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撐了

從煙溪舫出來,岸上停着的樑敞的馬車前,一輛裝飾樸素的馬車正停在那裡,一個車伕滿頭是汗地蹲在地上修理,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嬌弱如柳的女子,女子的手裡還拉着一個半大的孩子,那孩子看見樑敞出現,頓時歡喜起來,表情雀躍地叫了聲:

“九哥哥!”甩開姐姐的手跑過來。

樑敞笑笑,攜了他的手。

丁芸見狀慌忙走過來,屈膝行了一禮,誠惶誠恐地輕聲道:

“瀛兒不懂事,太冒失了,公子勿怪。”

“無妨,自家表兄弟,不用在意那些虛禮。七妹妹也別太拘束,以前咱們不是這樣的,雖然現在長大了也知禮了,但私下裡沒人的時候也用不着太生疏。”樑敞溫和地笑着,說。

丁芸心中一暖,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上染了一抹紅暈,垂着頭,羞怯地笑。

蘇嫺站在樑敞身後,望着她的表情,一雙吊梢眉瞭然地揚了揚。

丁芸感覺到她的目光,望過來,一雙如水的眸子裡掠過一抹陰翳。

蘇嫺覺察到了,卻只是勾起脣,衝她笑笑。

丁芸的一張臉沉了下來。

她低着頭,在樑敞的角度自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他溫和地問:

“七妹妹這是要回去了?車怎麼了?”

“回公子,車壞了,車伕正在修理,怕是要等上一陣,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再擡起臉時,丁芸依舊是那張柔婉動人的臉蛋,她弱弱地答了句,那嬌弱的神情極是惹人憐愛。

她並沒有再說別的,但接下來的發展自然而然順理成章。樑敞看着她的臉,大方地笑說:

“都這個時辰了,七妹妹也該回去了,既然馬車壞了,不如坐我的車吧。”

“這怎麼好!”丁芸客套地推辭了句,卻不堅決。

“不打緊,正好順路。你若是回去晚了。舅舅會擔心。”樑敞含笑說着。

就在這時。站在他身後的蘇嫺忽然輕盈地喚了聲:

“殿下!”

樑敞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叫他,她一直叫他“官人”把他都叫習慣了,這會子遲滯了一下才回過頭。他狐疑地問:

“怎麼?”

“既然殿下要送客,奴家就先回去了。”蘇嫺噙着笑回答。

樑敞一愣:“我送你。”

“不用了,這裡離圓融園也不遠,再說殿下還要送這位姑娘呢。”

“又不妨礙什麼。我先送你回圓融園,再送她回東平侯府也是一樣的。左右順路。”

“奴家不想直接回圓融園,奴家還有點別的事情,殿下正好送這位姑娘回府,奴家就先行告辭了。”蘇嫺笑容可掬地說完。大大方方地屈了屈膝,轉身,翩然離去。

樑敞一愣。

丁芸直覺有些不妙。在他的臉上看了一眼,輕喚道:

“公子!”

樑敞想了想。對她說:“天晚了,七妹妹快回去吧,我讓車送你。”說罷,吩咐一個隨從道,“好好地把丁七姑娘和丁二公子送回府裡去。”

隨從肅聲應了句,上前一步,請丁芸上車。

丁芸僵硬了兩秒,想問一聲顯而易見的他接下來的行程,抿了抿嘴脣,卻沒有開口,反而客客氣氣地屈膝道了句:

“多謝公子,那奴奴和瀛兒就先告辭了。”說着,吩咐丁瀛向樑敞告別。

丁瀛滿臉捨不得,不太高興,在姐姐的催促下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告了別。

樑敞笑着摸摸他的頭,一直看到他們上車離開了,才轉身,向蘇嫺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步速極快,不到半刻鐘便在前面找到正在夜市攤子上挑選髮飾的蘇嫺,嘴角狠狠一抽,上前去,頗爲無力地說道:

“你所說的有事就是這件事?都什麼時辰了你還買,你今天買了多少東西,我說你整天這麼買東西,你這是病吧?”

“是病沒錯,瘋狂購物症。”蘇嫺將做工精細的純金髮飾插在頭上,照着銅鏡,漫不經心地答。

樑敞的嘴角抽得更厲害,自語似的咕噥了句:“居然這麼幹脆地承認了!”

蘇嫺摸出幾粒碎銀子扔在攤子上,插着那根金燦燦的蝴蝶髮釵就走,一邊走一邊問:

“官人怎麼跟來了,難道是有要買還沒買的東西?”

