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殿脊,映着鏤空的窗花,沐浴在玫瑰紅的夜霞中。吊着幾鉢香油,燃着粗粗的燈芯,升騰着幾縷黑煙。兩側是聖甲雕像,像前立着爐香,飄蕩着清色的煙霧,瀰漫大殿,香氣窒人,陰沉昏暗。濃香、壓抑朦朧着神秘的氣氛。
殿堂一角,無涯子、仇劍躺在石板上,瞪着無神的眼睛,看着嫋嫋清煙。
“行了師哥,別裝死了,我們進來了,走吧”!仇劍神識道。
“滾!我讓你唱雙簧,有你這麼唱的嗎?骨頭都打斷了”。無涯子神識罵道。
“不演真的,她能信嗎”?仇劍翻着眼皮,眼裡流動着煙影。
“等等再說”。無涯子不再理仇劍,眼神落到大殿中央,排開幾張石案,案上擺着幾件聖器和幾卷晶軸。
“師姐,他倆在裝死,我再給他一下”。殿外傳來柳依狠叨叨的聲音。仇劍嚇得牙都打了架,那死丫頭真不是說得玩的。那一技,看似打在師兄身上,仇劍傷得比無涯子還重。
“看着門,我有事問他”。
“哼!師姐......”。柳依不依不饒的喊着。
秦姬已經進了大殿內。
無涯子歪頭看着行近的身影,陣陣迷幻的香氣,令其有些窒息。
極窈窕的身影隱隱顯露,白皙勝雪的肌膚映入眼簾。無涯子苦着臉指着胸。“世侄,這還斷着”。
秦姬點點頭,戴着寒玉的蔥指點在無涯子破爛的胸甲上。瞄眼無涯子的酸樣,抿嘴笑了起來。“師叔,在聖域混的不錯呀”!
無涯子像似被挖苦了,臉色變得怪怪的。“混不來了,這不逃到這裡來躲躲,世侄能不能想想辦法,讓我去關城”。
秦姬笑眯着眼。“怎麼怕這裡不安全,放心沒有聖者敢亂闖‘烈陽峰’”。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無涯子長出了一口氣,臉上依舊是苦相。
“師叔爲何被追殺,什麼仇家這麼張狂”。
無涯子臉上像打了雞血,紅了起來。“說來話長了,還記得我那個師父吧”!
干將?秦姬當然知道,在傀境時,師徒倆就鬧得天翻地覆,連秦姬的父親秦強都牽扯進去。
“干將師祖還在抓你”?秦姬真有點笑抽了,想不明白這師徒怎麼了,在傀境作對,到了聖境還不依不饒的。
“人家牛了,成了叛軍的小頭目,我算個屁呀”!無涯子罵了起來,仇劍腳卻了動,想踹無涯子,痛的咧咧嘴,腳沒擡起來。
關於叛軍的事,秦姬聽峰內長老們談起過,據說不久前一場血戰,死傷無數凝氣境聖者。
“傷好後,就留在這裡吧”!秦姬絕美的臉帶着幾分憂色,略有所思的說道。
“謝謝世侄”。無涯子擡手想行禮,軟軟的沒有半點力氣。
秦姬眼裡放出異樣的光,微笑着,瞥了一眼無涯子。“師叔,我想問你件事”。
秦姬的聲音有點像蚊子,說完,臉上顯出鮮豔的紅暈,漸漸蔓延到身後頸間,透着溫柔甘美的肉息。
“什麼事”?
秦姬遲疑一會兒,紅着臉問道:“師叔是否見過莫邪”?
“見過,見過”。無涯子連連點頭。瞬間打開了話匣子,吐沫星子也飛了起來。
秦姬靜靜的聽着,臉兒粉嫩的紅着。一晃千年過去,秦姬因未能帶回莫邪,被聖魂城主卞寒逐出聖魂殿,發配到“烈陽峰”。雖然受了不少的委屈,還是順利突破凝氣境,如今在“烈陽峰”地位不高,也有了不錯的差事。只是因有聖魂城主禁令,秦姬至今未能離開“烈陽峰”。
無涯子的話匣子還嘮叨個不停,說實在的,無涯子知道莫邪的消息少的太可憐了,要不是上次莫邪在“枯魂谷”救了他,特地惡補了些消息,還真得被秦姬問到了。
對於秦姬來說,無涯子說的件件都令其興奮,聽得面紅耳赤,心隨着無涯子吐沫星子飛來飛去。
“烈陽峰”的聖祖雖然多,大多都被囚禁在峰內,說是守峰,不如說是終身監禁。因此信息十分的閉塞,那場驚天動地叛軍之戰也許太大了,纔會震動了“烈陽峰”。
無涯子有意的想拉近乎,見秦姬聽得入神,把在傀境時給徒弟講故事的本事拿了出來,添油加醋,輕描淡寫,聽得仇劍都忘了痛。“心裡罵道,老子怎麼沒聽到過”。
“邪兒突破化身境了”。兩片榴花瓣突然飛貼到秦姬的腮上,兩頰排紅了,熱辣辣的,碰上去會燙手。
無涯子心裡有了底,這境遇能遇到個熟人不容易,何況是這麼熟悉的,還有這麼一根紅線。無涯子心裡樂開了花,那故事講得更加的賣力。
