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開本子,第一頁記載的就是阿政的家地址,還有阿惠的新家地址。
我站在了阿惠新家的社區門前,一眼望去,便知這是一個**富人的聚居地。我曾經無法給予阿惠的,相信史密斯都能安安穩穩地給她。
“先生,請問您找誰?”
當我一接近小區的大門,警惕的保安當即攔下了我。
“我找……”
不等我往下說,一聲汽車剎車聲便在我身後猛然停頓。大概是小區的某位戶主要回來了吧,我拖着行李的落寞身影,和轎車相比實在渺小。當我尋思着靠邊一站、好給轎車讓道進社區時,一聲熟悉的呼喚,頓時衝我而來!
我轉回身子,一驚,我身後的那輛黑色轎車,已經下來了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子。她,不正是我最愛的阿惠嗎?!
雖然我們已經離了婚,但我倆心裡都清楚,都始終爲對方留着一席之地…… шωш✿тtkan✿Сo
很明顯,阿惠保養的不錯,看起來和10年前一樣年輕。甚至,比10年前還要漂亮!
“傑哥,你真的出獄了嗎?”
我和她都知道,10年過去,我和她之間已經隔離了什麼。但此刻,我們還是忍不住,彼此握住了對方的手,那手上還是當年的溫度……
“史密斯夫人,您這是……?”
保安詫異地看着我倆這番動作,阿惠立即對他斥道:“站好你的崗!我們的私事,輪不上你多問!”
那保安鬱悶地吐了吐舌頭。
看着阿惠眼裡,對我那不變的愛意,我真奢望時間能夠暫停一會兒,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好!
“沒錯,我不是越獄的,我是真的自由了,監獄長他們都說我遇到了特赦!惠惠,這些年,你和小煥真的都還好吧?”
“是的,我們都很好。”阿惠笑着,眼裡卻淚光盈盈。“哦,我剛纔出門去買東西,這會兒纔回來。一回來,就看到你了,我真害怕我又是在做夢……傑哥,小煥正在家裡玩呢,你要不要隨我一起上去看看?”
無須說,我當然很想見我們的兒子一眼,但我還是有所顧忌,就問:“等等,那史密斯在家嗎?”
“在,還有我和他的女兒安妮也在。”
我頓時感到不妥。“這、既然是這樣,那我還是不上去了……”
可是,阿惠不由分說,就把我往車裡面拉。
“哎,爸爸要看兒子,這有什麼不對嗎?再說啦,史密斯又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不出我意料,當小煥見到我時,並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眼裡除了略帶一點驚訝,剩下的就是陌生與防備……
小煥已經10歲了,他的房間,和許多男孩子沒有什麼不同。書架上站滿了變形金剛,桌上地上一堆的小汽車,然後就是牀頭塞滿了玩具槍和劍。那牆壁上,一半的地方,都被遊戲明星的肖像佔領了。
“叔叔,如果你沒什麼事了,那就出去吧,我要寫作業了。”
說罷,小煥再不理我,伸手就去抓他的書包。阿惠見狀,遂對其斥之:“小煥,你怎麼這樣對你爸爸說話?”
“媽!史密斯爸爸纔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你要我叫別人爸爸,我辦不到!”
阿惠生氣了,我看她又要往下說,連忙阻止道:“惠惠,小煥並沒有說錯什麼,我們出去吧,別妨礙了孩子寫作業。”
當我倆退出了小煥的房間時,就看到了史密斯和安妮,他們就站在小煥的臥室門外,想必剛纔是在偷聽裡面的動靜了。安妮看起來有六七歲的模樣,一頭褐色捲髮下,是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和小煥看我的眼神相比,安妮的目光反而還柔軟了許多。
“周先生,你現在見過孩子了,滿意了嗎?”
史密斯用熟練的中文問我說,那話語裡還帶着一點粵味。
“嗯,我很滿意,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滿意了就好。周先生,現在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麻煩你,和我來房間一下。”
在史密斯家的主臥裡,第一個映入我眼簾的,就是牆壁上,他們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巨幅照片。
“周先生,我已經知道了你的過去。我不像有些老闆,會歧視從監獄裡出來的人。如果你真心願意悔改,我很歡迎你來我的服裝廠上班,工資不會少你一分。不過,從此以後,我希望你和惠惠、小煥能保持一定的距離,你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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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但至於去你公司裡上班,我想,我還是考慮一下先。謝了。”
從史密斯家的社區出來後,我下一個要去的,就是好友阿政的家。雖然,我出獄之前的最後那段日子,阿政都沒有來探監,但這並不能抹去我們10年來的友情。
阿政的家在另一個社區,縱然這裡也是綠地環抱(**雖說地盤小,但在城市的規劃設計上,大夥還是堅持“見縫插綠”!),不過和史密斯家那裡一比較,這兒顯然是平民的世界,一棟棟單元樓,外表都掛上了歲月的痕跡。
阿政的家在2棟104號。
當我按過門鈴,過了一小會兒,鐵門纔打開。於是,我看到了一張憔悴的美人臉。
毫無疑問,她就是阿政的妻子珠兒。
珠兒的眼睛紅紅的,很明顯,她最近有大哭過!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阿政的朋友阿杰,我是來找阿政的,他在家嗎?”
“阿杰?哦,我想起來了,阿政經常到監獄裡探望你,還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咦,你出獄了嗎??”
“是的,我遇上了特赦,今天剛出獄,所以就想來看看他。”
“好吧……”珠兒緩了緩情緒,才接着往下說:“那你進來坐吧,阿政看到了你出獄,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當我走進了阿政家的客廳,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茶几,茶几上很凌亂。我過去一看,幾乎全是阿政這些年來的照片,被凌亂地堆放在茶几、沙發上。
頃刻,聯想起珠兒紅腫的眼睛,一種不好的預感,擋不住的,就在我腦海裡翻騰!
珠兒她去廚房爲我泡茶,在這個空隙,我在沙發上坐定,一張張翻看起了阿政的照片。
“你是誰?別動我爸爸的照片!”
阿政的女兒小翠,這個和我兒子一樣大的小丫頭,猛然從房間裡殺出,一把搶下了我拿在手上的照片。
我沒有責怪她的無禮,而是心平氣和地問她:“你是小翠吧?你爸爸他人呢?”
被我這麼一問,小翠頓時一愣,隨即就是歇斯底里!
“媽媽說,爸爸他不會回來了,我不相信!我要出門去找爸爸……”
“小翠!!!”
珠兒端着茶水從廚房裡出來,一看到母親不悅的眼神,小翠這才住了口。
淡淡的茶香撲鼻而來,珠兒把小翠支到房間裡去,隨後,就坐在我的身旁,眼睛裡一片的暗淡。
“你來找阿政,很遺憾,他不會回來了。你也知道,他是做保鏢的。就在一個多月前,那次出任務,遇上了爆炸,然後他就再也沒回來,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一句話,晴天霹靂,我好一陣子沒有回過神來!
腦海裡,那些和阿政有關的記憶,此刻如決堤的洪流傾瀉而出!
恍然間,阿政英俊的臉又出現了,還是從前那般玉樹臨風的模樣。我彷彿又回到了10年前的那個雨夜,我,阿惠,阿政,我們三個人,在雨夜下的車子裡,我們仨扯着不完美的嗓子,就那樣唱開了去……
“吊在空中好多的酒杯,
你的臉蛋紅的像草莓,
今夜大家不醉就不歸,
明早太陽是我的棉被,
再來一杯~~~~”
歌聲猶在耳際,而如今,又如何“再來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