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最難揣測的他人的心

樑效愣住了,他不明白樑敖在聽到九年前時爲什麼會那麼激動,樑敖質問的語氣同樣讓他覺得憤怒,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脣,冷冷地反問:

“就是九年前?怎麼了?”

“混賬!”樑敖大喝了一聲,他暴怒地衝過去,一拳重重地擊打在樑效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

樑敖還不解氣,猛獸一般,兇猛地衝過去,對着樑效踢打起來,一邊踢打,一邊憎怒地喝罵:

“混賬!畜生!混賬!”

“阿敖!”樑敕皺着眉,衝上去阻攔,可是他的力氣不夠,攔不住發瘋的野獸似的樑敖。

最後還是樑敞從後面抱住樑敖,將他制止住:

“二哥,你先住手!”

被憤怒消耗了許多力氣的樑敖面目越發猙獰。

樑鑠頭痛欲裂,他對樑敕和樑敞說:

“你們兩個把阿敖帶出去。”

樑敕和樑敞應了一聲,皺着眉,把樑敖連拖帶抱,強行帶離。

樑敖卻彷彿沒有聽見一樣,還要繼續毆打樑效。

樑敕和樑敞好不容易纔將樑敖帶出去,關上殿門。

無極宮內終於安靜下來,偌大的宮殿裡只剩下樑鑠和樑效父子二人。

樑鑠扶着沉重的頭顱,閉目,沉默了良久,張開雙眸,淡聲問:

“清衣族的人找到你,以扶持你成爲新帝作爲條件,要你將來複興清衣族,並允許清衣族獨立成國麼?”

樑效默了許久,低聲回答:

“是。”

“你在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很有判斷力了,清衣族是個什麼東西,能不能與之爲伍,你應該很清楚,你就那麼想要這個皇位麼?”樑鑠望着他,淡淡地問。

“清衣族是我母親的部族。”樑效迴避了樑鑠的最後一個問題,他沉聲強調。

“那又如何?”樑鑠嗤地一聲短笑,笑聲裡帶了一些蔑視。

樑效感覺被嘲弄了,他驀地擡頭,怒視着樑鑠,語氣裡充滿了殺意,他冷冷地道:

“你殺我母親滅我母親的部族,我爲了母親復興清衣族,爲了母親向你報仇,這有什麼錯?”

“你替母親報仇,意欲復興母親的部族,對你來說的確沒有錯,可我不能讓你成功。因爲對嶽樑國來說,清衣族是一個不需要的部族,無法順應國勢去改變、執拗地堅持骯髒的教義、時常引起國家動盪的部族,在我看來,就應該被滅掉。你母親忠於她的教義,公然支持清衣族獨立,與我對抗,甚至以你作爲要挾,她必須死。或許在你看來,有這樣的父母對你來說是一種殘忍,可你若是我,你也會殺了她,對我來說,嶽樑國的安穩安定比你母親更重要。”

他說的很坦白,坦白得殘酷,可是樑效無言以對,因爲樑效同樣沒有兒女情長,作爲一個有野心的男人,即使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心裡明白的,在同樣的選擇題前,他也會選出和他父親相同的答案。

“阿效,”樑鑠淡淡地開口,“承認了吧,你不是爲了你的母親,你是爲了皇位,你的野心是朕的五個兒子中最大的。”

樑效渾身一震,他有一種被揭穿了的難堪,他覺得恥辱。

他深深地垂着頭,一言不發。

“能說服科西國的安格公爵低價賣給你四門新炮,還給你留下五千名自配裝備的僱傭兵,你也是了不得。”樑鑠淡聲說,“朕之前本來想,等時機成熟了,就建一個專事外交的衙門,不管是杞枝國還是科西國,一直產生摩擦不是好事,能和平解決時儘量和平一些,到時候把新的衙門交給你,朕也放心,可惜你沒等到那個時候。”

頓了頓,他繼續說:

“你做不了皇帝,就像朕剛剛問你,你是否想要這個皇位,你若是爽快地承認,朕還會覺得你有點氣概,可你不僅沒有承認,反而避開了。你太狡猾,狡猾過頭了,你會下意識趨利避害,可做了皇帝,很多時候需要正面直面去面對許多壞事,你無法坦然面對,所以你會逃避。做皇帝可不能逃,即使是被兒子逼宮,也不能逃。”

他淡淡地笑了笑。

樑效垂着頭,默了良久,他低着眼簾,啞着嗓音,輕聲開口,問:

“父皇打算什麼時候殺我?”

