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些日子,朕陪你出宮看看。”
王密蘅猛地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見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盞,走下軟榻。
“朕前朝還有事,先過去了。”康熙說着,笑了笑,擺了擺手,聲音裡帶着隱隱的笑意:“不必恭送了。”
直到康熙不見了身影,王密蘅這纔回過神來。
這分明,是想要吊胃口的節奏啊,她就不相信康熙看不出她想問什麼。
王密蘅轉頭看了眼殿外,空無一人,只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覺着康熙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愈發的精湛了。
乾清宮
康熙剛回到乾清宮,就傳召了十四阿哥前去。
一會兒功夫,一身阿哥服飾的胤禎就從殿外走了進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正坐在龍案後批着奏摺,聽到這聲音,也沒有擡頭。
過了好半天,才沉聲道:“去過永和宮了?”
跪在地上的胤禎眼睛裡閃過一抹詫異,又立即恢復了平靜。
“是,兒臣遵皇阿瑪的口諭,去看過額娘了。”
康熙一擡頭,就見他恭敬地跪在地上,眉宇間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漠。
這一切,都落入了康熙的眼中。
“嗯,你額娘身體可好些了?”康熙漫不經心地開口。
一聽到康熙這樣問,十四阿哥面上便帶了幾分笑意:“回皇阿瑪的話,有太醫照看着,額娘已經好多了。”
看着跪在地上面色鎮定的胤禎,康熙只覺着心裡不是滋味兒,他這個兒子,自小就只顧着自己,當日能做出那種誣陷之事,長大了自然更勝一籌。
康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帶着幾分審視的味道。
“完顏氏可還好?”
康熙的這句話一問出來,跪在地上的胤禎不免驚了一下。
他的面色變了變,忙恭敬地回道:“勞皇阿瑪掛心,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康熙看了他眼,沒再說話,心裡頭卻已經覺着有幾分厭惡了。
他向來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容不得一絲瑕疵,這會兒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十四,就覺着沒了興致。
康熙對宮中的諸位阿哥要求是極高的,可如今大阿哥被拘,八阿哥不忠不孝,而胤礽又......
康熙想着,臉上閃過一抹疲憊,卻又很快恢復了帝王的威嚴和氣勢。
“嗯,起來吧。”就在胤禎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的時候,康熙的面色突然緩和了些。
“李德全。”
很快,李德全就從殿外走了進來,恭敬地站在龍案下。
“完顏氏侍疾有功,去庫房尋些上好的補品,讓老十四帶回府去。”
康熙的話音剛落,胤禎心裡一喜,急忙跪下謝恩:“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康熙看了他一眼,眼中卻是沒有一絲笑意。
“去吧,你福晉身子不好,讓太醫好生照看着,你也別太心急。”
胤禎雖然低着頭,可眼中依舊散發着濃濃的欣喜,心道:皇阿瑪心裡頭,果然更中意自己。
這樣想着,直到從乾清宮裡走出來,臉上才露出幾分喜色。
“十四爺。”他剛走出殿外,李德全就笑着迎了上去,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手中端着一個硃紅色的托盤,托盤裡放着幾個十分精緻的盒子。
“李公公。”胤禎的眉宇間帶着幾分喜色,客氣道。
這李德全是皇阿瑪身邊的人,自然得給幾分臉面。
“這是人蔘,還有鹿茸、杞子,都是上好的補品,福晉用了,身子定會好起來的。”
“有勞公公了。”胤禎說了一聲,這東西好不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瑪親賞的,這其中的意思,若是仔細琢磨,便大有深意了。
他覺着,自己離那寶座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不敢不敢,都是皇上交代的差事,奴才也只管做好這差事。”聽着胤禎的話,李德全連道了幾聲不敢。
看着他離開,才掀起簾子回了殿內。
聽到腳步聲,康熙沒有擡頭,只隨口道:“走了?”
李德全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連忙躬着身子道:“是。”他說完這個字,遲疑了一下,這才小聲道:“皇上送的東西都是極好的,奴才瞧着十四爺高興的緊。”
康熙擡起頭來將手中的奏摺合上,放到案桌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李德全面色一變,連忙跪下請罪:“奴才萬死!”
