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康熙咬了那一口之後,王密蘅就很自覺的將一整串糖葫蘆吃進了肚子裡。
康熙輕輕挑眉,倒沒說什麼,王密蘅偷偷地擡起眼來,正巧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咳......爺要想吃的話,妾身再去買一串。”王密蘅試探的開口,心裡卻篤定康熙剛纔的那一口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要他一個大男人旁若無人的在大庭廣衆之下拿着一串糖葫蘆,想想就一陣惡寒。
不出所料,聽到她的提議,康熙的嘴角明顯抽了抽,然後徑直向前走去。
王密蘅訕訕地跟了上去,討好的想要挽住他的胳膊,卻在碰到袖子的一瞬間止住了動作。
好吧,她好像忘了,自己現在也是一身男子的裝束。
她瞟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李德全手裡拿着的那些東西,想到自己方纔的那一番毫不避諱的舉動,頓時就有些心虛了。
完了完了......
出宮時康熙只和她說了一句話,就是讓她注意分寸,王密蘅滿臉黑線,好像她早就不記得“分寸”這兩個該怎麼寫了。
康熙又走了幾步,見王密蘅沒有跟上,轉過身來,淡淡地開口:“怎麼,還要爺等你?”
王密蘅急忙搖了搖頭,幾步跟了過去,欲言又止地望了康熙一眼,心下開始忐忑起來。
這男人很大度,可計較起來的時候也同樣讓人抓狂。
之前的每一次,王密蘅都被他收拾的慘慘的。
果然,康熙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掃了王密蘅一眼,只一眼王密蘅就讀懂了其中的深意。
他明明再說:等着吧,回去好好收拾你。
王密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弱弱地看了過去。
“爺......”王密蘅沒來得急將後邊的話說完,康熙就邁開步子朝前邊走去。
你狠!你狠!
王密蘅咬了咬嘴脣,在心裡邊撂下一句狠話,卻很不爭氣地跟了上去。
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男人現在不僅是她的衣食父母,還順帶管着她的小命,她能不服軟嗎?
察覺到她的動作,康熙的眼睛裡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李德全!”
“爺。”聽到康熙的話,跟在後面的李德全幾步走了過來。
“爺聽說這京城裡開了一家醉仙樓,裡邊的菜色比御膳房都要好。”
王密蘅不解的看着康熙,心說這男人沒吃錯藥吧,以前她是不知道,可自從進了宮她才明白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都集中在了御膳房,哪怕是一碗粥,都能變出百八十個花樣來。
要不怎麼說這天下最尊貴的地方便是紫禁城呢?
康熙這話一出,李德全便將這醉仙樓的事情一一道出,不知道的還以爲這醉仙樓是他的產業呢?
不愧是乾清宮的總管太監,這道行,真是令人佩服!
於是,在李德全的指引下,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京城第一酒樓醉仙居。
王密蘅跟着康熙踏進了醉仙樓,不出所料,入眼無處不顯奢華貴重,就連桌上的茶碗酒杯,都是一水的琺琅彩。
王密蘅的眼睛閃閃發亮,心裡琢磨着,若是將這東西弄到後世,絕對是賺翻了。
李德全帶着路,走上了二層樓。
也是,依着康熙的身份,自然不能坐在大堂裡,只有樓上的雅間才符合他的貴重。
跟着進了一個角落中的雅間,王密蘅四下打量,若說大堂奢華的有些俗氣,那這二樓的雅間就非常的有格調了。貴重而不顯奢華,比之樓下,多了一份特有的穩重,就好像那奢華已經沉澱到空氣中了。
雅間的正中間放着一張紫檀木圓桌,桌上鋪着一塊大紅金絲線的桌布,正中間放着一尊白玉花瓶,花瓶裡插着幾枝玉蘭花,桌子四周圍着四隻青花繡墩。
饒是見慣了後宮的奢華,王密蘅也忍不住抽了一口氣,這裝潢這陳設,得花多少銀子啊!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糾結的了。都說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管投入了多少銀子,總會從顧客的身上撈回來的,而且,只賺不賠。
要知道,到這酒樓裡的,非富即貴,最不缺的怕就是銀子了。
康熙最先坐下,看着站在那裡的王密蘅和陳廷敬,擡手示意一下。
“這是在宮外,就不必那麼拘束了。”
“是。”
王密蘅落座後,陳廷敬才隨即坐下來,而李德全則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康熙的身後。
這古人的規矩就是森嚴的很,她雖然只是康熙衆多小老婆中的一個,可身爲帝師的陳廷敬,卻依舊對她恭敬守禮,讓她不免感到幾分心虛。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靠着抱緊男人的大腿來過活,是多麼的沒底氣。
這要放在後世,就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係。
所以,無論她現在的身份是小小的貴人還是一宮主位,王密蘅心中是有些心虛的,就像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即便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潛意識裡還是覺得沒有底氣。
尤其,是在面對陳廷敬這樣一位以清廉正直聞名後世的名臣時,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就更多了。
這個時候,店小二端着糕點和茶水走了進來,視線落在站在康熙身後的李德全身上,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
“幾位客官,您慢用。”店小二將糕點和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說了一句話,就轉身退了出去。
王密蘅見了,心裡暗暗感慨,這醉仙居確實有幾分與衆不同,連這店小二都這麼有眼色,知道不該問的一句話都不問。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時刻記着自己的本分的。
只是,來這酒樓,不會單純的吃些糕點喝些茶水便罷了吧?
