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恩傳這才服了,他從馬背向許傑生一拱手,“許團長,兄弟今日才真正看到步兵兄弟的戰鬥力,難怪你們昨晚重創了韃子的正紅旗和鑲紅旗!”
“不是重創正紅旗,而是全殲!”許傑生拱手還禮,“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殺韃子,何分彼此?金團長,楊師長那邊需要你,你們快過去吧,戰鬥結束後,咱們再把酒言歡!”
“許團長說得是,戰鬥尚未結束,在下這去增援師長!”金恩傳一拍戰馬,帶着第一團的騎兵向北面疾駛而去。
許傑生看着遠去的騎兵,心暗道:如果沒有騎兵的牽制,步兵恐怕也沒有這種殲敵的機會吧?
第一團金恩傳部數千騎兵的加入,讓楊坤部其餘各團的將士們士氣大振,搖搖欲墜的陣型得到補充,與滿清的騎兵,再次處於均勢。
在戰團的外圍,第一師的千人隊,已經向北面平推過去,他們正在尋覓一切機會,只要韃子落單,或是不小心出現在外圍,會遭到步槍的射擊,無一倖免。
開始的時候,第五師的騎兵們,還是全力出戰,他們要用自己手的戰刀,將韃子斬於馬下,隨着戰事的發展,不少士兵發現了身後的步兵們,原來步兵消滅韃子,既快速,又徹底,自己還不用傷亡……
騎兵們一邊作戰,一邊將步兵的事,在戰場傳開了,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騎兵,知道步兵在身後接應他們了。
腦子靈光的騎兵,便有意將零散的韃子向外引導,然後抽身離開,將這些韃子交給側後方的步兵。
等韃子被步兵殲滅,他們再去吸引新的韃子。
第一師散落在戰場側後方的千人隊,像是一個個巨大而又貪婪的鱷魚,韃子的騎兵,是他們的最喜歡的美味,而第五師的騎兵,暫時充當了飼養員的角色,將一個個零散的韃子吸引過來,用血腥餵養着這些“鱷魚”……
起初只是一兩個韃子,但騎兵們發覺,步兵都是千人隊,便是韃子稍稍多些,步兵應該也能吃得下,他們便將一小簇一小簇的韃子吸引過來,韃子的數量越多,膽量便越大,吸引過來的難度也越小。
周鳳梧呆在步兵的最後方,第四團毛顯部沒有出戰,一來戰場那麼大,不需要太多的步兵參戰,二來第四團是做爲戰略預備軍隊的,一旦某一處出現險情,第四團會壓去,能不能全殲韃子不打緊,至少要將局部不利的同伴們解救出來。
看着自己屬下的步兵在戰場建功,他的嘴角掛着微微的笑意。
步兵的胃口很大,只要有韃子過來,不拘多少,他們都會全殲,絕不會給韃子回去傳訊的機會。
如果放跑了韃子,將天命軍步兵在後方射殺韃子的訊息傳出去,零散的韃子應該不會再傻傻地過來送死吧?
他似乎聽皇說過一個故事,大海的鯨魚,是除人之外最聰明的動物,猴子還要聰明,如果鯨魚將自己的生活經驗傳給下一代,不出六代,鯨魚的智商會趕得人類。
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許皇是對的。
現在戰場落單的韃子,和鯨魚一樣,如果他們將天命軍步兵在戰場側後方等着射殺他們的訊息傳回去,應該不會再有韃子前來送死了。
韃子便是再來,也給是一大羣,千名槍手如果不能將韃子全殲,陣型必會被韃子攻破,步兵會遭受滅頂之災。
前面的千人隊,無論是胃口大,還是阻止韃子將訊息帶回去,都應該全殲每一簇韃子。
周鳳梧看着韃子們一個個墜馬倒在血泊,心還算滿意。
多爾袞卻是越戰越心焦。
原以爲很快便能擊潰對面的天命軍騎兵,有好幾次,幾乎已經衝破了天命軍的阻撓,只要將天命軍的騎兵衝開缺口,能將天命軍殺散,雙方進入真正意義的混戰,在個人對決時,大清騎兵的優勢,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
這種羣體混戰,完全是是拼消耗,天命軍的騎兵傷亡慘重,大清的騎兵也不會好到哪兒。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樣的消耗戰,大清絕對承受不起,漢人的數量太多,幾乎殺不絕斬不盡,而滿人卻是非常精貴,全國的騎兵不過……
這樣膠着的戰鬥,讓多爾袞既心驚又害怕,大清的騎兵,已經傷亡了太多,萬一戰事不利……儘管這種可能形非小笑,他是大清的皇叔父攝政王,必須小心謹慎。
當天命軍數千援兵出現在戰場時,多爾袞知道,陷入天命軍包圍圈內的那部分鑲紅旗勇士,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他甚至萌生了退意,以大清騎兵的速度,如果主動退兵,天命軍應該追不。
他們敢銜尾追擊嗎?
