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餅的內餡組列的十分巧妙,按照色彩和形狀分類,鮮紅的番茄、淡綠的青瓜、黃白相間的彈嫩煮蛋、微微金黃的香辛圓蔥圈,被果皮煙燻過的鮭魚肉依舊保持着粉紅軟嫩的姿態,水靈靈地被做成玫瑰花形,卷在餅皮中,恍若是在最燦爛的季節裡向着陽光怒放,鮮豔瑰麗,盡態極妍。
雖然在現在這個時代,不管是哪個國家,捲餅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街邊小吃,可是因爲這個捲餅做的實在是太漂亮了,不僅是太漂亮,由於配色、形狀和散出來的淡淡甜香給人造成的五感衝擊,人們覺得這個捲餅已經不僅僅是漂亮,他們覺得可愛,鮮亮的色彩在誘惑着視覺和味覺,因爲太可愛了所以心癢癢的,想吃。
端上來的捲餅雖然從外形上看差不多,可仔細觀察,還是有些差異的。然而就是這些差異,正是這些細小的差異,讓人們喜歡,讓人們覺得欲罷不能,非要嘗上一口不可。因爲那絢麗的外觀彷彿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出來的,哪怕只有一點點,一點點符合自己喜好的細節戳中了品嚐者的心,於是他們更想嚐嚐看,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想嘗試的心情了。
在這個時候,捲餅是不是隻有平民在食用這一點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想吃。
也不知道是誰率先拿起來,張開嘴,猛地咬了一大口。接二連三的,人們不說話,彷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吃食上,長安宮內鴉雀無聞,只有吃東西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捲餅的末端用漂亮的花色油紙包裹住一小段,是讓人用手直接拿起來的意思,這個細節無論是嶽樑國人還是科西國人都覺得很妙,因爲他們已經看夠了對方國家的人在和自己吃飯時不肯用自己國的餐具。筷子看不上叉子,叉子看不上筷子,又不能說,一直憋着影響食慾,現在好了,雙方都用手,而且因爲包裝紙漂亮捲餅華麗的緣故,居然沒有人覺得直接用手拿起來粗鄙,反而覺得這東西就應該這麼拿起來大口去吃,這樣吃纔不會辜負了那可愛一樣。
咬下一大口,香醇的奶油味由此擴散開,這是經過廚師後加工的奶油,對奶製品不熟悉的嶽樑國人不知,常年食用乳品的科西國人卻知道,他們並不知道這是蘇妙費了許多力氣纔打的鮮奶油,他們只是覺得這奶油比之前吃過的所有奶油都要醇厚甘美,就像華美的綢緞一樣,柔軟絲滑,美味到讓人無法抵抗,下意識就伸手向她投了降。
接着是柔軟的魚肉味道,肉質十分軟嫩,如外觀看上去的粉紅色,水潤豐美,入口即化。嫩滑的魚肉做成玫瑰花形,讓人都不忍心咬下去,這種珍惜之心提升了口感,當肥美的鮭魚肉落入口中時,綿軟的觸感於齒間生香。魚肉中滲透了淡淡的果味,微酸的滋味誘得人胃口大開,清甜卻不膩。這果香似有若無,如果不用心很難吃出來,可一旦察覺,便會深深陷落,難以自拔。
“咦,你這餅裡面卷的怎麼和老夫的不一樣?”年過八旬的內閣學士孔明用他都快掉沒了的牙齒連咬了好幾口鬆軟的捲餅,心裡分外舒坦。因爲牙口問題,他好多年沒吃年輕人愛吃的東西了,今天端上來的年輕人愛吃的東西卻十分合他的牙口和脾胃,他很高興。這時候他現自己的弟子手裡的捲餅卷着的東西居然和他的不太一樣,立刻開口說,因爲太好奇了,聲音有點大。
宮殿裡每個人都在忙着吃東西,他突然開口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很快,大家現孔明說的沒錯,捲餅裡卷的東西大概是按年紀來分類的,除了煙燻魚肉每份都有,其他東西或增或減,年長者捲餅裡大蝦仁柔軟彈牙,年輕人捲餅裡鹹火腿脆口濃香,還有南北差異和國家差異,科西國使團的餅皮裡還被塗了不少他們日常吃的果醬。
科西國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可又經受不住美食的誘惑,即使覺得就這麼認輸了太丟人,最後卻還是敗給了食慾,他們一致決定先吃着,不說話。
“你那裡邊捲了什麼?”此刻,樑鑠的心情非常好,因爲非常好,他留意到了坐在下的薛貴妃,見薛貴妃的臉上難得地洋溢着滿足的神情,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好奇地問。
薛貴妃連忙站起來,笑着回答說:
“臣妾手裡的這個捲了許多鮮果和蔬菜,清新又爽口,臣妾還是第一次現果蔬和酥酪居然這樣相配!”
女性多半喜歡吃清甜的水果和清爽的蔬菜,估計這也是蘇妙計算好的。
樑鑠點了點頭。
坐在薛貴妃身旁的樑喜終於吃到了好吃的東西,十分開心,她興奮起來,三下五除二吃掉手裡的薄餅,高聲吆喝上菜的太監:
“小金子,你去告訴蘇家姐姐,這餅讓她給本宮留兩個,本宮晚上吃!”
“雲蘿!”薛貴妃臉色一變,呵斥了一聲,有點尷尬,這孩子太沒有規矩!
小心翼翼地看了樑鑠一眼,樑鑠心情正好,倒也沒有生氣,長安宮的氣氛因爲一張餅好了起來,大家邊吃邊討論味道,嗡嗡的說話聲漸漸響起來,接着充滿整座宮殿。就連科西國人也因爲覺得薄餅的新奇美味,忍不住開始互相交流意見。
國事暫且被拋到腦後,不過這也是好事。
“你剛纔說這餅叫什麼來着?”樑鑠突然想起來,問。
“回皇上,蘇姑娘說這叫‘可麗餅’。”錢德海連忙回答。
樑鑠點點頭,用手指頭在桌上敲了兩下,笑着說:
“蘇妙那丫頭是個丫頭當真可惜,若是個小子,稍加教養,將來一定了不得,那丫頭,是個會揣摩人心的!”
“皇上說的是。”錢德海賠着笑臉,附和,小心翼翼地湊趣道,“不過蘇姑娘雖是姑娘家,卻是皇上的侄媳婦,是皇家的人,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樑鑠聽了,哧地笑出聲,瞥了他一眼:
“你倒是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