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雲感到疼痛,皺着眉,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月光的映照下,何田田白淨光滑的臉上,彷彿泛着晶瑩的光澤,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沒有作聲,靜靜地看着她塗勻藥膏,重新綁好紗布,給他穿好了寢衣,再靜靜地看着她一點一點挪遠,緊緊地貼着牆,沉沉睡去……目光久久不曾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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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中時分,日上三竿,即便深秋的陽光柔弱無力,也照滿了整張寬大綿軟的紅木牀。
“田田,起牀啊!”蘇景雲推了推何田田的小蠻腰,又揪了揪她的紅耳朵,表情極爲無奈。
何田田趴在被子上,腦袋埋在枕頭裡,根本不敢應聲,羞憤難當。
昨晚她拒絕蘇景雲,痛罵他種馬,是何等的絕決,何等的英勇!結果今天早上一睜眼,卻發現自己又又又一次,極其不要臉的,極其沒有節操地,滾到他的懷裡去了!
而且她還攀着他的脖子,壓着他的腰,貼着他的臉,活像一隻黏死人的八爪魚!
簡直不要活了啊!
蘇景雲爲什麼還留在這裡,趕緊走啊!
她實在是沒臉當着他的面爬起來啊!!
何田田在枕頭上狠狠磨着自己紅燙的臉,好像這樣就能磨出一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似的。
蘇景雲靠過來,拍了拍她的背,認真地解釋:“田田,這個本王真不是故意的,每次剛把你推開,你又自己滾回來了。”
“啊——”何田田尖叫一聲,抱着枕頭捂着臉,從牀上跳起來,兔子一般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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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間內,翠花拿着一把象牙梳,可勁兒地折騰何田田的頭髮,小聲地問:“大小姐,你現在是不是跟三小姐一樣,已經成了小婦人了?”
“我呸!你纔是小婦人!”何田田使勁拍了她一巴掌,“他沒對我怎樣。”
翠花不明白了:“既然沒把你怎樣,你剛纔從房裡跑出來的時候,怎麼連耳根都紅透了?”
“我……我……”何田田實在是沒勇氣告訴她原因,怒瞪她一眼,“關你什麼事,閉嘴!”
翠花極不服氣地撇撇嘴,剛要反駁,忽見蘇景雲出現在房門口,連忙把梳子一丟,跑了。
翠花,你還能更沒骨氣點嗎!何田田忿忿地罵着,趴到梳妝檯上,裝死。
蘇景雲步履輕快地走進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起來,帶你去逛街。”
何田田一動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景雲從梳妝檯上拿起一枚碧玉簪,慢慢地踱到窗前細看,語氣平淡:“昨晚本王是不是說什麼了?如果你不聽話,本王就算拼着舊傷撕裂,也要——”
話還沒說完,何田田已經驟然而起,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到他面前了。
蘇景雲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神色,道:“不甘不願?”
“沒有沒有!”何田田滿臉假笑。
蘇景雲滿意地笑了笑,隨手把碧玉簪扔出了窗外。
簪子也惹他了?!忍忍忍!何田田深吸一口氣,繼續假笑:“殿下,我這次出門匆忙,就帶了這麼一枚簪子。”
蘇景雲拍了拍手,擡腳朝外走:“成色太差,本王帶你去另買。”
整個夷陵最好的玉簪,她爹花了天價給她買的,他說成色太差!何田田一溜小跑跟上去,繼續深呼吸。
翠花見他們一前一後地出了門,追上何田田,小聲地問:“大小姐,去做啥?”
何田田咬牙切齒:“逛街!買買買!買窮他!”
“捎上我捎上我,兩匣桂花糕,三盒驢打滾……幫你花光他的錢……”翠花扯扯衣裳,果斷地跟在了何田田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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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吳建國數百年,京城底蘊深厚,就連街邊打着響板賣飴糖的老婆婆,都能講上一段書。
皇城前面的御街,是京都商業區的精華,高檔店鋪接踵林立,小攤小販統一規劃,遍地金鋪,滿眼玉珠,說不盡的氣派繁華。
何田田坐在軟軟的小暖轎上,隔着玻璃的窗戶,同翠花小聲商量:“買什麼才能狠宰他一筆?金子?玉器?還是綾羅綢緞?”
翠花尚未答話,蘇景雲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這種東西,也能把本王買窮?”
翠花馬上閃身不見,何田田把頭埋進了胳膊裡。
蘇景雲隨手把一塊玉牌,從轎窗裡扔了進來:“拿着,不花光,不許回家。”
他丟頭極準,玉牌恰好落在了何田田的裙子上,何田田伸手撿起來,問道:“這能抵多少錢?”
蘇景雲想了想,道:“大概能買下整條御街罷。”
“……”她爹那個夷陵首富,身價還不抵這麼一塊牌子吧?何田田瞪着眼,不說話了。
她在街頭的牌坊處下了轎,等逛過了幾個店鋪,方纔弄明白,原來玉牌底下有機關,打開來是個印章,無論買什麼,只要蓋上這方印,就能抵錢。
而一家金鋪的老闆悄悄告訴她說,楚王的印章,乃是權勢的象徵,什麼抵一條御街,抵半個大吳都夠了,蘇景雲這也太謙虛了。
好吧,這樣還算謙虛,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她爹非逼着三個女兒朝上湊了。
也許這樣想,有點可恥,但不得不說,揮金如土的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何田田頭一次逛街不是逛到腿軟,而是逛到手軟,幾乎所有店鋪的值錢貨,都讓她一掃而空,玻璃種的翡翠鐲子,都買了整整一匣子,就更別提什麼色青如藍靛的碧玉簪了。
翠花比她更誇張,爲了方便自己吃零嘴兒,直接盤下了一家糕點鋪,行動力之強,令人驚歎。
但饒是如此,仍被蘇景雲鄙視了一番:“眼界太差,算了,回頭本王替你置辦幾樣罷。”
何田田癱在了暖轎上,叫翠花把玉牌還給他,道:“隨你怎麼說,反正花了你不少錢,不過,是你非拉我來逛街的,怪不得我!”
“這點銀子,也能叫錢?”蘇景雲嗤了一聲,“本王還有點事,得進宮一趟,讓觀言送你回楚王府。”
何田田扒着窗戶問:“你府裡不是有莊靜郡主麼,昨天就是因爲她,觀言才送我去錦園的,你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