“殺你?”樑鑠淡淡地說,“讓你生下來,再殺了你,朕還真是不怕麻煩啊。”

樑效嗤地笑了,冷冷地道:

“父皇當初就不應該生我。”

“你真是這麼想的?沒有生下來會更好?”樑鑠很認真地問他。

樑效頓了一下,他咬了咬嘴脣,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

樑鑠低着眼簾,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沉聲道:

“你記住,你最對不住的不是別人,是阿喜。”

樑效一愣,他不明白爲什麼會扯上樑喜,這是最讓他沒想到的人,他擡起頭,剛想問。

“來人。”樑鑠已經沉聲喚了句。

兩個蒙着面的鎧甲侍衛進來。

“押下去。【零↑九△小↓說△網】”樑鑠淡淡吩咐。

兩個侍衛上前,將心中被種下了一個疑問的樑效押了下去。

……

湘王樑效的逼宮事件並沒有廣而告之,只有少數人知道。

樑效被削去王爵廢爲庶民圈禁在紫雲宮。

長禧宮。

樑喜在聽完侍女的回報之後,沉默了良久。

“是麼?五哥勾結了清衣族,清衣族歸入了血陰教?”她問。

“據奴婢打聽到的,是這樣。”侍女垂着頭,輕聲回答。

樑喜抿緊了嘴脣,她的眼睛呆呆地盯着一處,默默地坐了一會兒,低聲說:

“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樑喜依舊坐在妝臺前,安靜地坐着,她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目不轉睛地盯着,眼神有些呆滯。過了一會兒,她突然發起怒來,揮手將妝臺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妝奩脂粉噼裡啪啦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她伏在桌子上嗚嗚地哭起來……

瑞王府。

“樑效比我想象的乾的還要好。”魏心妍笑着說。

“妹妹,我們這邊是時候也該動手了。”魏心妍的長兄魏和肅聲說。

“開始吧。”魏心妍含笑道。

“阿敏那一邊……”魏和欲言又止,提起樑敏,他有一點猶豫。

“什麼都不用說,找到他,將他軟禁起來,剩下的我會處理。”魏心妍淡聲道。

“我曉得了。”魏和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在魏和離開之後,一個人影從屏風後面轉出來。

“大哥可真鬼,心裡想着別樣的事,演出來倒還挺像那麼一回事。”魏心妍的次兄魏穆笑着說。

魏心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她沒有說話。

如夢居。

龐夢楠在漆黑的室內脫去黑衣,更換了家常衣服,重新點亮燈燭。

她的表情很暢意,暢意中帶了那麼點癲狂,她先是無聲地笑起來,然後又笑得有點陰陽怪氣。但毫無疑問,她笑得開懷。

“魏心妍,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們之間的陳年舊賬,是時候該清一清了。”她笑着說,冰冷的笑聲裡含着一絲毛骨悚然。

窗外,北風凜凜。

馬上就快過年了……

在樑效被處置之後的第二天,樑敕邀樑敖來太子府做客,樑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卻不得不去赴宴。

這一天很冷,大概是入冬以來最寒冷的一天。

太子府的錦墨居燒了溫暖的地龍,倒是不覺得寒冷。

樑敕已經燙好了酒。

樑敖陪着他喝了兩杯,等到身體因爲酒精變得溫暖起來時,纔開口,他帶着試探,輕聲問:

“太子哥今天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樑敕淡聲說,“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老七後是老五,我每每想到這些事,總覺得不舒服。正好今日無事,就叫你過來喝兩杯,排遣排遣心中的煩悶。”

樑敖料到了樑敕必會提這個,他沒有說話。

“你對老五和老七的事怎麼看?”樑敕很自然地給他斟了一杯酒,淡聲問。

樑敖心跳微頓,他沉默了一下,回答說:

“老五和老七犯的說是死罪也不爲過,父皇沒殺他們,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他們是罪有應得,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一想到這兩個孩子居然變成了這樣,我這心裡總覺得不太好受,一塊長大的兄弟,我居然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心裡竟然是那麼想的。”

樑敕點了點頭,他輕淺地笑了一下,頓了頓,垂了眼簾,說:

“也不是沒有察覺,只是心裡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把他們的想法忽略了罷了。”

樑敖眸色微沉,似笑非笑地問:“太子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子哥是說我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嗎?‘自己的事’太子哥指的是什麼?”

“沒有說你,我說的是我。你行二,就算不管弟弟也沒什麼,可我爲長,身爲長兄卻將弟弟縱容成那個樣子,是我的過失。”樑敕淡聲說。

樑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笑道:

“太子哥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誰都不是小孩子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要是成人,都會有自己的判斷,與太子哥沒有關係。”

樑敕笑笑,沒有接他的話茬。

“阿敖,我只比你年長一歲,當初我進入德仁殿沒多久你就來了,我一直認爲,跟其他兄弟相比,你我更親近一些。”

樑敖微怔,他沒想到樑敕會說出這樣的話。

樑敕沉默了一陣,突然說:

“之前有一次,我問過父皇,我問父皇說,八叔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民間都很有聲望,父皇從來就沒有疑心過八叔麼。”

樑敖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真假,但樑敕沒有必要對他說這種謊話,他的心裡只剩下驚訝,他驚訝地笑道:

“太子哥你還真敢問。”

“你不好奇父皇是怎麼回答我的嗎?”樑敕笑着說。

“父皇怎麼說?”樑敖手握着酒杯,笑問。

“父皇說,懷疑過,他也是人,怎麼可能沒有懷疑過,只是,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八叔,他願意相信八叔。”樑敕說。