“我又不是你。我是來送你回圓融園的,就你的這種毛病,又是在這麼晚的時候,若不把你送回去,萬一路上出點什麼事,豈不是我的責任,到時候回味那個不講理的替你二妹跑來找我,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讓官人費心了,奴家甚是慚愧。”蘇嫺笑吟吟地說。

“你的表情哪有慚愧的樣子。”樑敞睨了她一眼,道,頓了頓,嗤笑一聲,“你突然走了,我還以爲你是因爲不喜歡丁七姑娘,所以不想跟她坐車一道回去呢。”

“是不想。”蘇嫺在他話音才落時並不掩飾地笑了句。

“爲何?我從剛纔就覺得你從看見她就很排斥她。”

“爲何?”蘇嫺覺得好笑,笑了一聲,看着他的臉,淺笑吟吟地回答,“因爲她心悅官人,我也心悅官人,情敵相見,不排斥,還能互相喜歡不成?”

她說的太直白,樑敞看着她笑盈盈的表情,呆了一呆,不知爲何,心裡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耳根子一熱,哧地笑了,皺着眉說:

“你在胡說什麼!你這女人!你還是女人嗎!不知羞恥!不知女德!”

“我開玩笑的。”蘇嫺在他話音才落時,如在熱火上潑了一盆冷水般淺笑了句,“我只是不喜歡看那些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富富貴貴、高人一等的小姑娘,看着她們,會讓我覺得我自己活得是多麼的污穢。”

樑敞一愣,或許是因爲她突然陰鬱下來的語氣。他覺得不自在,覺得不太適應,心裡不舒服,有點惱似的,他皺了皺眉,沉聲說:

“這是什麼話?你做什麼了就覺得自己污穢?”

“沒做什麼,細想想我還真沒做什麼。比我骯髒比我污濁的人有很多。那些人都活得光明正大,肆意瀟灑,而我這個沒做什麼的。卻總是覺得自己活得污濁。”蘇嫺淺笑盈盈地說。

樑敞看了她一會兒,也不知是爲了緩和氣氛,還是真是這麼想的,一本正經地嚴肅道:

“你這是病!”

“沒錯!”蘇嫺並不否認。理所當然,且不以爲然。

樑敞正着臉。走了一會兒之後,似受不住突然陷入僵硬的沉默般,蹙了蹙眉:

“嘖!我說你,真的沒必要在意和離的事。那個不是因爲你之前的相公移情別戀麼,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因爲一直掛懷這種事妨礙你今後的人生。男人那麼多。不可能全是那種壞的,早晚會有一個人把你放在心上。好好地待你,你不用心急,也不要自暴自棄,只要慢慢等待就好了。”

“殿下,”蘇嫺又改了稱呼,意味深長地喚了聲,接着,直白地問,“你願意娶我嗎?”

“啊?”滔滔不絕的樑敞因爲這句簡短的問話,整個人都呆住了,全身的汗毛在一瞬豎起,似發出預警似的,他下意識倒退半步,驚詫地望着她。

蘇嫺在他驚詫的表情上看了一眼,嗤地笑了:

“作爲一個男人,你不願意娶我,連我睡你都不願意,你又憑什麼保證會有男人願意?”

“我、那個……”樑敞被問得語塞。

“別說什麼身份懸殊,你是王爺不可以太隨便之類的話,你不是王爺,僅僅作爲男人,你願意娶我嗎?”蘇嫺涼涼地問。

“……”樑敞雖然想回答“想”,但他實在沒辦法撒這個謊,男人嘛,別管初婚二婚都想娶黃花姑娘,身爲男人的他非常清楚這一點,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太打擊蘇嫺,輕咳了兩聲,“這只是你的想法,你一個女人,又不瞭解男人的心中所想,你怎麼就能確定沒人願意呢?你連想都敢不想,奇蹟又怎麼會出現呢?”他用了“奇蹟”這個詞,這絕對是一時口誤,他怕蘇嫺會抓住這個詞再次抓狂,着實捏了一把汗。

蘇嫺卻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涼涼地說:“那讓我睡你一次?”

“……”樑敞呆了一呆,緊接着耳根子通紅,惱羞成怒道,“你一個女人,別總說‘睡睡睡’的,什麼叫‘讓你睡’,要睡也是本王睡你!”

“行啊,讓你睡,去哪兒?”

