妹子怎麼把自己二哥說得像個優良配種。
周茹更是口無遮攔,“小琛哥……你吞得下嗎?”
溫綿差點氣結,這都是良家婦女該問出的問題嗎!
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瞿小光跑去開門一看,正是她二哥瞿中校,他進來時觀察了下三人的反應,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
“又鬧你嫂子?”
“沒呢,我們遇上革命難題,請嫂子教我呢。”
瞿承琛挑眉,“你有問題不都喜歡請教小舅?”
溫綿失聲而笑。
兩隻特大號電燈泡捎上門便走了,男人在她身邊坐下,她不敢看他,假裝忙碌。“我的頭飾周茹放哪兒了?”
瞿承琛凝神欣賞小女人慌張的模樣,嘴角哂笑,“頭上是什麼?”
溫綿伸手一摸,立刻囧了。
他踱步到離她遠一些的窗邊,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支菸,偏頭示意她介不介意,她連忙搖頭,看見男人極有味道地點起火。
瞿中校仍是一身深綠色常服打扮,清淡的修長身影令溫綿看得有些愣神。有時,她會覺得他是一柄不見刃也不見鞘的利劍,尖銳鋒利、悄無聲息,會讓所有成爲他對手的敵人害怕。
“你很緊張?”瞿承琛看着眼前的姑娘。
要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天知道她在不停出着手汗,可要問到底還在緊張什麼,溫綿也說不出所以然。
男人掐滅還剩下的半支菸,坐回她身邊,直視她漂亮清澈的眼睛,“溫綿,你懂軍婚法。”
怎麼忽然提這個了,她一愣。
“我們的關係,仍由你做決定,只要,你認爲得大於失。”
看來,緊張的不止有她,即便他看上去仍是平淡如水。
溫綿啞然失笑,瞿承琛以爲她沒想明白,“不是每次生病我都能在你身邊,我……”
“我只要你答應一件事。”她打斷他的話,再認真不過地要求,“你會對我們的事……盡力。”
溫綿知道,戀愛不一樣是結婚的前提,結婚也不一定就是戀愛的結果。
但她不認爲結婚與戀愛毫無關係,也不希望瞿承琛認爲結婚只是一種生活方式,所以,她需要他與自己一起來付出。
不論生老病死,不論貧窮富貴,她都已經選擇他。
每每較真一件事時就會不由自主癟著嘴的模樣讓瞿承琛莞爾:“好。”他在她面前將手舉至眉處,鄭重莊嚴地行一個軍禮,“我宣誓。”
溫綿看着男人挺拔英朗的軍姿,臉蛋被捂出一抹極好看的紅暈,脣邊的笑容凝成了一朵花。
瞿承琛:“那走吧。”
……嗯?
瞿首長笑這姑娘怎麼變傻了,“去敬酒,怎麼,還要給你喊口號?一二三,走?”
溫綿深吸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糾結地苦着一張臉,瞿承琛將門半開,轉過身看見姑娘正在調解情緒,他似是安慰地問她:
“準備好了嗎?”
聽見他的詢問,溫綿小妞忽然靈機一動,學着他方纔回敬了一個軍禮,眉目英秀、舉止颯沓。
她笑:“時刻準備着。”
看來,他有一個深深景仰着自己的小妻子。這麼想着,瞿承琛的心頭驀地一軟。
那套在小公寓裡的新房,由裴碧華這位絕世好婆婆操辦,一時多添了幾分喜慶。溫綿疲倦得來不及欣賞,進門癱在沙發上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瞿承琛瞥了她一眼,只見這姑娘玲瓏的身軀被包裹在一襲紅豔的貼身旗袍之下,側臉看來,明眸皓齒、面帶桃花。他不經意又掃過她那雙勻稱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皙嫩如白玉。
中校不由得心下一動,幾乎要叫他招架不住。這時溫綿隱隱覺得自己像被獵人盯上的無辜獵物,擡眸搜索,正好對上某位軍官赤.裸.裸的視線。
她毫不設防的眼神讓他一愣,瞿承琛只好迅速轉移目標,向臥室走去。
溫綿臉上發熱,翻出擱在新房裡的睡衣,丟下句“我去洗澡”就狼狽不堪地溜了。
有些心悸地站在花灑下,她閉上眼睛,任由溫度適中的水沖刷疲憊的身體。雖然倆人同住過酒店,但想到從此要與這個男人一同生活在這兒,她多少還是不太適應的。
也不知哪根經不對,溫綿忽然想起今天聽見的那些玩笑話,下意識就與曾經在牀上親自感受過的一些東西做了聯想。
溫綿綿姑娘的臉立馬沒出息地紅成了一隻大番茄。
某人那個又硬又大的尺寸……
靠,她好像……真的吞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