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蘭蘭輕輕勾脣,“真的下定決心要忘掉一個人,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愛上一個人大約只需要一個轉身回眸的瞬間,可是忘卻一個人卻需要耗費許久,夾雜着傷痛和記憶。
那彷彿是長久寄居在身體裡的某種毒。很多時候不是真的戒不掉,而是你已經習慣了它,捨不得去戒。
這些天來,嶽蘭蘭像世人口中描述的那種廉價女人,亦步亦趨跟着雷冉。流言蜚語,輕慢敵視,排擠謾罵,隨之而來。
是呀,像她這樣的女人,竟然癡心妄想想要攀上雷氏集團的少東,遭受這一切是早就預料到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團亂麻的日子,卻可以令她每天因爲忙着應付各種不同的麻煩而疲於去思考她與那個男人之間的問題。
那是一個感情世界裡的毒瘤,腐爛從內裡一點點滲透出來,一點點侵蝕着嶽蘭蘭的生活。她既想要割去,又害怕連帶被剮走了自己的一顆心,從此苟延殘喘,猶如行屍走肉。
於是,她找上同樣麻煩的雷冉。自然,她不愛他。最好的是,雷冉同樣不愛她。
沒有愛的關係,就算有許許多多的牽扯和麻煩,但至少不會傷心傷神。
他甚至連碰都不去碰她,卻將她留在身邊,替自己擋去家人的催婚和女人的投懷送抱。
嶽蘭蘭勾脣,不無諷刺地笑,是啊,他說過他有潔癖,他嫌她髒。
程曦慢慢與她說着話。程曦是心思極敏感的人,她看得出嶽蘭蘭心中的苦。愛上一個錯的人,且執着經年,因爲過程中付出的真心太多,如今想要回頭,亦不容易。
每個人處理感情的方式不同。她無法去告訴嶽蘭蘭,利用一個人去忘卻另外一個人究竟是對還是錯。所以她只得緘默。
她也看得出,嶽蘭蘭並不需要她的意見,她只是需要一雙耳朵和一張可以替她保留一絲秘密的嘴。
吃過午飯,雷冉起身帶着嶽蘭蘭離開。程曦從喬子硯手中抱過不知何時已經睡着的女兒,正要與他道謝,就見他錯開身,徑直離開了。
程曦早就習慣了他的性子,不以爲意,轉身抱着程晨上了樓。
屋外天氣大好,陽光燦爛,海灘邊有人在曬太陽,游泳,散步。程曦看着都覺得心動了。
轉身看了眼睡得香甜的程晨。她知道女兒的習慣,午覺沒有一兩個小時是不會醒的,就算醒了,她也會自己吃點心喝水看電視。
程曦於是從箱子裡取出一身款式比較保守,類似於芭蕾舞裙的泳衣,又在泳衣外套上一件輕紗質地的背心,確定不會走光之後,才下樓往沙灘走去。
她走出酒店,來到公衆海灘旁,一羣年輕人正支起網架,準備玩沙灘排球。
五個人,差一個。程曦心動,走上前毛遂自薦。正中那羣年輕人下懷。
程曦的腿雖然還不能適應劇烈運動,但腳下那厚厚細沙可以減去她身體一部分重量,再加上她負責防守,所以並沒有太大影響。
作爲一個舞蹈演員,程曦的敏捷度和反應能力比較好,很快跟上五個年輕人的節奏,揮汗如雨,玩得非常暢快。
伊楠與幾個婚禮籌備的工作人員正好經過準備去教堂,喬盈盈在那裡等着他做婚前的彩排。
婚禮前夕,喬盈盈很緊張,力求什麼都要做到完美。9月出生的處女座,什麼都要盡善盡美,苦了她身邊的伊楠,最近一個月來又要工作又要陪着她籌備婚禮,忙得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看到程曦的那一刻,他略帶呆滯的眸中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移開,繼續與另外幾個人往前走。那是一抹他已然錯過遺失的風景,再美,過客而已。
喬子硯站在酒店頂層的露臺。身後,雷冉正在與宋明然喝酒聊天。
雷冉,“維爾京羣島是世界公認的避稅天堂,我和二少這次來,除了參加婚宴,還想在這裡開設一間公司,投資稀有能源,不久後會籌劃上市。”
宋明然心中嗤笑,稀有能源?說得真是動聽,誰不知道喬子硯在國外做的是軍火和賭場生意。如果傷害性能源也算能源的話,那雷冉倒也沒有說錯。
雷冉見他似乎興趣缺缺,倒也不逼得太緊,轉了話題,聊起宋明然的電影投資。
宋明然心不在焉地應酬着他,心中卻在想,從昨天下飛機到現在,一直不見程曦的身影。照理說,她是喬默笙身邊的女人,喬默笙來了,她沒有理由不來的。
起身走到喬默笙身邊,眸光輕轉,忽然明亮。
不遠處沙灘上,那短髮瘦削身影可不就是程曦嘛。她穿着款式保守的沙灘服,卻依舊能窺探她到玲瓏凹凸的好身材。
絢爛陽光下,她輕盈躍動,雖然距離隔得有些遠,卻依然可以看到她脣邊美麗笑意。
這女人真的很特別,氣質乾淨得令人心動。宋明然輕輕轉眸,看了眼面色平靜的的喬子硯,他眸色深邃如海,卻隱約有柔光浮動。
宋明然瞭然一笑,“她真的很迷人,可是?”
