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缺道:“你雖有精騎百萬,但如今被漢朝騎兵逼至這裡,如今,人馬俱疲,漢軍時常騷擾,想要休養生息而不可得。若不尋找出路,精騎百萬隨時可成散沙。我隨區區一人,卻能讓你百萬精騎不缺吃喝,若是想要入主中原也並非不可能。”
尹稚斜沉默不語,霍缺察覺到有一人懷着深切的仇恨看着自己。霍缺回過頭,看到一張充滿皺紋的年老臉龐,即使是尹稚斜,這個金帳中地位最高的人也沒有這位老者穿的華美。霍缺有些奇怪,這時,呼邪告訴霍缺,這位老者便是匈奴薩滿教的大祭司了,薩滿教是匈奴中土生土長的宗教。但宗教的權利並不是很大,主要負責草藥學,占卜戰爭的吉凶這些事情。通常呢,匈奴人即使占卜得到大凶的時候,也多是不聞不問,仍然會縱馬南下,劫掠一番的。
而這位大祭司是最反對尹稚斜接納霍缺的。原因是,在這位大祭司的夢中,長生天已經做出指示,霍缺將給整個匈奴族帶來災難。霍缺有些好笑,沒想到自己無論是在匈奴還是中原,都是一位煞星,一位惡魔。
尹稚斜想不到這個青年比自己想象的難以征服。但好在他是不需要征服這個令人奇怪的青年的。他斟酌了一下語言,覺得這樣是合適的,於是便說道:“既然如此,我的盟友,你看看,我這裡可有你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麼?”這句略帶調皮的話語引起了金帳內所有人的大笑。
霍缺冷冷的等待笑聲漸漸消失,靜到能聽到帳內每個人的呼吸聲,這才道:“匈奴人的寶劍還不夠鋒利,盔甲也不夠堅固,馬匹也不夠健壯,壯士也不能每頓都能飯包,三十萬大軍望着堅固的城池卻只能望洋興嘆,大王怎麼能說沒有我幫得忙的地方呢?”
尹稚斜大笑,雖然餘下幾條都是很正確,但當時,匈奴人的寶劍與漢朝相比,仍是強過漢朝的。”他當下抽出自己最珍視的一把劍,遞給霍缺,道:“你看看這把劍如何?與漢朝的寶劍相比,難道還不夠鋒利麼?”霍缺抽出寶劍,只見一股寒氣逼上臉龐,就在匈奴王得意洋洋的時候,霍缺用右手比作剪刀,如剪布一般,輕輕一劍,寶劍竟是斷了。這份功夫,匈奴人當中竟是無人能夠做到。
霍缺道:“區區凡鐵,也敢妄稱寶劍。我能夠爲大王造出可破盔甲的寶劍三百把,讓大王知道我的才能。”原本許多輕視霍缺身單體薄的人這才從斷劍的那一幕走了出來,已經把霍缺當作一位勇士對待。尹稚斜答應了霍缺的請求。撥給霍缺三百名鐵匠,給霍缺三個月的時間,任由霍缺去搗鼓去了。
霍缺領命而去。這時大祭司呼蘭道:“大王真的相信,霍缺能夠在三個月的時間內造出三百把比斷流還要鋒利的寶劍麼?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霍缺還會冶煉。”尹稚斜冷笑道:“霍缺只是一個空口說大話的小兒罷了,既然他說了,三百鐵匠我又不是給不起,省得天下人說我容不下人才。至於霍缺能夠在三個月完成我的任務,造出三百把鋒利的寶劍,那就靜觀其變好了。好了,呼邪,你下去吧,幫我好好照顧霍缺,仔細他是不是漢朝派來的奸細,雖然這種肯能微乎其微,但是還是需要防範的。”
霍缺在呼邪的陪同下,找到了三百名熟練的鐵匠,卻吩咐他們預備好各自的馬匹,和一個月的食糧。在鐵匠們都回各自的營帳內準備的時候,呼邪問道:“你準備去哪裡?是要去採礦麼?”霍缺道:“不是。現在我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在這個空閒的時刻,我希望看看草原上的藍天,讓自己的頭腦清靜清靜,以後你就會明白我的打算的了。”
鐵匠陸續到達,點名完畢後,霍缺將花名冊收到懷中。騎馬向西,三百人的隊伍就這樣離開了匈奴大本營,一路向西,行程二十多天後,然後北折,來到了樓蘭。此時,西域各國受匈奴的保護,常常有匈奴人來到這裡。霍缺讓三百名匈奴鐵匠留在城門口附近等候。自己一人走了進去。
等了半天的時間,終於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商人走了出來,但對霍缺卻非常尊敬。看到這三百名鐵匠,仔細打量了一番,對霍缺皺眉道:“恩人,你帶來的這三百名鐵匠並沒有多少出衆的人才,恐怕——”霍缺卻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是想要他們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能夠達到製造神兵的手藝,只要能夠達到一般的宗師水準就可以了。”