康熙嗤笑一聲:“你這話可不實。”
李德全擡了擡頭,心裡卻已經鬆了一口氣:“奴才這條命生來就是伺候皇上的,皇上讓奴才死,奴才絕對不多活一刻。”
康熙沒有說話,只揮了揮手。
李德全會意,急忙站起身來,轉身朝殿外退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六月,康熙諭禮部,將和嬪晉爲和妃,惠嬪晉爲惠妃,冊封大典過後,康熙又下旨到熱河行宮避暑,命四阿哥留在京城代爲處理朝政。
消息傳來,前朝後宮都驚動了。
祈祥宮
王密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免驚訝了一下。雖然早就知道康熙有意讓四阿哥登上大位,可這速度,也有些太快了吧。
前些日子,不還傳出十四阿哥深得帝寵,日日在乾清宮伴駕嗎?
不得不說,康熙這一道旨意,讓好些人都不知所措。之前投靠了十四阿哥的,如今更是悔不當初。
王密蘅心裡暗暗感慨,這當皇帝的玩起人來就是這麼厲害。
“主子,東西都備好了,您瞧瞧可還有什麼要帶的?”秋梅忙活了一通,開口問道。
看着這一箱一箱的行李,王密蘅不由得有些咋舌。
“怎麼有這麼多?”
秋梅笑了笑,只道:“主子您的東西原本就不少,這裡又有皇上平日裡用的,主子不是交代了,皇上用着習慣了,還是帶着比較好。還有這些話本,主子若是悶了可以拿來看看,總不好什麼都不帶。”
王密蘅聽着,四下又看了看,覺着確實和秋梅說的一樣,真是什麼都用得上。
秋梅見她這樣,忙笑道:“奴婢不過隨口一問,主子又何必發愁,這東西,自然有專人管着,咱們又不必費心。”
聽着秋梅的話,王密蘅想想也是,南巡時大箱小箱的比這不知多了多少。
王密蘅點了點頭,才問道:“隨駕的旨意可下來了?”
秋梅點了點頭:“可不是,一早就下來了,皇上這一回只帶榮妃,惠妃,主子,還有兩個貴人。”
王密蘅點了點頭,自是不會放在心上。雖說康熙如今只寵着她,總不好連去熱河行宮都只帶她一人前去。
榮妃素來低調,惠妃雖說從嬪位晉了妃位,可因着大阿哥的事情,她早就不過問後宮之事,這一次晉了妃位,也沒瞧見惠妃的臉上有一點兒喜色。
確實,要是換了她,就是成了皇貴妃、皇后也高興不起來呀。
聽說,大阿哥被拘禁後,長期抑鬱恐懼,時有病痛,康熙以示恩典曾傳過一次太醫,卻也沒有後話。
對於這個長子,康熙已經是失了慈父之心。
惠妃如今還肯活着,怕也只是因爲大阿哥還在,至少有個盼頭。
“娘娘,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來給娘娘請安了。”正想着,就聽外頭有人來報。
王密蘅纔剛擡起頭來,就見胤禑和胤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兒子給額娘請安。”
“快起來,可是熱着了。”王密蘅問了一句,又轉頭吩咐了秋梅一聲:“快端些冰鎮好的酸梅湯過來。”
秋梅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端了兩碗酸梅湯走了進來。
看着胤祿猛地喝下一碗酸梅湯,王密蘅急忙道:“慢點兒喝,沒人和你搶。”
“額娘,好熱,還有嗎?”
王密蘅皺了皺眉,沒等她開口,胤祿的目光就落在了那碗還沒動過的酸梅湯上。
“別惦記了,那是你十五哥的,這麼大了還不顧自己的身子。”
“額娘,兒子可不喝這些,就讓給十六弟吧。”胤禑淡淡開口。
“是啊,額娘,兒子身子壯實的很,也實在是熱的很。”胤祿嘀咕道。
王密蘅無奈,只好讓他喝了,心裡卻在暗暗想着,怎麼也得給他找個厲害的媳婦,好好的管着他。
“額娘可聽說了,皇阿瑪下旨讓四哥留在京城呢。”胤禑隨口道。
王密蘅聽了,示意了秋梅一眼,讓她帶着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王密蘅這才道:“四阿哥穩重,做起事來自然是不錯的。”
聽着王密蘅的話,胤禑眼中閃過一抹無奈,遲疑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額娘,皇阿瑪的心思,可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心喝着酸梅湯的胤祿都停了下來,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王密蘅看了胤禑一眼,緩緩開口:“你皇阿瑪,對你四哥還是很看重的。”
得到王密蘅的證實,胤禑眼中頓時就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喜色,不過,只是一瞬間,就掩飾了下去,恢復了平日裡的沉穩。
“兒子知道了。”
而一旁的胤祿,卻是張大了嘴,處在震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