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雲並沒有去責備柔安和惠安,只是看了何田田一眼,便舉起筷子,開始吃飯。他不作聲,何田田反而有些忐忑,招手把柔安和惠安叫到跟前,道:“以後外人面前叫叔叔就行了,自己人跟前,還是叫父王。”
小人兒精得很,柔安馬上問:“那叫父王能抱弟弟嗎?”
何田田點頭:“能,能。”
柔安和惠安馬上撲到蘇景雲懷裡:“父王!”
蘇景雲看了何田田一眼,放下筷子,摸了摸柔安和惠安的小腦袋:“去用膳。”
柔安和惠安手牽着手,到他們對面坐下,像模像樣地捏起了筷子。
雖然出門在外,仍遵皇家禮儀,飯桌上悄然無聲,柔安和惠安先吃完,但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直到等蘇景雲和何田田都吃完了,方纔讓奶孃抱下椅子,給父王母妃行禮告退。
何田田託着腮,玩兒着碗旁邊的筷子,無限感慨:“柔安和惠安真是一副公主樣子了,特別是惠安,性子那麼活潑,也能靜得下來。”
蘇景雲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走出飯廳,沒接她的話。
真氣着了?還沒消氣?是跟去哄哄,還是先晾着他?何田田猶豫了一會兒,擡腳朝女兒們的房裡去了。男人不能慣着,不然更登鼻子上臉!
柔安和惠安正在牀上,抱蘇澈和蘇哲玩,瞧她們這熱情,幸虧她二胎也生了兩個,不然兩人準得因爲抱弟弟而爭起來。
她陪着孩子們,一直到她們上牀睡覺,方纔回房。房間裡冷冷清清的,蘇景雲根本不在,何田田只當他還在書房辦公,沒去在意,自己先睡了。
她這一夜,都沒睡踏實,不停地翻來覆去,一直處於淺眠狀態,到了第二天醒來,睜眼朝旁邊看看,方纔發現癥結所在,原來旁邊少了個人。
何田田看着空了半邊的牀,發了半天呆,方纔想起來叫小河:“殿下呢?”
小河應聲而入:“回太子妃,殿下很早就出去了。”
何田田猶豫了一下,又問:“他昨晚在哪兒歇的?”
小河道:“殿下昨天晚上一直在書房,並未安歇。”
一直在書房,而且沒睡?何田田的鬱結情緒突然消散,涌上絲絲心疼:“什麼事,居然一夜不睡?”
小河道:“屬下不知。要不屬下現在爲您穿衣梳洗,陪您去找太子殿下?”
何田田點了點頭,小河便喚了侍女進來,爲她梳洗打扮。
蘇景雲雖然是個工作狂,但絕不會無緣無故地不睡覺,何田田心裡有點慌,穿好衣裳,簡單梳了個頭就朝外走,首飾沒戴,妝也沒化。
她邊走邊叫來個侍衛,問清蘇景雲出去的方向,便騎上一匹快馬,飛馳而去。小河緊跟在她身後,不解問道:“何醫生,何不坐車?”何田田這幾天太辛苦了,騎馬會讓她更累。
何田田沒有應聲,只是把身體伏得更低,讓馬的速度能更快點。
兩人沒走多久,小河便指着前面,喊了起來:“何醫生,韋公子在那裡!”
何田田緊拽繮繩,放低速度,朝前看去,果見蘇景雲就站在路邊,他那挺拔的身姿,和英氣勃發的俊顏,讓他即便置身人來人往的街道,也是那樣地醒目,彷彿鶴立雞羣一般。
在他身後,是一家醫館的招牌,上書三個大字,和順堂。和順堂?那不是施復生的醫館嗎,他們這兩天天天都來的地方,他怎麼會一個人站在這裡?難不成,是來找施復生算賬的?!
何田田想着想着,心裡更急,乾脆翻身下馬,一路跑了過去。
她沿着街道,氣喘吁吁地跑着,急吼吼地衝蘇景雲揮手:“韋公子!韋公子!”
蘇景雲側頭朝她看來,素白的一張臉,額頭上淌着汗,髮髻上連根簪子都沒插,裙邊也是散亂的。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慌什麼?”
何田田一口氣跑到他跟前,大口地喘氣:“你昨晚一夜沒睡?出什麼事了嗎?”
蘇景雲從懷中掏出手帕,拿在手裡問她:“你聽說我一夜沒睡,才趕過來找我的?”
何田田仰頭看他,他眉間雖有倦容,但墨黑的眸子裡,卻藏着濃濃的笑意,看來她“百里尋夫”的舉動,極大地愉悅了他的身心,讓他這會兒得意得很。哼,這男人!何田田收回視線,故意朝醫館那邊張望:“誰有那功夫找你,我是來查房的,正好看見你站在醫館門口,就順路來問問你。”
蘇景雲馬上把帕子又塞了回去:“傷員們的病情已經穩定,沒有必要再查房,你就在這裡等着,待會兒咱們一起出發。”
“出發?要去哪裡?”何田田奇道。
蘇景雲沒有回答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何田田便沒有再追問了。
兩人正靜默時,旁邊有甜軟的聲音響起:“這位就是何醫生?久仰大名。”
何田田轉頭看去,原來是個美貌女子,梳着少女的髮式,至多不過十四五歲。她禮貌地笑了笑:“你認得我?”
那女子向她行禮,笑道:“我叫施霞飛,施復生是我的哥哥。我哥哥這兩天總跟我提起你,我對何醫生,已經仰慕已久了。”
“原來是施先生的妹妹,長得可真漂亮。”何田田還了一禮,心道,施復生的妹妹,那不就是燕國的公主?燕國這是怎麼了,太子在大吳,公主也在大吳?
施霞飛看向站在她對面的蘇景雲,嗔怪道:“剛纔韋公子跟何醫生聊了這麼久,也不跟我介紹一下,害得我在旁邊着急了半天,不得不自己跟何醫生打招呼。”
何田田看看施霞飛,再看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蘇景雲:“你們認識?”
施霞飛笑道:“何醫生沒來之前,我們一直在說話呢,韋公子真是個風趣的人。”
風趣?蘇景雲風趣?他在外人面前,不是一向冷冰冰的麼?莫非,是因爲施霞飛長得漂亮,又是位公主?別激動,別激動,她現在是何醫生,他是韋公子,他們倆沒關係,就算生氣,也不能表露出來。淡定,淡定,何田田深吸一口氣,對着施霞飛露出笑臉來:“韋公子是我的上司,對我們要求向來很嚴格,我還不知道,他竟是個風趣的人呢。”