徐半三心中苦笑,宗師水準?一個鐵匠想要達到宗師的水準,至少需要十年的苦工,而霍缺卻只給了自己一個月的時間。霍缺看到徐半三爲難的樣子,忽然嘆道:“罷了,罷了。我原本準備了一個製造天乙雷火的燃燒配方,看來也只能束之高閣了。”徐半三登時也不絕的爲難的:“呵呵,好,我答應你。一個月,我把他們都訓練成大宗師水平的鐵匠,並且給你製造出三百把上品的馬刀。”
霍缺這纔不慌不忙的從袖中掏出一張揉的不成樣子的工藝單子。徐半三看到這面的工藝流程,便看,臉上便出現的驚訝,驚喜,讚歎的神情,口中也不斷的喃喃道:“是啊,是這樣的,我當時怎麼沒有想到。哎,這一點我也曾經想過,但卻並不覺得有出路可走。”當下將霍缺揉的不成樣子的廢紙當成珍寶一般收入袖中,向霍缺保證道:“恩人,就讓這三百名鐵匠和呼邪將軍隨從我們一起進城吧。”霍缺卻搖了搖頭,指向呼邪道:“就讓他先留在你府中。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辦。”
徐半三有些失望,如果霍缺能夠留在府中,就可以常常的和他探討了,每次探討徐半三總是能夠獲益匪淺,這次卻是無緣享受了。
西門吹雪尋找霍缺已經一年多了,自從霍缺被秦嘉救走,而後又聽說秦嘉爲阻止霍缺北上匈奴,卻死在了霍缺的劍下,她不相信是霍缺殺了秦嘉。所以她要去找霍缺問個清楚。其實,她自己也明白,這只是一個完全站不腳的藉口罷了。她只是想要見到霍缺一面,然後說什麼呢?她不清楚。
如果霍缺真的投靠匈奴,她該怎麼做?秦嘉能夠放棄在修仙界滔天的權利,而和霍缺隱居了一年,卻也因爲霍缺投靠匈奴而拔兵相向。西門吹雪卻自幼在沙漠中長大,對於中原並不是有很深的認同感,她明明知道霍缺從來不給自己的情感一個準確的答覆,但是情感一旦陷入,有着無窮的苦,卻總是有些卑微的盼望。
西門吹雪這次來到樓蘭,是準備重新修建萬梅山莊,修建萬梅山莊需要一筆不小的錢,當初,霍缺請求西門吹雪做自己的護衛的時候,便答應每月給西門吹雪鉅額的報酬的。霍缺是一個很慷慨的人,錢如流水般花出,卻又如流水般掙了回來。現在,霍缺在哪裡呢?
這家酒館的竹葉青味道不錯,西門吹雪輕斟淺酌,卻也微醺了。她忽然看到霍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擡頭仰望,正看到霍缺似笑非笑的臉龐。她伸出手摸向霍缺的臉龐,卻被霍缺用手給抓住。
真實的感覺讓西門吹雪精神一振,她掙脫霍缺的手,臉上卻更紅了。霍缺坐在對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一年不見了,你還好麼?”西門吹雪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卻笑了出來,這種充滿女人味的姿態讓霍缺心裡一震,卻也無言了。兩人一杯一杯的飲,很快,一壺上好的竹葉青已經告罄了。
西門吹雪告訴霍缺自己的打算,霍缺聽完,道:“的確是個好主意,你現在擁有的財產也夠——”西門吹雪忽然拉住霍缺的手:“我希望是我和你。霍缺,這裡沒有人瞧不起你,我們一起經營萬梅山莊,中原的種種統統忘掉,好不好?”
霍缺卻只是道:“看來你酒量不行,現在已醉的厲害。”西門吹雪的心瞬間冰冷。她鬆開了握住霍缺手臂的手,向店中的小二喊道:“小二,再上酒來。”西門吹雪一直喝,不僅自己喝,也讓霍缺喝。西門吹雪酒醒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客棧裡柔軟的穿上,在牀頭放着一封信。西門吹雪打開信件,裡面除了一張一百萬錢的錢票,再也沒有別的。西門吹雪將這張錢票狠狠的撕了,離開了客棧。
一個月後,她聽到匈奴騎兵南下,肆虐了幽州。不時有消息傳來,霍缺被任命爲漢王,留守幽州,幾次擊退朝廷派來的軍隊。後來,修仙者大會對霍缺進行狙擊,最終霍缺戰死在幽州北平城下,戰況激烈,整個北平城被夷成了平地。以後,再也沒有聽到霍缺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