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齊格諾顏馬清醒過來,知道李自成的心思,忙在親衛的攙扶下,叩拜於地,“皇,萬萬不可呀,托克托伊達嚕噶如果在科布爾塞哩出事,不僅老朽,整個阿巴噶人都沒臉見人了!”
“郡王起身說話!”李自成等額齊格諾顏起身後,方淡淡笑道:“郡王的意思,托克托伊達嚕噶御下不嚴,衝撞了朕的木妃,又當衆頂撞了朕,還用手指着朕的鼻子,這麼算了?”
“皇,”額齊格諾顏的腦,還是剛纔一槍斃命的情形,三百步,太駭人了,如果是戰場……他穩住神智,向李自成拱手道:“皇,能否借一步說話?”
“郡王的話,朕自然給三分面子!”李自成知道額齊格諾顏要爲托克托伊達嚕噶求情,不過,凡事都要有度,希望他明白!
“皇,這邊請!”額齊格諾顏伸手向前一指,顯然是要去他的大帳。
李自成側身看了一眼,托克托伊達嚕噶面如死灰,到現在還是呆呆的,一絲沒有動彈,猶如一尊披了鎧甲的雕塑,他大聲道:“高一功,朕回來之前,不可妄動,如果有誰擅自離開,格殺勿論!”
“臣遵旨!”
高一功指揮着虎騎兵,將托克托伊達嚕噶的人完全包圍起來,連同額齊格諾顏的人,也不能隨意亂動。
李自成隨着額齊格諾顏進入大帳,除了翻譯,連何小米都在帳外等候。
額齊格諾顏等李自成落座,卻是翻身跪倒在李自成的面前,“皇贖罪!”
李自成慌忙起身扶起額齊格諾顏,笑道:“郡王何罪之有?都是托克托伊達嚕噶不識擡舉,朕要懲罰的人是他!”
額齊格諾顏搖頭苦笑,“皇大智大慧,老朽汗顏,皇的恩德,老朽永遠銘記於心!”
“郡王言重了!”
額齊格諾顏沒有爲托克托伊達嚕噶求情,卻是問李自成如何安置阿巴噶旗。
李自成侃侃而談,關於阿巴噶旗的未來,他早思慮成熟了,只需要阿巴噶旗認可!
阿巴噶旗將納入華夏,以後向華夏納稅,與滿清斷絕一切關係,所有部衆集體加入漢籍,用漢名,說漢話;科布爾塞哩更名爲樂福縣,知縣由額齊格諾顏擔任,但知縣並非世襲,任期結束,由人事部考覈,根據業績確定升遷、留任或是貶謫。
華夏向樂福縣派出低級官員,協助額齊格諾顏登記人口、重新劃定牧場,只要條件許可,牧民逐漸該遊牧爲畜牧、定居。
額齊格諾顏對此並不陌生,李娜早已和盤說了,他一直猶豫不決,乃是爲了三件事:歸化爲漢人;官職沒有世襲;放棄遊牧的生活方式。
但今日何小米從三百步外,將阿巴哈納爾部的不法牧民一槍斃命,着實將他嚇傻了。
他也明白了李自成的心思:向蒙古人展示強大的戰鬥力,如果有誰不肯臣服,接下來便是無情的殺戮了……
阿巴噶旗只是一個小部落,根本無法抵擋華夏的數萬騎兵,大清的主力遠在盛京,根本來不及解救阿巴噶旗,再說,次豪格的五千騎兵,原本要征伐蘇尼特部,結果全軍覆沒,連豪格都下落不明。
沒有一戰之力,如果要生存下去,只能向強者臣服。
這是草原人的生存法則!
連黃金家族的林丹汗,都歸化爲漢人,唯一的女兒,還嫁了華夏的皇帝爲妃……
李自成見額齊格諾顏一直沉默不語,遂笑道:“郡王有何要求,不妨明明白白說出來!”
額齊格諾顏向李自成拱手道:“老朽時日無多,這樂福知縣一職,可否讓臣的犬子塞爾珍出任?”
李自成暗笑,只要你同意了朕的要求,其餘的都好說,“郡王是木妃的阿爹,朕特批了,現在由郡王出任樂福知縣,郡王百年之後,再由塞爾珍出任知縣!”
“如此,臣謝過皇!”
“朕明白郡王的心思,郡王所思,不過爲子孫謀個前途,”李自成哈哈一笑,道:“樂福百姓,不過千人,郡王的子孫爲華夏立功,將來別說樂福知縣一職,便是去府裡、京師做官,也不是沒有可能,有木妃照應着……”
“臣謝過皇,臣明白了,”額齊格諾顏叩拜於地,“臣的一家,會永遠銘記皇的厚恩!”
“郡王不必多禮,快快起身!”