喬子硯聞言,淡淡看他一眼,沒有迴應。
喬子硯就是這樣的性子,孤傲冰冷,不帶一絲溫度,身上有一種彷彿千年冰封的冷厲,不如旁人走近或是窺探。
宋明然不以爲意地又道,“不瞞你說,我這次答應來這裡,確是爲了她。如果有幸能請到她在我投資的電影中出演角色,那就太好了。”
喬子硯掏出一支菸,低頭點燃,那一剎那口中彷彿溢出一聲陰冷輕哼,卻輕得幾不可聞。
“我怎麼聽說,能夠在你的電影裡演戲的女人,都與你做過?”
宋明然聞言,臉上微微一僵,“那都是媒體造謠的。”
喬子硯已經不再多說什麼,手中的煙,一明一暗,彷彿陽光照在鋒利刀鋒上反光,看起來總覺透着幾分陰寒。
半晌之後,他才輕輕開口,“你知道,惹了喬默笙的下場嗎?”
宋明然聞言心中忽覺一慌,隨即努力保持鎮定道,“二少說得什麼話,我怎麼會無緣無故去惹喬默笙呢?”
喬子硯轉眸看了他一眼,輕輕勾脣,未在多說什麼。
話說,那一邊喬默笙一大早就被酒店高層請去。現在他是喬家的當家人,一切花銷和費用到最後都悉數要經過喬默笙的敲定。
島上天氣好得驚人,好不容易打發了那幫人和瑣事,喬默笙起身回到房間,卻只看到程晨一個人在房間裡睡得香甜。一旁的沙發上,放着程曦的衣裙。他尋遍整個房間,卻看不到她的人影。
打開着的行李箱裡,她的泳衣不見了。於是喬默笙下了樓,沿着海灘一路尋去。
他找到程曦的時候,他們的比賽已經結束。程曦上前與那五個年輕人擁抱告別。
那高大西洋人用一隻長臂緊緊圈住程曦,微笑說着話。喬默笙見狀眸色一沉,上前將她拉出來,朝着那男孩禮貌道,“再見。”
那男孩感受到喬默笙莫名敵意,無辜聳聳肩,轉身離開。
喬默笙轉身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走在她前面就往酒店走回去。
他人高腿長,這會兒走得又快,程曦剛剛運動完,只覺得精疲力盡,爲了追上那個莫名生氣的男人,她只得脫下腳上沙灘上,疾步追了上去。
半路,彷彿聽到身後女人輕呼了一聲疼,喬默笙停下來,走回到她身邊,發現她腳底不小心踩到了碎貝殼,已經劃破了皮膚。
他輕擰了眉,讓她坐在一旁的空躺椅上,彎下腰替她取出那一小截貝殼,“跑什麼?”
程曦聞言,微微覺得有些委屈,負氣道,“因爲你走得太快,我追不上。”
喬默笙好笑,擡頭看她一眼,“你這樣渾身汗要不擦乾豈不要感冒?我是想去替你拿條毛巾。”
程曦不信,“那你不理我?”
喬默笙睨她,“難道看到其他男人抱你,我還該高興?”
“那只是個孩子。”程曦沒好氣。
“嗯。”喬默笙替她處理好傷口,將她抱起來往酒店走,“一個發育完全,功能非常齊全的男孩子。”最後三個字,他故意加重了語氣。
程曦汗,心中越發確定,絕不可以把午飯時在餐廳裡發生的一幕告訴這男人知道。
不遠處的躺椅上,李敏兒望着喬默笙抱着程曦的一幕,眼中泛着深切傷痛,脣角卻勾起冷笑。
很快到晚上,酒店在喬慕然的授意下,辦了一個歡迎衆位貴賓的晚宴。除了婚禮的新郎和新娘不方便出席之外,其餘的客人都陸續盛裝到場。
喬默笙挽着程曦母女一走進場中,就贏得衆人關注。李敏兒走上前與喬默笙和程曦打招呼,臨走時,胸不下心蹭到程曦手中的杯沿,她輕輕一笑,“抱歉。”
程曦沒有放在心上,拿着酒杯跟在喬默笙身邊一路與衆人打招呼,偶爾拿起杯子輕抿一口。
李敏兒看着她一點點將那杯酒喝完,勾脣美豔一笑,轉身退去大廳。
半個小時之後,酒店十層的走廊裡,宋明然跟在李敏兒身後,悄聲道,“你確定她已經在裡面了?”
“當然。”李敏兒篤定地將一張房卡交到他手中,“我辦事您放心。您可以在這裡慢慢與她商量‘劇本和電影’的事。喬默笙已經讓我使計被人拖住了,一時半會不會發現程曦不見的。”
宋明然聞言,輕輕笑起來,“很好。放心,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食言。”他說着,用房卡打開了1008房間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