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煎魚肉的時候,火太大了,珍貴的鮭魚肉,就這樣被糟蹋了。
蘇妙看着他做香煎鮭魚肉,突然感覺心好疼。
“你在看什麼?再不動手,人家都做第二道菜了。”佟染看着她不緊不慢的樣子,皺眉,催促道。
蘇妙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沒搭理他,轉身,走到已經被取走腹部肉的鮭魚前,取下新鮮的鮭魚排,清洗之後,去除魚刺,抹乾水分。在魚肉上均勻地抹上香料,她伸展開雙手,在粉紅色的魚肉上輕輕地揉搓。
佟染知道她這是在給魚肉做按摩,也不催她,按照之前她的指示,和阿吉兩個人着手準備餅皮。
將新鮮的黃油放進鍋裡,以大火加熱,有細小的氣泡漸漸冒出來,隨着灼熱的溫度又陸續消失,到最後變成了淡黃色的細膩油脂,此時將雞蛋、砂糖、鹽依次倒入麪粉中,攪拌均勻之後,將混合物倒進稍微冷卻過的黃油裡,拌勻,使之成爲一體。取剛剛擠出來的新鮮牛奶,少量加入黃油中,攪拌,再加入,再攪拌,一直到混合物變成細膩濃稠的麪糊,開始過篩。
佟染是第一次用黃油和牛奶做菜,他並不排斥外來的新鮮事物,可在他以前的想法裡,乳製品都是用來做點心的,初次用在菜餚中,他覺得很新鮮,有點小興奮。
他是個很容易接受新鮮事物的人,基礎紮實的他很快就上手了。
對比佟染,阿吉有許多次使用乳製品做菜的經驗,但是像蘇妙做的這麼細緻,阿吉也是頭一次做。蘇妙對火候和製法順序的要求十分嚴格,阿吉雖然算不上生疏,但初次面對如此繁瑣細緻的工序,他覺得有點混亂。
即使是科西國的麪粉和黃油,因爲做工滯後的問題,依舊有許多雜質,佟染的耐心很好,他喜歡一切美麗的東西,因爲這一點,他篩出來的麪糊十分光滑,似能夠反光,讓蘇妙頗爲驚訝。
蘇妙將手指頭放進麪糊裡,沾了一點放進嘴裡,嚐了嚐,柔膩甜美的味道讓她條件反射地彎起眉眼。
佟染見她很高興的樣子,忍不住也將手指放進麪糊裡,沾了一點嚐了嚐,眸光微閃,對她笑說:
“味道還不錯。”
“你乾脆去科西國轉一轉吧,說不定能得到好的靈感,你適合做新菜。”蘇妙說。
“你是想把我趕走嗎?”佟染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問。
蘇妙想了想,回答說:“你要是去了之後再不回來,那也不錯。”
佟染笑了一聲,雙手抱胸,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在一旁監工的姜大人心裡咯噔一聲,滿臉不想直視的表情,一遍一遍地在心裡唸叨着“糟糕了、糟糕了”,萬一讓小少爺知道,小少爺會不會把氣撒在他身上?
他皺着臉,覺得這會兒自己的五官正在錯位。
“反正不怎麼喜歡。”蘇妙認真地回答佟染,說,“你太狡猾了。”
佟染的臉刷地黑了。
姜大人立刻把拳頭放在嘴巴下乾咳了兩聲,蘇妙望過去,他馬上對她說:
“蘇姑娘,注意時辰!”
“我看着時辰呢。”蘇妙撇了撇嘴,道,轉身,繼續去按摩那塊正在吸收香料的魚肉。
佟染的心情不太好,從現在開始,他不想跟她說話了。
他陰沉着一張臉,將平底的鍋盤放在火上,燒熱後,舀起一勺麪糊倒在鍋裡,攤成薄餅,煎熟。
蘇妙瞥了他一眼,他好像生氣了,不過看他的手法沒什麼變化,還是很認真的,沒有想搞砸晚宴的意思,她放了心,沒再理睬他。她將魚肉放進冰磚壘成的小冰庫裡,打算冷藏片刻。
這時候對面的胡非已經開始忙活第二道菜了,先前他也留意了一下,可當看見蘇妙這邊正在忙着烙餅時,他鄙夷地哼了一聲,徹底放了心,不再關注她。
在他們國家,攤麪餅是普通百姓纔會吃的東西,把這種東西用到國宴上來,食土國果然簡陋了!
蘇妙不知道胡非在心裡把嶽樑國比作“食土國”,就算知道她也不明白這個“食土”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她專注地忙活着自己的事,阿吉走過來,將一個竹盤子遞過來,上面是半乾的橘皮、檸檬皮。蘇妙接過去,蹲在地上,她沒有用大爐竈,用的是牆角的一排小火爐,每一個火爐下面都堆着果木炭。宮裡沒有真正的平底鍋,只有用來做點心的鐵製煎盤,蘇妙只能湊合着用,將鐵盤放在爐火上,把一個空心的木筒扣在鐵盤上,將鐵盤圍住。在鐵盤上一層一層均勻地撒下蔗糖,再將果皮一片一片地擺在蔗糖上。
鐵盤底部的火焰開始燃燒,過了一會兒,鐵盤上的蔗糖開始融化起泡。蘇妙動作輕柔地將蔗糖和果皮混在一起,讓蔗糖均勻地融化。待白糖完全融化後,糖色變成金黃色,這個時候將鍋蓋蓋在木桶頂部,加大火,讓白糖和果皮燒焦。等到果皮和白糖燒夠了火候,在鐵盤上放入一個用來做燻烤食物的鐵架,將醃製好的鮭魚魚皮朝下平放在鐵架上,此時催猛火,等到燃燒出大量的濃煙,鍋底的糖分全部變成黑色的泡沫,立即撤火,將鍋子周圍的縫隙全部用棉布塞住,讓灼熱的煙霧留在鍋內,用這些煙霧將魚肉薰熟。
因爲鍋子的問題,蘇妙失敗了兩次,雖然姜大人、佟染和阿吉都試吃過了,一致認爲很完美,她卻不滿意。時隔許多年再次烹調自己最上手的菜餚,她可不想把瑕疵的原因歸咎爲她許多年沒辦法練習所以手生,更不想因爲她的手藝在這個年代很新奇所以自己給自己放水。
胡非見她在那裡悶頭研究,眼裡的鄙夷更濃。他的第二道菜已經做了一半了,那邊連第一道菜還沒有做完,待會兒可有好戲看了,看嶽樑國的皇帝怎麼收場。廚子那麼多卻選了一個女人來出賽,女人也就算了,估計是想用女人來打科西國的臉,誰知道這女人是個沒用處的,這一回嶽樑國的皇帝絕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往自己臉上拍巴掌!
想到這裡,他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