“皇說笑了,”額齊格諾顏回到木椅,“臣已經不是大清的郡王,而是華夏的知縣。”
額齊格諾顏父隨女姓,被李自成賜名李旭。
“李”是華夏的國姓,“旭”是初生的太陽,寓意是從李旭開始,華夏的九州軍旗,開始飄揚在樂福縣的陽光下。
塞爾珍更名李然,因爲要繼任樂福知縣,暫時在縣衙擔任錢糧師爺。
額齊格諾顏有一個孫子,乃是塞爾珍的兒子,名叫德木伯勒,已經成年,李自成給他賜名“李勇”,將調往谷府城任職。
額齊格諾顏的心,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改變遊牧的生活方式,牧民們恐怕一時難以接受。
李自成告訴額齊格諾顏,改變牧民的生活方式,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並不是一日而,華夏朝堂還會提供一些便利,他還向額齊格諾顏保證:畜牧、定居的前提,不會讓牧民的生活受損,相反,改爲生活方式,只會讓百姓像漢人一般富裕,一旦谷府城建立,華夏將在府城開放貿易。
額齊格諾顏正式使用漢名李旭,“皇,微臣還有一個兒子都思噶爾,一個孫子噶爾瑪索諾木,都在漠北,依附喀爾喀車臣汗,微臣這傳令,讓他帶着部衆南下!”
李自成心一動,思索片刻,道:“李愛卿想不想都思噶爾做官,做大官?”
“皇的意思……”
李自成起身,貼着李旭耳語幾句。
李旭大驚,“皇,這行嗎?”
李自成笑道:“或許有一些危險,但也不算太危險,李愛卿最好傳去密信,讓他明白情形!”
李旭雙目一輪,略一思索,道:“微臣遵旨!”
李自成雖然沒有見到都思噶爾,卻預先賜名李密,又給噶爾瑪索諾木賜名李讓。
李旭將所有的事情在大腦捋了一遍,心還算滿意,老臉笑得全是皺紋,“皇,微臣還有一事……”
“李愛卿不妨直言!”
李旭張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搖了搖頭,笑道:“此事稍後再說,微臣還是說說托克托伊達嚕噶的事吧,別讓他等得太久……”
李自成已經明白了李旭的意思,將自己帶進大帳,這麼久了,都是談的阿巴噶旗的事,阿巴噶旗的事情結束了,雙方皆大歡喜,這時候他再爲托克托伊達嚕噶求情,只要不是太過分,自己還真不好拒絕,“李愛卿請明言!”
“如果托克托伊達嚕噶願意,皇能否以阿巴噶旗的先例,收編了阿巴哈納爾部?”李旭有些不太確定,雙目在李自成的臉打轉,“托克托伊達嚕噶是個粗人,一向不懂禮節,皇能否免了他的不敬之罪?”
“奧?”李自成實在沒想到,李旭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如果這也算爲托克托伊達嚕噶求情的話,他寧願被更多的部落頭人指着鼻子,哪怕罵一頓也行,免動刀兵,能歸化一個部落,這是他的最高追求。
李自成略一沉思,淡淡地道:“李愛卿是擔心朕出兵滅了托克托伊達嚕噶和阿巴哈納爾部?”
“皇要滅誰,本來微臣管不着,也不該去管,”李旭道:“可是,此事因娜兒而起,又是發生在阿巴噶旗……不,是發生在樂福縣,所以微臣……”
“既然愛卿顧惜自己的名聲,朕也不能讓愛卿太過爲難,”李自成淡然道:“朕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如果托克托伊達嚕噶同意歸順華夏,朕按照阿巴噶旗的方式,將阿巴哈納爾部收編了,和平融合,不動刀兵,對雙方都有好處!”
李旭大喜,臉的皺紋溝溝壑壑,“如此,皇稍等,微臣親自去勸說托克托伊達嚕噶!”
“朕再送愛卿一份名聲,”李自成笑道:“如果托克托伊達嚕噶願意歸順華夏,朕便將這些規則重新整理一遍,叫‘樂福規章’,朕將來歸化他族,基本按照這個規章來進行!”
這樣的規章,與李旭並無多少關係,但樂福規章的出#臺,是因他而起,將來評定功績,他必然在華夏的歷史留名……
李旭向李自成拱拱手,便離開大帳,親自去勸說托克托伊達嚕噶。
李淑濟抽空進來,一邊與李自成閒聊,一邊陪着喝馬奶茶,可惜,她七八歲的時候,便跟在李自成喝李娜的身邊,不但不喜好馬奶茶,更不會煮茶。
小半個時辰之後,李旭帶着托克托伊達嚕噶入了大帳,托克托伊達嚕噶叩拜於地,“小人糊塗,竟敢冒犯皇虎威,求皇贖罪。”
李自成看向李旭,見他微微點頭,方道:“此一時彼一時,從今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了,頭人不用多禮,快快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