樑敞的臉刷地黑了,因爲實在說不出別的話,冷着臉瞪着她,恨恨地呵斥道:

“閉嘴!回去!”轉身先走了。

蘇嫺瞅了他一眼,不聲不響地跟上他。

此處離圓融園並不遠,步行兩刻鐘就到了,樑敞一直將蘇嫺送到圓融園門口,蘇嫺向他屈了屈膝,無聲地轉身,要走。

樑敞無奈地嘆了口氣,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臉,認真地說:

“雖然你看起來輕浮又不靠譜,但我覺得你是個好姑娘。”

蘇嫺目不交睫地望着他的臉,淡淡問:“殿下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樑敞語塞,眼神自她的臉上開始飄忽,是啊,從哪裡看出來的呢?

蘇嫺看着他忽然變得窘迫的樣子,噗地笑了,那笑聲在沉靜的夜裡猶如銀鈴般動聽:

“殿下是個好人,我倒是看出來了,這倒是讓我更不想放手了。”她說着,無可奈何地輕嘆口氣。

“啊?”樑敞大吃一驚,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二人對視了片刻,蘇嫺呵地笑了,樑敞見狀,亦輕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蘇嫺含着笑,無聲地屈了屈膝,轉身,走了,卻在邁了兩步之後,又一次回過頭來,於夜色下嫣然一笑,輕盈地說:

“奴家會在臥房之中隨時恭候官人的到來。”

樑敞的臉刷地黑了,低喝了句:“閉嘴!快走!”

蘇嫺不以爲意地笑笑,扭頭,走了。

樑敞站在門口,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圓融園的大門內,緊繃着的身心這才放鬆下來,不知爲何,突然覺得有點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蘇嫺拎着一包老湯燉肘子回到吉春齋,剛邁過月亮門就看見回味在她眼前匆匆閃過,手裡端着味道濃郁的湯藥,她一愣,忙叫住他:

“怎麼回事?你那是什麼藥?”

“消食的,妙兒吃多了,正難受着。”回味匆匆回答完畢,徑直進了屋。

吃多了?

蘇嫺啞然,跟着進了屋,見蘇妙披頭散髮地躺在牀上,臉刷白,一副想吐不能吐的難受模樣。

蘇嬋坐在一旁,手裡舉着一根錐子似的長針,引誘靈魂的鬼怪般,說:

“二姐,我來給你放血吧!”

“不要!”蘇妙抱着肚子縮在牀角,把頭搖成撥浪鼓。

回味坐在牀沿,舀起一勺湯藥吹了吹:“來,把藥喝了。”

“我現在這個樣子,哪還能喝藥。”蘇妙抱着鼓鼓囊囊的肚子,哭喪着臉,欲哭無淚地說。

“誰讓你一口氣吃了四大碗餛飩!”回味一提起來就覺得氣憤又驚悚。

“你不也沒攔着我麼,若是你攔着我,我也不會吃多!”

“這事你也能怪到我頭上來,你乾脆把你吐不出來也拉不出來一併都怪到我頭上算了!”回味火大地說。

蘇妙一腳踹過去:“你再氣我我就和你絕交!”

回味本來是很生氣的,看着她難受時慘兮兮的樣子更生氣了,卻又無可奈何,嘆了口氣,努力把語氣溫柔下來:

“不管怎樣,先把藥喝了,這藥對積食最管用。”

“不要!再喝我就爆了!我要是爆了,你還能娶得上媳婦嗎?”

“我又沒缺胳膊少腿缺相貌缺錢。”回味別過頭,咕噥道。

“你還氣我!”蘇妙一腳踹過去,緊接着狠狠地瞪向牀邊,“蘇嬋,吃醪糟蛋出去吃,我要吐了!”

“我就是要幫你吐出來。”蘇嬋盡全力讓醪糟蛋的香味在室內擴散,讓蘇妙覺得更噁心。

蘇嫺在她的肩膀頭狠狠一捏,蘇嬋這才站起身,吃着醪糟蛋,出去了。

蘇嫺坐在牀沿,在蘇妙脹起來的肚子上捏了一把,嘖舌。

“大姐!”蘇妙哭喪着臉,慘兮兮地喚了聲。

“多大的人了,吃個飯也能撐着!”蘇嫺哭笑不得,頓了頓,吩咐,“躺下,衣服撩起來!”

蘇妙立刻平躺下來,將外衣撩上去,只剩下裡衣。

蘇嫺將雙手放在她的腹上,輕重緩急地平推起來。

蘇妙只覺得各種各樣的舒坦,漸漸的陽光燦爛起來,舒暢地吁了口氣。

一旁的回味無語地抽了抽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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