看着桌上擺着的精緻的糕點和一壺茶水,王密蘅狐疑的看了康熙一眼。
似乎是收到她的視線,康熙勾了勾嘴角,轉過頭去朝李德全示意一眼,就見李德全點頭退了出去。
當下,王密蘅又一次見識到了這二人超乎尋常的默契。
沒過多久,李德全就回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桌子的精緻菜餚,加上一壺散發着濃郁香氣的美酒。
王密蘅這個時候突然就有些後悔,方纔在街上的時候吃了不少零嘴,這個時候胃口就沒有那麼大了。
不過,看着這誘人的菜餚,王密蘅覺着她多少還是有些發揮餘地的。
美食這種東西,她承認自己從來都抵擋不住它的誘惑的。
來到清朝以後,王密蘅才發現原來自己真是小瞧了古人。
不說別的,單說這吃食,只有她沒見過的,沒有人家沒吃過的。
什麼細絲醬菜,五香小肚,燻雞絲,酒蟹,飛龍,根本就是見怪不怪了,連粥都有綠豆粥,小豆粥,荷葉粥,蓮子粥等上百種,吃食真是格外的講究。
康熙在這裡坐着,王密蘅自然不能立即動筷子,等着李德全拿銀針將每道菜都驗了一遍,然後又小口試吃了一遍,確定無毒,才表示可以開動了。
怪不得人李德全一個人站在那裡還能那麼坦然,說到底人知道自己是第一個吃的啊!
王密蘅心裡生出一種感慨,這當奴才也有當奴才的好處啊。
試吃這種事情,中毒率真是小之又小。御膳房雖然人多,可分工是絕對的明確。選、揀、挑、洗、刷、配菜、掌勺各項工作都有專人負責,而且還有總管提調守在旁邊盯着每一個菜,盛菜的碗和碟子都是銀質的,交給太監的時候又都用黃綢緞包好的,沒到餐桌前是絕對不許打開的。
所以,在宮裡頭,康熙中毒的機率比萬分之一還要小。試吃的唯一效果,就是便宜了試吃的太監。
當然,在乾清宮的時候,試吃這種事情專門有試吃太監來做的。如今出了宮,才落到了李德全這位大總管的頭上。
康熙瞧着王密蘅一副感慨的表情看着站在桌旁的李德全,隨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王密蘅趕緊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竹筍,放到自己的嘴裡。
康熙沒有料到面前這小女人竟敢無視他,愣了一下,朝李德全吩咐了一句:“給你家主子倒上一杯酒。”
其實,在這之前,康熙和陳廷敬的杯子裡已經倒滿酒了。
所以,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王密蘅頓時擡起了頭,眨了眨眼睛。
李德全捧着白玉壺,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密蘅的身旁,斟滿了一杯酒。
康熙舉起酒杯,示意了王密蘅一眼:“不妨陪朕喝上幾杯。”
雖然有前邊兒那兩個字,可這話從康熙的嘴裡說出來,就是聖旨了。
這男人,真是小氣的很,想用喝酒來懲罰她,她只能說,皇上,您真的真的想多了。
漢家的女子,可不是每一個都不勝酒力的。她的酒量,不說千杯不醉吧,幾十杯那絕對是沒問題的。
王密蘅莞爾一笑,沒等康熙有動作,就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那動作,格外的利落,就好像她喝的是茶,而不是酒。
幾杯酒過後,連坐在那裡的陳廷敬都不由得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來。
王密蘅將酒杯掩在嘴邊,偷笑了一下,然後就對上了康熙頗爲無語的眼神。
王密蘅心想,這男人一定沒聽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這句話。
他欺負了她這麼久,這一回總算是完敗在她手下了。
王密衡嘴角翹了翹,得意的眨了眨眼睛,卻聽康熙道:”傳旨問問,這王國正到底是怎麼教養女兒的。";一句話,就把王密蕩打回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