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如仇家。
湯顯見到成威的時候,本來都互看對方不順眼,但是因爲丘長庚在之前囑咐莫要在這個時候跟永昌爭高低,只有齊心協力把景親王的病治好,你們才能活着出丘府。老成的成威見湯顯說話的語氣上都是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才自謙地和湯顯地輪流給景親王診脈,查傷口。
有萬康年的例子照着,他也不想當被槍打的出頭鳥。所以診病完畢,丘長庚問他看法的時候,他只說先聽聽湯大夫的,然後在覈對一二。
秦通不懂他們大夫之間的心思。聽成威說了,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湯顯。
湯顯一向平易近人,不管是高官厚人,還是草芥平民,只要是來醫館問藥的,都會和言以色,所以他先是看了景親王胸前的傷口,表面粘溼的還沒有定痂,又發現景親王的身體一直高燒不退。他邊想着是外傷加風寒襲肺引起的高燒,有因爲溫度極高,正邪在體內一直抗衡,所以會出現肢體僵硬的現象。
丘長庚聽他主要把王爺高燒這塊給解決了,又問,“何以聽到聲音便發病,還口吐涎沫?”
成威見丘老爺質疑湯顯,才慢條斯理地補充道,“口吐涎沫,是表裡相沖,聽到聲音就發病,倒是個罕見現象。小的,還未見過類似的病人。”
“不要說這些廢話,只說能治好不,有幾成救治的把握?”
秦通一句話屋裡又冷了下來。
萬梓川和大太太在屏風後把他們的談話聽了個大概。
大太太在屋裡輕踱着腳,着急地說,“景親王這怪病,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爆發,看來連成大夫也是不敢應承的。”
萬梓川也是納悶,如果好幾個大夫都沒有診治出來這病,估計破傷風這個症狀還沒有人記錄在冊。她自己知道這病是越早發現,越早診治越好,卻不知現在出去會不會讓人衝撞了廳裡的幾位前輩。
只是,不想太顯擺自己是一回事,這些大夫開出什麼樣的方子把王爺的病給耽誤過去,她們全家不還是沒有活頭,說不定連這成大夫一家子也......
萬梓川站在大太太身後,手心緊緊地摸着老者的十城蓮珠,是他命不該絕麼?
剛下定決心要不顧一切站出來說話,又聽屋裡成威道,“在下無能,不能保證王爺的性命全然無憂。只可提着自家腦袋一試!”
“什麼叫一試,王爺豈是你隨便能下藥的,你要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是滅九族的大罪?”秦通又拔了刀。
湯顯一個驚怕,跪到地上,抖抖索索不敢說話。成威也馬上跪下請罪。
丘長庚見情勢不妙極力給秦通賠笑,“少帥莫要生氣,救王爺要緊。”說完之後,又對成威和湯顯道,既是如此你們兩個倒是想個,妙法子救治呢!”
“在下不敢枉下猛藥,只有一劑祛風散寒方加木萸散,外敷雲南白藥膏。”
“那你快寫下方子來,讓管事的去抓藥。”
秦通沒有再製止,丘長庚見了,忙給成威使眼色。
“是!”依成威行醫三十多年的經驗看來,王爺的病傷在外表,卻症在內裡,表好治內難查,再加上王爺的脈象弦數,不像是單純一種傷,更像是外傷加風寒致成的高燒不退,所以他說這話並不是承認沒有把握救醒王爺,而是想給丘老爺和秦通提個醒,王爺的病很重。
秦通也是無奈之至,現在已經派人去南方請陳軍醫去了,只是邊關到泗水郡又是四五日的路程,等陳軍醫到來,恐怕一時晚了。當下也只有請這位說的比較靠譜的寫方了。
“木瓜12克,吳萸7克,全蠍5克,蜈蚣2條(焙黃,研末吞服),天麻12克,殭蠶12克,膽南星12克,硃砂o.45克(分2次沖服),鬱金香12克,白芍25克,生甘草6克.而王爺痰涎壅盛,需加鮮竹瀝12克,天竺黃12克,高熱加生石膏35克(打碎先煎),知母12克。”
成威寫了方,丘長庚拿給秦通看了,秦通又遞給湯顯。湯顯見這幾人都不說話,當然也是忙着點頭。丘長庚見沒有異議了,纔想喊人去抓藥,忽想起王爺不能聽到大聲,所以才住了口。秦通見他走出門跟二老爺咬了耳朵,這才把一臉不悅拂開。
“等一等!”萬梓川從大太太跟前走了出去。“景親王爺的病不是隻有一個方劑和雲南白藥就能處理好的。”
大太太驚訝地聽着她走出屏風之後說的話,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丫頭瘋病又發作了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的竟然就那麼發作了。恨只恨景親王來的不是時候,要是換做在楊狀元面前發病,那纔是一場好戲!
“二姑娘你什麼時候這麼沒規矩來着,還不快退回來!”
成威見有人質疑他的方,心裡不屑,卻佯裝着大度的樣子問:“這位是?”
“萬家二小姐。”自報家門後,萬梓川上前去給諸位見了禮。
“外傷處理不好,需要引流出那些壞死的膿水,還要把傷口充分消好毒,再輸些液體然後靜養六七天才會好。”
如果繼續由着他們用溫藥個給他調理內臟,只會更加深傷口的裡邊的毒氣,對王爺的病反而是給耽擱了。”
“你胡說什麼?”成威不服氣地甩了袖子。“我常年行醫,從未聽過什麼引流,壞死之類的話,你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又懂什麼?”
“王爺的病不僅僅是風寒襲表。”萬梓川不卑不亢地看着成威。
“那是什麼?你倒說一個我聽?”
“是破傷風。”萬梓川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破傷風?”湯顯瞪大眼睛望着眼的人似曾見過的眼睛,莫名地泛着一種信服。曾幾何時,那雙眼睛不知洞察了多少疑難雜症。只是掃了那人的裝扮之後,又恢復先前的震驚。
她不過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怎麼可能有陳姨娘的心智呢?
“如畫,還不快過來把你的二女兒請下去。”丘長庚更是不相信她的話。
聽她先前說的還有幾分道理,可是破傷風又是個什麼病,如果她說的真是那個症狀,兩個年近稀時的大夫會沒聽說過。
“我還沒有說完,等我說完,您覺得還是要帶我下去,以後就是您請我給王爺醫治我也不管!”想到這個王爺重病在身,還要記掛着邊城的軍情,萬梓川心裡暖暖的,最起碼,他是一個愛民的王爺。
“這?”丘長庚看看在一邊冷下臉的秦通,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如畫,你跟她一起去芳華軒找你母親吧,千萬不要大聲說話,驚動王爺再次發作病情,可是要立即殺頭的。”
大太太聽了,急忙半福身跟大家陪禮,小丫鬟就拉着萬梓川往屋子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