樑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從現實上去考慮,這種回答沒什麼奇怪,反而很坦率,他是個成熟而現實的人,這種坦率的答案並不會讓他覺得失望。可是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微妙,或許這是一種理想,因爲父皇和八叔太要好了,他以爲父皇是無條件信任八叔的,父皇他是不可能懷疑八叔的。就是這種理想和現實之間的誤差,讓他覺得沉重,又有那麼一點好笑。

“阿敖,”樑敕看着他,語氣認真堅定,他淡聲對他說,“或許我也會懷疑你,因爲我也是人,可是,最終我還是選擇相信你,因爲我願意相信你。你我與父皇八叔不一樣,父皇和八叔是同母所出,你我是異母,儘管如此,我還是願意相信你?我從來不覺得你我是異母所生,你就不是我弟弟了,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始終把你當做我的弟弟看待,現在是如此,將來亦是如此,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你始終是我弟弟。”

樑敖的心裡很複雜,樑敕叫他來卻說了這樣的話,這讓他覺得吃驚,同時也很錯愕。他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看了樑敕一眼,又垂下眼簾,訕訕一笑,他說:

“太子哥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做了什麼讓你懷疑的事?”

“我只是說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樑敕淡淡地笑道。

樑敖勉強勾了勾脣角。

“這兩日你去看過阿喜嗎?”樑敕突然問。

樑敖沒想到他會忽然提起樑喜,聽到樑喜的事,他眸色微沉,過了一會兒,低聲回答說:

“阿喜說她身子不舒服,懶怠動,我和母妃都去看過了,可她就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叫也不出來,傳御醫她也不見。”

樑敕點點頭,繃緊脣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用囑咐的語氣對他說:

“別讓阿喜再出宮了,最近樑都裡只怕又要不太平了,血陰教的餘孽潛入樑都,伺機作亂,雖然戍衛營已經加緊巡查,可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讓阿喜碰見了容易惹出亂子。你跟她講,讓她千萬別出宮,別的時候也就算了,這個時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樑敖低聲應下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囑咐阿喜的。”

樑敕點了點頭。

第六百六一章 會試(下)第三十七章 新年前夕第十九章 答應第二百六一章 魚香肉絲第四百五六章 降災第一百六十章 樂極生悲第五百一一章 假賽的參賽者第三百八九章 忌諱第二百五七章 兩匹紫雲緞的得主第一百十七章 孤男寡女第八章 三妹,母親第九十一章 陳皮紅豆沙第四百三六章 傳言中的魔廚第三百十九章 輸贏第六百四二章 勝負.兄弟第六百五二章 啓程第六百二三章 和平的相處第二百四十章 茶羹牛肉第二百五四章 蘇記小吃,復活!第一百六八章 新春第二百九六章 終極豆腐第二百零七章 第三輪的對手竟然是?第四百一七章 遺失的明珠第二百六八章 路遇查抄第六百四八章 重逢第三百五二章 出發第三百八九章 忌諱第三百十七章 姑蘇羊肉湯VS鴨血粉絲湯第五百四四章 松林:血陰教的刺殺第三百六八章 踏秋巧遇第三百八三章 關於長公主的流言第八十九章 艱難的開始第一百八二章 第四局第二百三七章 傻孩子第八十五章 老爹第一百三八章 “瘋”娘第三百八四章 嫌棄第一百六二章 家屬見面第五百八五章 被反駁的決定第十九章 答應第二百二一章 本真的味道第一百二一章 落榜第五十七章 美好的事第一百九六章 表演賽第五十三章 大姐的極品前任第二百七七章 決賽開始第二百一四章 不甘第五百五五章 輸贏第八十二章 極品蛋炒飯第四百一三章 措手不及第四百三一章 強敵們第四百零二章 不然分開吧第二百七七章 決賽開始第四百七三章 毒蛇第三百三一章 決定第六百四三章 血色第二百二九章 夜談第六百四十章 其利斷金的打算第五百六九章 可麗餅(下)第一百七四章 “地盤”被盯上了第四百九六章 九絲湯第一百六二章 家屬見面第二百六四章 鏊子第五百一四章 無法跨越的牆第六百三七章 鍾情權利的女人第二百六一章 魚香肉絲第六十二章 誤會第四百六十章 來歷第七十三章 真相,絹花第一百九六章 表演賽第四百一十章 鐵板燒與金芙蓉糕第五百九七章 怒絕第四百二七章 抽籤會第四百九四章 各方第一百八一章 當扣肉對上排骨盞第三百零八章 終極湯麪第六百三一章 見面第四十四章 鋪子第四百二二章 凌霸第四百五五章 女子第三百五九章 搭車第四百一三章 措手不及第五百一五章 只要她第三百四七章 隱性規則第二百七七章 決賽開始第四百四五章 意第三百六三章 流言第六章 弟弟第五百四三章 不安的局勢第三百五七章 自封爲對手的少女第二百七十章 五花肉第四百一十章 鐵板燒與金芙蓉糕第四百零四章 見面禮第四百零四章 見面禮第三百四九章 邀約第六百零一章 姐妹第五百三一章 輸贏第五百二二章 蠡園第二百九五章 食譜第三百九二章 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