戰場隨後出現了一些變化,天命軍雖然派出一些步兵,但在這樣複雜的纏鬥,步兵根本派不用場,火器不長眼,如果射擊,雙方士兵傷亡的機會均等,難道天命軍會捨棄自己的騎兵?
更爲重要的是,他親眼看到,天命軍的騎兵只是興奮了一小會,隨即便出現頹勢,大清的勇士們,開始殺入天命軍的陣型,雖然人數不多,但時間越久,必會攪亂天命軍的陣型。
只要陣型一亂,大清的勇士,便會以排山倒海之勢殺過去,天命軍將是潰敗!
這個機會,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今日的戰鬥,大清的勇士傷亡極大,只有擊潰這股騎兵,甚至是全殲他們,纔算扳回一局,至少也是不勝不敗的局面。
多爾袞不知道,雙方的騎兵戰死了多少人,地面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鎧甲被鮮血染紅了,分不清的華夏的士兵,還是大清的勇士。
他只是有一個感覺,華夏的士兵傷亡更重。
現在根本沒有計算傷亡的士兵,除了正面這個巨大的戰團,兩側、前方、後方還有不少小型的戰鬥,便是最聰明的薩滿,也無法計算出戰場還剩下多少騎兵。
多爾袞更是無暇去計算傷亡士兵的數量,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砍殺幾名華夏的騎兵。
鑼鼓喧天,戰馬齊鳴,士兵們的吶喊聲、慘叫聲,絲毫不遜色,這三種聲音,人的聲音似乎佔據着絕對的優勢,悠久而綿長……
多爾袞有一種感覺,這是一場決戰,是大清與華夏命運的決戰,大清一旦擊潰了對面華夏的騎兵,不但盛京之圍立解,勇士挾勝利之威,一鼓作氣收回東京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華夏的騎兵取勝……
絕對不可能!
大清的勇士們,自小是馬背長大,人馬合一,騎射無雙,怎麼可能會輸給數量相當的天命軍?
多爾袞揮動彎刀,砍在一名士兵的腦門,然後向側後方一拉,那名士兵慘叫着墜馬,很快沒了聲息。
他的嘴角露出意思冷笑,似乎那名天命軍的士兵,是天命軍的全部。
李信在大營坐不住了。
從昨夜子時開始,現在快要午時了,六個時辰,幾乎沒有間隙。
遊騎不斷傳回訊息,戰鬥依然膠着,第一師雖然射殺了不少韃子,但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韃子的主力還在。
第五師是組建不久的騎兵師,一旦抵擋不住多爾袞的攻擊,將是潰敗的局面。
李信留下第四師白廣恩部駐守大營,親率第二師李牟部趕赴戰場,此時的主戰場,只剩下正面一處甚爲膠着,原先散亂在各出的小型戰場,已經被第一師的槍手們逐個收拾了。
李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第二師平均分做兩部,他和李牟各率兩個團,保持戰鬥陣型,從兩側平推過去。
當道者死!
周鳳梧一看,將軍要拼命了,也將槍手們集起來,向多爾袞的後方裹挾,一旦多爾袞戰敗逃亡,第一師的陣型,是滿清騎兵的鬼門關。
多爾袞親眼看到,天命軍增加了數不清的步兵,心恐慌,回身一看,原先主戰場周圍的小型戰團,早已消失不見。
整個戰場,只剩下他親自作戰的這片核心地。
他心驚出一身冷汗,難道各出戰團的滿清勇士,都被天命軍殲滅了?不,絕對不可能,勇士們怎麼可能全被被殲?
多爾袞停下手的彎刀,仔細一看,心涼了大半截,兩側後方都是天命軍的九州軍旗!
怎麼回事?
多爾袞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但他知道,他沒有時間猶豫,天命軍的步兵,已經從兩側包圍過來,如果主力騎兵被包圍,以漢人的火器……
阿巴泰飛馬趕過來,“皇叔父攝政王,我們……我們快要被包圍了……”
“怕什麼,”多爾袞面前鎮定下來,“天命軍的步兵,還能阻擋大清的騎兵不成?”
阿巴泰用手向兩側一指,喘着粗氣道:“皇叔父攝政王,天命軍……天命軍……”
多爾袞順着阿巴泰的手指望去,兩側有數萬天命軍的步兵,都是手持火器,他們不是撲向戰場,而是繞到身後。
這是要斷大清騎兵的後路!
再有半刻鐘,兩側的步兵合攏,會形成一個完整的包圍圈……
多爾袞再也顧不得臉面,他低喝一聲:“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