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內,長廊下,一抹夕陽,像是格外偏愛俊美無雙的男子,留戀在蘇景雲眉如墨畫的臉上,久久不捨離去。
觀言站在他身後,仰頭望廊頂,那些繽紛的彩繪,是從京城專程運來的,用的是整個大吳最好的顏料,最好的畫師,歷時整整一年,只有建功顯赫,深受皇上賞識的親王,纔有資格調用。
這樣一座用心雕琢,花費無數,豪華程度僅次於皇上的行宮,真的就這樣送出去了?觀言不是行宮的主人,都覺得有點心疼,不由得問道:“殿下,您真的把行宮送給何小姐了?”
觀言難得八卦一回,蘇景雲也就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他:“是,送給何小姐了。”
我的天哪,他真的送了!!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座行宮,不僅價值連城,美奐美倫,而且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標誌,何田田只要住在這裡,即便不是楚王的女人,也勝似楚王的女人,這一輩都能因爲這座行宮,安享榮華富貴,吃香喝辣,橫行霸道……
嗐,呸呸呸,他這想得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觀言自我唾棄了好一陣,心情方纔稍稍平靜了一點。
福公公甩着拂塵,小跑着上了走廊:“殿下,殿下,何家那邊有消息傳來,他們家的小姐,待會兒好像要來,想看看她新得的賞賜!”
什麼叫何家那邊有消息傳來?他肯定是特意拿錢買來的消息,這福公公爲了何小姐能上位,也真夠盡心盡力的!觀言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蘇景雲微微仰首,注目夕陽,沒有應聲。過了一會兒,他擡起腳,朝寢殿那邊慢慢踱去,道:“本王要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太陽還沒下山呢,還不到洗澡的時候吧?也沒見他招了人侍寢啊?觀言被蘇景雲突如其來的興致,弄得莫名其妙,福公公卻是瞬間心情大好,樂顛顛地先一步去寢殿安排了。
蘇景雲抵達沐浴房時,滿屋子的侍女已經準備好,只等着爲他服務了。
平時他穿衣洗澡,還算是好伺候的,但今兒卻特別挑剔,不是嫌內造的澡豆香氣太濃,就是嫌福公公給他挑的衣裳太過於花哨。
最後,他猶豫片刻,甚至讓侍女把藩國進貢的香水取了一瓶過來,抹了一點在脖子上。
穿戴完畢,他走到洗漱臺前,拿起特製的丁舌香,在嘴裡含了一會兒,直到口氣清新宜人,方纔放下,問道:“何小姐不是要來看行宮麼,人來了嗎?”
被問的侍女是個新手,見楚王發問,嚇得半死,連忙出去匆匆打聽了幾句,進來回話:“來了,來了,殿下,何小姐來了,何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了!”
蘇景雲對着一人高的玻璃鏡,親手整了整腰帶,脣角的笑意一閃而過:“她居然捨得來。”
恩?捨得來?楚王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指何小姐一瘸一拐的嗎?新新侍女猜測着,斟酌着接話:“何小姐看着,的確像是不太方便的樣子,他們家的老爺和太太,親自把她送到了行宮門口,方纔回去。”
蘇景雲低頭自語:“原來是她爹孃的功勞,本王就知道,商人重利,頭腦又靈活,一定會參透本王的意圖的。”
他一面說着,一面去了寢殿,在紫檀牀邊坐了下來。
寢殿內,檀香已經不許點了,他身上衣裳的薰香,也換成了更爲清淡的蘇合香。
沒過多久,侍女來報:“殿下,何小姐來了。”
福公公不是親自守在殿門外麼,怎麼是讓侍女通報的?蘇景雲正覺得有些奇怪,就看見盛裝打扮的何晶晶,在一名丫鬟的攙扶下,病若扶柳,一步一扭地走了進來。
他的脣角,不可抑制地抽動了兩下,臉色刷地一下就綠了:“福全!”
福公公滿頭冷汗地跑了進來,急得快哭了:“殿下,奴才也是剛剛纔知道,此何小姐,非彼何小姐……”
何晶晶不是傻子,見蘇景雲是這副態度,頓感尷尬,含着淚走到他面前,把三分痛裝到十分,勉力下拜,露出胸前深邃的事業線來:“民女何晶晶,見過殿下……”
蘇景雲看都不看她一眼,聲音冷得猶如千年寒冰:“爲什麼是你?你姐姐呢?本王的行宮,是賞給她的,你來看什麼!”
有必要這麼直白嗎!她的心,也是很容易碎的!何晶晶頓時哭了起來:“殿,殿下,是大姐讓我來的……”
蘇景雲眼中冷光四射,磨着牙道:“她自己不肯來,所以打發你來看賞賜?”
“是……”何晶晶哭哭啼啼地說着,心裡又是委屈,又是不解,不就是換了個人來麼,就算他看不上她,也不至於這麼生氣吧?
“何!田!田!”蘇景雲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何晶晶被嚇着,連脫衣裳勾搭他的事兒都忘了,吶吶出聲:“殿下……”
“滾!”蘇景雲怒吼一聲,把揣着一點丁舌香的荷包,狠狠砸向牀頭新做的鵝毛枕頭,幾個縱身,掠出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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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正院,含蕊閣,何田田穿着一件鬆鬆垮垮的衫子,翹着二郎腿,躺在貴妃榻上啃飯後水果。
翠花坐在小凳子上,守着一盤胖嘟嘟的葡萄,一邊偷嘴,一邊挖苦何田田:“大小姐,瞧瞧你那衫子,醜的嚇死人,咱家掃地的王媽都不會穿!”
“你懂什麼!”何田田舉着大鴨梨,斜了她一眼,“這叫家居服!主打的就是寬鬆自在,要那麼漂亮做什麼!”
“又沒有大肚子,穿那麼寬鬆作什麼!”翠花嘀咕着,覺得有點風,抱起裝葡萄的盤子,起身準備關窗戶。
突然,一道黑影快如閃電,自窗外躍入,一把提起她的衣領,把她連人帶葡萄,丟到了窗外。
何田田只覺得一陣風颳過,翠花就不見了蹤影,驚得大叫:“什麼人?!”
窗戶啪地一聲,被重重關上,蘇景雲氣到發白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
媽呀,蘇景雲!何田田什麼都不想,丟掉鴨梨,拔腿就跑!
蘇景雲也不拽她,直撲過去,把她壓到房門上,一把扯掉她身上的“家居服”,惡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