“師姐,殿主叫你過去”。秦月在殿外喊道。
秦姬緩過神來,歉意的笑了笑。與無涯子道了別,心神恍惚的出了大殿。
“月師妹,給兩位好友療傷”。
秦月眼裡閃着星星般的晶瑩,看着秦姬失魂落魄的背影,心裡怪怪的,秦姬師姐在“烈陽峰”有名的冰美人,很少樂呀!今日怎麼像沒了魂的影子,少了些冰冷的煞氣。
“死聖士,一定花言巧語,看我怎麼療傷”。秦月轉着媚眼行進大殿。
“哎呀!我的姑奶奶”。無涯子見了秦月走進來,嚇得閉上眼睛,心這個慌哪。
仇劍嚇得眼睛都沒敢閉呀!可憐的眼神盯着秦月,死也得做個“睜眼鬼”。
“再看,剜了你眼睛”。秦月兇巴巴的吼了一句,扭着細腰走了過來。仇劍嚇得頭髮都立了起來,那影子每近一步,仇劍的心跟攥在拳手裡緊一下。
要說仇劍捱揍比無涯子少多了,這叫痛者知痛,反而有心理準備,仇劍是不知痛,想不出這痛能達到什麼滋味,他可比無涯子更怕。
秦月抿着小嘴。“哪兒痛”。
無涯子閉着眼睛指指肋骨,秦月輕輕按下。啊!無涯子殺豬似的叫了起來。痛得臉變了色,汗珠子成了竄的流下來。
秦月白眼嘴打着寒戰的仇劍。“這點小傷自己治療”。
無涯子聽了差點沒罵出聲,這是小傷嗎?骨頭都斷了,什麼傷是大傷?
秦月從聖袋中取出一株白花,花無葉,只有光滑的莖。看眼無涯子,眼睛笑眯成縫。
無涯子雖然緊閉着眼睛,拒絕與小聖女對視,但神識全開,窺視着小聖女一舉一動。見小聖女笑的詭異,猛的睜開眼睛,恐怖的眼神盯着小聖女手中的白花。
“怕了,偷窺時不怕,現在落到本祖手裡,才知道怕。這叫‘斷魂花’,聽明白了‘斷魂花’”。秦月嘻笑着捻着花株,精緻的小腦袋隨着笑聲晃着。
這不晃還好,這一晃,無涯子知道大事不好,小聖女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嘴一咧,求了起來。什麼爺爺奶奶的都來了。
秦月斜着眼,真是半個眼珠都看不起無涯子的熊樣,也不吱聲,小臉卻變得越來越陰寒。
無涯子那顧得看臉色,一個勁的求着,那好話說的,仇劍聽了都臉紅。還沒輪到自己,仇劍也只好幹悶着,是死是活,無涯子是第一個。
秦月聽得實在不耐煩了,拿着白花轉過身。無涯子見有了效果,立即變本加利。
秦月抿着嘴,眼珠來回晃晃。手起花落。
“啊......啊......”!無涯子叫了起來,叫得比殺豬還兇。
仇劍臉變了形,嘴咧的跟月牙似的,滿腦子瀑着青筋。喉嚨裡直嗯嗯。
秦月轉眼消失在殿域,大殿裡依舊迴盪着無涯子乾嚎聲。
“師......兄......!別......叫......了,扎......扎......這......了”。仇劍憋的滿臉通紅,一字一句的蹦着。
無涯子收了嘴,瞪眼看向仇劍。只見仇劍雙手抱着丹海,一朵黑花插在指縫裡,整個臉由紅變得黑青色,咬着牙,混身打着篩子。
“師......兄......,我......”。仇劍眼白一翻,暈死在石地上,身子還在抽搐。
無涯子嚇得腦信子冰涼,張着嘴愣了會兒。不堪忍受的怒火直衝腦門,渾身血氣上涌,怒火怏要把眼睛都燒紅了,一骨碌爬了起來,又摔趴在上,咬牙支着身體,破口大罵。“死聖女,你不得好死,你早晚天打五轟......”。
哇!罵了一會兒,無涯子氣得吐了血,沒用,大殿裡就他自已扯着嗓子罵,根本沒人理他。
無涯子捶着地大罵着,越罵臉越青,越罵聲越小,最後累得趴在地上,支起身體的勁都沒了。
秦月沉着臉出現在殿內。無涯子瞪着眼睛一動不動地逼視着地面,眼中迸出可怕的火花,臉上肌肉不停地抽搐着,牙關咬着咯吱咯吱的響聲。“你殺了我吧”!
“哼!想死容易,沒勁了吧!再罵,你離死不遠了”!秦月從聖袋中取出白色花株,腳尖挑翻無涯子聖體。無涯子跟一灘爛肉似的晃着,牙都快咬碎了,豆大的汗珠順着青色臉頰一滴一滴流下來。
噗!秦月將“斷魂花”紮在無涯子丹海處。無涯子嗯了聲,叫的力氣都沒了。
秦月哼了聲,要不是秦師姐,就憑無涯子罵她,死都不會救的。沒辦法,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